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铜铃声从遥远的地方响起。驼铃一般,不急不徐,沉重而悠远。在沙漠中指引方向,给人以活下去的希望和力量。听着铃声而来,这里有甘草燃烧的味道缓缓浸入肺中,苏麻而呛人。
摇铃人应和着铃声潜吟低唱,让人心绪烦乱。旁边有人在卑微得乞求着什么,还有人在压抑绝望的哭泣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王雪情不自禁得狂喜、痛苦还有愤怒。气沉丹田,压制住这些狂躁的情绪,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来显灵。王家有女年七岁,为救他人落水中。寒邪侵体命堪忧,七魂八魄难凝聚。命中劫数本难逃,可怜爹娘碎心肠,拜托小徒求神仙,救女一命赏恩赐。
咳咳咳!
小徒乃陆家第六代,世代承袭转世续命的神技,遇到有缘人这才作法请各位神仙为她续命结缘。
此小女儿,灵根深厚性情纯善,其家人扶危救困敦厚诚实,一家都是好人。小徒不忍贤父母痛失爱女落得个家破人亡,恳请各们神仙赐于灵识,留这小女儿一命。
天灵灵地灵灵,各位神仙大慈大悲显神通。”
“好了好了,该拜的也拜了,该求的也求了。我就要用我们陆家祖传的秘制回魂转魄续命丹。再配上我这七七四十九种药材和晨起枝叶上凝结的天之水,精心泡制的凝神固气甘露,一并给这小丫头服用。且看她有没有这个福分起死回生。
老夫先把话说到前头,这神仙救人也要分个好赖,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的造化。你家这个小丫头因救人遭了难,这红花坊的邻里看在眼里,赞在心上。这是占了‘人和’。
至于天时嘛?我算了算,吉日凶时都不占,就是个寻常日子,神仙没有助力,灵力施展不开啊。想当初我可是救过一个有缘人,正是大吉时分。后来那人登峰及顶,贵不可言,惠达天下,享尽荣华富贵。
我祖上还在极凶的时辰里救过一个,那人是血海争锋,称王称霸,生灵涂炭,不得善终啊。
你这丫头虽与我有缘,大难当头请了我来,没叫那个老匹夫,这就是幸事。要不然,就凭他的本事,这点气息都拉不回来。可是这‘天时’半点都占不上。让我好生为难啊。
地利嘛?这红花坊地界,三教九流污七八糟,横行。出事的那湖,污泥淤积杂草丛生,每年都有小孩掉进去死于非命,实乃大凶。还有这个小屋子,啧啧啧,穷家破落户,连口饭都吃不上,倒霉至极,就是救活了,你们能让她吃上饱饭?
再好的丹药到了这地界,灵力都要败光。你们两口子也知道,先前我出手过几回,可惜都没成。那几个的条件可比你们丫头好多了。就是因为这地界太过衰败,神仙也没办法啊!
可是那些刁民不明内理,竟然辱骂老夫骗钱?我呸,无知无耻欺人太甚。
王大水,今天这事我可是半分把握都没有。今天这情况,十之成不了。
丑话说在前面啊,丹药甘露我都给用,人要是救不回来可不许赖帐。你们若要像那些无赖一般,不按规矩给钱,哼哼,老夫可不管往日的情分。定要让你们尝尝老夫的厉害。”
“陆仙者您放心,我王大水从不赖帐答应您的定当做到。言而有信可是我王家的规矩。请您赶紧救救我这可怜的丫头吧!这身子都要凉了,再不救她,这神仙就是来了也迟了。”
“呸!不许说神仙的不是。他们要是高兴,救命是小,说不定你丫头的胎病都能医得好,不急不急。
王大水,我可听说了,你是因为偷盗欺主被主家赶了出来,才到这红花坊安的家。名声臭了,又瘸着个腿,无人愿意用你,只能天天砍柴换粮吃。我是对你不放心啊。”
咚咚咚!
“陆老先生,我给您磕头了,求求您赶紧给我丫头用药。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我是被奸人所害才会沦落如至此。那王家的老东家是我的堂叔伯,待我如同亲身儿子。我自小在他身边长大随侍左右,怎能干出坑害他的事情来?您且等着,老东家还有个大儿子一直未归,他可是个明白人。只要他回来,定会还我清白。
也罢,您不放心也有道理,我家最后的十二个铜子先给您。剩下的八个,明后天定能补上。求求您了!”
年青男子的磕头声,重重落在王雪的心上,让她心酸苦闷。他和老头的对话一字不差得涌入她的脑中。此刻她被人半抱在瘦弱却很温暖的怀抱里。努力得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办不到。忽的,几滴眼泪滴落在王雪的眼皮上。在泪水的温润下,王雪慢慢睁开眼睛,屋里昏暗的烛火随风摇摆着,笼罩在其中的两个身影,一站一跪,极度诡异,一股寒气从王雪后背往上爬。这是什么地方?
