男人依旧沉默,陶乐乐不再坚持什么,只是认命地接过来了他递的支票。
这一百万,她一定会好好珍藏!
男人见她接了支票,似是大松了一口气的意思,转身就朝医院大楼的方向走去。
陶乐乐紧握着手里那张还沾有他手指温度的支票,对着他挺拔的背影问了句,“程先生,我明天可以来看力维吗?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男人回过头来,狭长的眼眸里透着一股不屑,“我以为刚才那张支票已经说得很清了。”
…………
虽然程习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她也不想给他再造成任何的误会和困扰,但陶乐乐仍旧是每天下了课以后都来京都儿童医院的楼下站一会儿。
她不会上去,也没有找护士打听程力维的情况,只是每次站够半个小时以后才悄悄地离开。
算是一种道歉的方式吧。
程习之有好几次开车来的时候都能见到那抹倔强的身影,但他只是抿着唇,没有想要赶人的意思,也没有被她感动的样子。
倒是邹昊每次见到她的身影时,总是会忍不住啧啧几声,“真没想到这个陶小姐骨子里这么倔,就是可惜了,生在了那样的家庭里。”
后座上眯着眼的程习之淡漠了睨了他一眼,“你对她有兴趣?”
“咳咳咳……”邹昊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程总,这种玩笑开不得。”
要不是你们父子俩一个不清不楚地睡了人家小姑娘,一个莫名其妙地对人家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他一个特助至于操这么多的心吗?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说一说。
程习之懒得再搭理他,“没兴趣就少说起她,尤其力维面前,懂?”
最后一个字,男人说得极具威胁意味。
程习之一向严肃深沉,即使他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常常猜不透他的心思。
但他确实是极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邹昊恭敬谨慎地点了点头,“程总,我懂了。”
就没见过这么冷血的资本家。
…………
眨眼之间,就距陶乐乐和康衍炜结婚不过两天的时间了。
也不知道康家人是怎么想的,都这节骨眼上了,还不安排拍婚纱照流程也就算了,甚至连安排和康衍炜见一次面都没有人提。
生在她这样的家庭里,又在饭桌上听惯了那个圈子里的流言,她多多少少也猜出来。
康家这样的暴发户看上她,无非就是因为她这张脸,还有她名牌大学的名声。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连个婚礼都不想给她,不过是打着结婚的旗号,先让她去康家试试水,不行的话,她们还可以再退回来,行的话再大摆婚礼,或者,说不定哪一天她睡在了哪个合作商或是投资者的床上。
不过,这些都是她的命,她逃不过。
还有几个月她就大四了,偏偏她想进的集团没有打算招人的打算,其他的集团她又看不上。
再加上要结婚,也不知道自己能工作多长时间,所以索性也就不找工作了。
午休间隙,她趴在宿舍的小书桌上发呆,满脑子都是两天以后的事情。
她不敢想象,若是被康家知道了她不是处的结果以后,康家会怎么对付她?
而她的父亲,更会如何对付她?
他清楚明白她的软肋,她在他面前几乎毫无反手的能力。
本来程习之还是她的希望,现在看来,那其实应该说成是奢望才更贴切一些。
蒋倩南买雪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陶乐乐正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叹气。
她嘟嘟嘴,眸子里染了些怜惜,“陶子,你是不是不想嫁到康家?你告诉我实话,如果你实在不想,外婆的医药费我来想办法。”
陶乐乐接过她递过来的甜甜筒,苦涩又欣慰地笑了,“你来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你知道外婆一个月住院要花多少钱吗?”
“二十万?”蒋倩南眨眨眼,“你不用管我,只管说数字,我负担得起。”
陶乐乐冲她摇摇头,笑得有些无力,“傻瓜,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的背后是有段家,段家是能帮她这些忙,可是,她和蒋倩南非亲非故的,怎么可以让她为自己做那么多呢?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过,虽然段家不差她这一个养女,蒋倩南平时又大大咧咧的,可她知道,豪门里的生活又岂是一言半语能说得清的。
蒋倩南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垂下眸,有些自责,“陶子,对不起啊,我帮不到你!反而,反而还害了你,现在想想你生日那天我简直是太蠢了,京都那么多权贵,我们攀不上程习之,完全还可以想想别人啊,你说万一咱们要是成功了,你还至于有今天这样的困境吗?哎呀,我真是蠢死了。”
说到最后,蒋倩南差点儿将手里的甜甜筒摔了。
陶乐乐看她有些炸毛的样子,差点儿要笑出声来,“南南,我真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明明知道我和程习之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还痴人说梦地想要睡他一次。”她这个观点陶乐乐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就像她最喜欢的那个作词人林夕说的:
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方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爱情也如此,逛过就已经足够。
她和他的启昂哥哥亦是如此,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和陶乐乐做朋友的原因,她们心里都有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的人,共同话题太多了。
蒋倩南正想转移下话题调解一下这沉重的气氛,书桌上陶乐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陶乐乐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接了起来,她礼貌地问好,“你好,我是陶乐乐。”
那端沉默两秒,传来一声并不太友好的女声,“我是康衍炜的母亲孙敏,不知道陶小姐有没有空到博远大厦的西餐厅来一趟?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只得回复,“伯母,我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到。”
后者随即掐断了电话。
蒋倩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机,“康家打来的?”
