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会见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何志成见他半天都不出声,神色晦暗的盯着自己,怔了下,不由的激动喝道:“怎么了?难不成你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诬陷坐牢吗?”
何修初往后一靠,微微扬起下巴,眸色冷漠的看向他,掀唇:“如果我说是呢?”
他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何志成懵了两秒,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当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气的浑身发抖,可是又碍于如今的情况不能发作,所以硬生生忍了下去,沉声质问:“何修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何修初抱臂,迎上他怒目圆睁的脸,闲散的一笑:“不过你不是应该好奇,网上那两份录音,是怎么来的吗?”
何志成一愣,皱眉:“录音不是陆河……”
他无意撞上男人晦暗不明的眸子,话音倏地一顿,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剧缩:“该不会……是你?”
何修初勾唇一笑。
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砰的一声,何志成拍桌站了起来,他双手被手铐锁着,颤抖的指着男人,面容阴鸷,声音不稳:“真的是你!”他的脸黑得跟碳一样,似乎是不敢相信,退后了几步,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何修初轻轻勾唇:“您说的不可能,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是吗?”
他看着他,眼底异常的平静。
何志成对上他的眼神,背脊莫名泛起了一阵冷意。
他张了张唇,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确实是因为觉得男人并没有这个手段和能力。
何修初在他失神的几秒间隙,已经淡然自若的开口了,他轻声陈述道:“当然,我确实是没有办法接近你。”
“那录音……”
何志成脑海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下一秒,蓦地睁大眼睛,错愕道:“难不成在背后指使方卉的人,不是江漠,是你?”
刚刚还有些堵塞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全部理清了。
他不敢相信,声音颤抖:“所以你一直以来,都和江漠他们串通起来,想要至我于死地?”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何志成迟迟没有消化过来。
何修初顺利看到了他极度震惊的表情,唇畔掀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何总,被最亲的人背叛,滋味好受吗?”
何志成现在是恨不得直接掐死面前的人。
他的眼睛十分猩红,迸射着恨意和无处可泄的愤怒,咬牙切齿:“你这个白眼狼,居然敢串通外人来陷害你父亲,你还有没有良心!”
父亲两个字委实有些刺耳。
何修初嘴角的笑容渐渐消散,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讽笑:“良心我有,但是对待你这种人,根本用不到。”
他停顿了下,眸色微沉,声音似是掺和了隆冬的风,凛冽无比:“比起当年你对我母亲做过的事情,这样的惩罚,对你来说真的太轻了。”
何志成气的脸跟脖子都红了。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一下换不过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捂着心口,死死的瞪着男人。
过了片刻,他突然笑了起来,眸子阴阴测测:“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这样就扳倒我了吗?现在警方手里根本没有直接指控我故意杀人的证据,只要我咬口不承认,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何总在牢里可能不知道。”
何修初唇线上翘,盯着他,缓慢的说:“您的太太,也就是方卉,今天早上醒来了。”
话音落下,如遭雷击,何志成整个人僵立在了原地,面色一下煞白,连带呼吸都凝滞了。
他脚底一软,整个人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眼神呆滞无光。
何修初看着他,半响后,紧了紧手,扯唇:“何志成,你输了。”
彻底的,输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方卉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媒体记者耳里。
有人想要直接去医院采访她事情的经过,可是病房外面已经被警方封锁了,没有得到批准是根本混不进去。
病房内,方卉刚刚醒来不久,大脑还处于空白的一片。
她现在浑身上下最强烈的感觉莫过于疼痛,像是被货车碾压过,身体每个角落,甚至连轻轻的呼吸,都会传来阵阵的痛处。
她对于车祸以前的记忆还有些模糊。
警察问她话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
后来从警察口中听到何志成被抓的消息后,她才有了反应,还连问了几遍,确定何志成已经无法伤害自己的时候,才开始慢慢的回忆,把车祸之前在何家发生的事情托盘而出。
方卉的口供,很快传到了陆河的耳里。
彼时他已经出院了,刚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沈一航和温如舟。
沈一航看到他的脸色不错,放心了不少。
他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的开口:“何志成已经gameover了,还剩下一个傅贺远。”
温如舟喝了口茶,看向对面沉默的男人,挑眉:“不过,股份转让书好像还没有找到。”
那个可是可以直接指向傅贺远与何志成跟当年陆家绑架案有关的铁证。
陆河微微抿唇,声音低沉:“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放在银行那么容易被猜到的地方,要么还藏在家里,要么就是在傅贺远手里。”
沈一航顿了下,勾唇:“如果在傅贺远手里,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其实这次的反击让傅贺远和何志成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们肯定都来不及计划准备,所以东西很有可能被傅贺远畏罪潜逃的时候,一起带走了。
思及此,陆河的眼色微微暗了几分。
*
温哥华,晚上九点。
冬夏刚刚洗漱好从浴室出来,就接到了国内陆先生发来的视频邀请。
视频连接上了,两人隔着屏幕,静静的看着对方,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画面中,男人五官清隽,眉目温淡,应该是公司的事情太多,可以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消瘦了不少。
冬夏有些心疼他。
可是又不想把氛围弄得很惆怅,所以压下内心的担忧,打趣他:“好像瘦了点,是太想念我了吗?”
画面中,男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冬夏戴着耳机,他的笑声低低哑哑,传入耳畔,如同男人在耳边呓语,十分撩人。
她的心头忍不住颤了颤。
陆河勾唇,声线柔和的一塌糊涂,他说:“嗯,很想。”
冬夏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画面中的男人,她没有询问何志成他们的事情,只是和他聊了些日常琐碎。
陆河一直耐心又安静的听着她说,没有打断她。
冬夏还提起了宋昀廉和邢星那对冤家,提起他们日常拌嘴的画面,提起他们互相怄气的画面,话里行间都透着无奈,最后慢慢的没有了声音。
耳机里面突然陷入了一阵安静。
陆河抬眼,看着视频里面面容白净漂亮的女人。
两人相视片刻,冬夏缓缓的动唇:“陆河,我也很想你。”
真的,很想很想。
待在温哥华的几个夜晚,她时常会想起以前独自在外留学的日子,想起过去那些年步履维艰特别孤独难过的日子,还有遇上他以后,那些惊喜又温暖的日子。
不过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命运真的很不可思议。
郭婉茹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她,让她一定要远离陆河,说这个男人城府极深,说这个男人心狠手辣,说这个男人是她的浩劫。
曾经冬夏也以为是。
因为遇上了他,她开始接二连三的受到一些莫名的伤害,被诬蔑,被排挤,被嘲笑不自量力。
可是后来,她慢慢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
他们之间明明隔了不止一条银河的距离,可是偏偏命运将他们推的越来越近。
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她的浩劫,还是她的救赎。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她浑浊不堪的世界,渐渐有了光芒。
他从万丈深渊把她拉了回来,带给了她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希望。
让她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幸福可言。
让她知道自己也有被疼爱的资格。
还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永远都不会抛下她。
收回思绪,冬夏再一次看向视频中的男人时,眼底竟然有些湿润。
她压下眼睛的湿润,深吸了一口气,半开玩笑:“怎么办,好想抱抱你。”
另一边,安静的办公室内,有阳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洒了一地的碎光璀璨。
陆河听见她的话,默了好半响,心头变得无比柔软。
他看着视频中的女人,看着她清亮的眸子,看着她柔和的面孔,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突兀的轻声道:“回来吧,冬夏。”
冬夏忽的一顿。
耳机内,男人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缱绻着柔意,低低哑哑,说:“回到我身边来。”
她哑然片刻,动了动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