“嘿嘿,这样也好。老夫我就不客道了。来来来,王家媳妇你别哭了,眼泪流成河也没法救你丫头回来。赶紧把她扶起来,老夫要给她喂药。”
王雪完全清醒,却不敢轻举妄动,赶紧闭着眼装作人事不醒的样子。这个场景明显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生活,这些人也不是自己的家人。古人装扮,形容邋遢,气味难闻。作为一个资深宅女,网文可是看了不少,难道说“穿越啦!”。
“天呐,这可不行!我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很多梦想都没有实现,怎么能莫名其妙得穿越呢?”王雪板着身子,抗拒着那个试图扶正她的女人。
或许感受到了她的力量,那个女人不敢再用力,低头急切得细看王雪的脸庞,心脏在疯狂跳动,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可是孩子还是紧闭双眼,气息微弱,没有半点苏醒的样子。疑惑的她,向对面的老头看去,希望仙者能注意到这个情况。
见女人傻呆呆不知所措,一只黝黑的满是褶皱的爪子伸了过来。意识到危险的王雪睁眼一看,长长的指甲里满是污垢,衣袖边缘糊了一层厚厚的黑泥。越到近前,臭味越是熏人。再往上一看,直接对上一双布满血丝历经风霜却坚毅无比的眼睛。要是没有胡子上爬行的虫子,王雪会认为此人非同凡响。
再仔细一瞧,他嘴角挂着因为话多而溢出的白沫,补丁落补丁的衣衫,臭气熏天的脏坎肩,黑瘦寡淡的长脸,这分明就是一个又脏又臭的糟老头子。王雪快速合上眼睛嫌弃得撇过头去。
老头心中一凌,见王大水夫妇只顾着看他,并没发觉孩子刚才睁开了眼睛还撇过了头。老头赶紧伸手捏住王雪的下巴,错开她的嘴,要是慢了,可就要露馅了。只怪神仙来得早啊!
“天灵灵地灵灵,各位神仙来显灵。吃了老夫的仙丹,你这娃娃定能转运复生,留住灵识。吃!”一颗成人拇指般大小的,黑绿色的药丸就这么塞进了王雪的喉咙里。她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嘴被人强行合住了。
“咽下去!你这娃娃不要耍性子。神仙显了灵,并赐给你灵识。吃下仙丹,才能留得住。要是耽误了时机,这灵识一散,你娃可就真成了孤魂野鬼。
嗨!不听老夫的话。你们夫妻俩看看,这丫头不知好歹啊。她身子虚,不吃老夫这秘药,这灵识可是没法子留住的。万一出了事,你们可别怪老夫。
真是!多大的人了,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都不知晓,死了活该。”老头一巴掌拍在王雪的脑门上像是在警告她,配合演出,否则小命难保。难道说,自己来自于何处这老头都知道?
“丫啊赶紧吃了吧!仙者好不容易请来了神仙赐你灵识,可别让它散了。把药吃了,才能守得住。听娘的话,赶紧咽下去!”女人也添乱得拍她的后背,捋她的前胸。
可恶,虽说能看能听,身体却不受控制。嘴里卡着个硬块,味道又苦又腥,实在是恶心得不行。还那么一大块,这会噎死人的。这些男男女女,怕是脑子不好使,给个幼女喂这么大的药丸,是想噎死她吗?坚决不吃。
“总有原始人要谋害朕。朕坚决抵制穿越组织对见义勇为英雄的无端迫害。我要回现代去。”王雪忽得瞪大了眼睛表示抵抗到底。
“嘿!管用了管用了。这丫头死不了,老夫再给她灌上一口甘露,我就不信冲不下去。哈哈哈,老夫这下可算是又救活了一个。”
老头兴奋得把遮在眼前的头发胡乱得拔到两边,摘下挂在腰间的大葫芦,咻得一声,用嘴揪开盖子,自己个先来了一口。
“嘶…味道甚好!”老头又灌了两口,用手抹了一把嘴边溢出的液体,搬过王雪的脑袋强行摁在怀里,就是一通猛灌。可怜王雪,细胳膊拧不住粗大腿,喝了好几口。
这哪是甘露啊,明明就是一种酸涩难闻的水。伴着老头的口臭,看着那只在他胡子里爬上爬下的虱子,王雪涕泪狂飙,腹中翻江倒海,秽物上涌,绝望和难堪涌上她的心头。
“我是谁?我在做什么?莫名跟个脏老头子间接来了一个吻?”王雪眼泪糊了眼,迷茫得看了看凑过来的两张腊黄色的脸孔。营养不良,比难民还要凄惨。又凑过来一张坏事得逞,眼角处还有眼屎的老脸,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气闷、眩晕、恶心。“呕、呕”哇得一声,那颗药丸咻得喷射而出,伴随着酸臭的液体,直中老头的面门。
“哎哟!这熊孩子,如此对待老夫,好心不得好报啊,气死我了。哎哟,臭死了。”
在老头的怒骂声中,王雪昏沉沉得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微笑。“让你这个老神棍谋害朕,看我的无敌喷射毒气冲击弹,砸你个鼻青脸肿,让你妈都认不出你来。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