“嗯。”陶乐乐点点头,三两口地将甜甜筒吃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大概是想找我谈一谈两天后结婚的事,我过去一趟。”
蒋倩南听说过这位康太太,业里的名声似乎不太好,于是不放心地也站起身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陶乐乐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跟上来,“我一个人能搞得定。”
她第一次见未来的婆婆,怎么可以拉上别人一起去呢?这样未免太不礼貌了一些。
何况听她刚才语气那么不友好,想着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她是一个极看重自己自尊的人,不希望被人羞辱的时候有别人在场,何况这个人还是对她那么好的蒋倩南。
博远大厦离学位这里并不是很远,坐公交的话也就十几分钟,她刚上大一的时候还经常去那里打工,也知道那里只有一家西餐厅,地方不大,但西餐做得很有名。
到达西餐厅,不多不少正好半个小时,她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打理了一下自己,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以后,才吐了口气,信步走进了西餐厅内。
之前在这里打过工,店里的服务员也都跟她很熟,得知她是来找孙敏的,立刻给她指了指位置。
她微笑着点点头走过去,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等下不管对方说什么难听话,都一定要忍过去,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孙敏坐在正对着她的位置,从她走过来那一刻起,她精明的眸子就在陶乐乐身上扫来扫去的。
陶乐乐落落大方地坐下,“伯母,您好!”
孙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以后,孙敏也打量够了,将手边的文件夹推到她那边。
陶乐乐接过来打开,本以为会是结婚协议之类的,没想到打开来却是一张妇产医院的B超单。
而且B超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
而下面的B超结果显示:宫内早早孕,三周左右。
附在B超单后面的是一份HCG血液检查结果。
显示也是宫内早早孕。
同样名字也是她的。
陶乐乐震惊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脑袋里似有巨大的轰鸣声,她觉得难受得厉害。
孙敏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一脸轻蔑地看了看面前坐着的可人的少女,“不解释一下?”
“……”纵使她陶乐乐再怎么不怕事,这一刻也被吓着了,小脸苍白一片,握着B超单的纤白手指隐隐发抖,“伯母,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来的这些,但我可以跟你保证,这绝对是别人的恶作剧,我从来没有去过所谓的妇产医院,更没有怀孕。”
孙敏点点头,将咖啡杯放下,“陶小姐,我听你父亲说你很洁身自爱,既然你说这是有人恶作剧,那为了公平起见,你现在和我去一下妇产医院,只要医生证明你还是清白的,我就相信你。”
“什么?”陶乐乐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怎么也相信不了这种话居然会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你不愿意去?”孙敏眉宇之间的厌弃之色已经压制不住了,“呵,陶小姐,你以为我们康家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你以为你若不是清白之身,我们康家还会要吗?两千万能是那么好拿的吗?”
“我告诉你,今天除非你答应跟我去医院验明真身,否则这场婚事就作废,想糊弄一下就嫁到我们康家来,你想都不要想,我们康家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利刃一样尖刻的语言打在她的心上,剜得陶乐乐的心刺刺地抽痛。
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地侵袭着她所有的感官,她不知道是谁在这样陷害她,更不知道这个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无助,绝望,迷茫,绝望,眸底更是从未有见的恐慌。
精致的鹅蛋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瓣,杏眸里迅速起了一层薄雾。
正值午饭时间点,西餐厅里人很多,大概也是她们这桌的气氛很怪异,用餐的人们时不时地都上来瞟一眼,然后再垂头低语几句。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陶乐乐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怎么不说话?”孙敏一眼就瞧出她在心虚,“呵,我原先看你的照片,还以为你是个多老实的女孩子,果然是会叫的狗都不咬人啊,想不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不知廉耻的下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