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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葱少年第一次向投缘的异性表白被如此牵强之理由挡回来,一向自信如他的石磊不免沮丧,可他明明从她的话语间捕捉到对自己的情意。于是,很不甘心地问道:“我们才相差四岁而已,如何会不合适?”
四岁?是十四岁好不好。
宝宝心里苦,但是不能说。
柳清妍抿嘴不语。
石磊满眼幽怨,一脸急切地等待答案。
“咱们苍岚王朝的风俗男子十六岁就可娶亲,十八岁成亲算是迟的,而我今年才十二,等我十六岁时你已二十,你家中长辈是不会让你等到那么迟才成亲的。”柳清妍咬咬牙道。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石磊笑了笑,继而正色道:“我们江湖中人岂会在意那等世俗规矩,我祖父以及父亲都是二十好几后才成的亲,莫说等我二十,就是等你到二十岁也是使得的。”
柳清妍一时语塞,琢磨了一会道:“追着你跑的姑娘那么多,看着太让人闹心。”(这话不是摆明自己在吃醋么)
“她们追她们的,可我只是追着你跑呀。”
“将来跟我成亲的男子这一生就只能娶我一个,不得有纳妾讨小老婆的想法。”
“我们石家祖祖辈辈都没有纳妾的先例,我母亲过世多年,父亲连继室都没娶,纳妾更属无稽之谈。”
“我一没身段,二长得也不算顶美,你看中我什么?”
石磊摸摸下巴,小声道:“看中你什么不晓得唉,反正和你在一起时我不会想跑就是了。”
…….
问题问完后,便是无边的沉默,只余泥炉上汤药翻滚的声音。
谢氏从外边匆匆而入,“妍儿,药可熬好了?你祖母醒了呢。”
“哦,好……好了。”柳清妍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像早恋被家长抓了现行的小学生般垂着头。
谢氏却不看她,径自从橱柜里拿碗出来准备去倒药。
“娘,这是石婆婆的孙儿石磊。”
柳清妍趁谢氏不注意,狠狠瞪一眼石磊。
石磊当作没看见,恭敬地谢氏见了个晚辈礼,“婶子好。”
柳清妍气得暗自咬牙。
谢氏打量了石磊一眼,笑道:“你就是上回在山里救下这丫头的石磊呀,果然是长得一表人才。只是家里头乱成这样,婶子也没法好好招待你,实在失礼的紧。”
“婶子客气了,不打紧的。”
谢氏也不多言,瞟一眼柳清妍,将药倒在碗内端着走了。
柳清妍跺跺脚,赶忙跟了上去。
石磊怔立半响,浅浅笑意自唇边漾开,走出灶房去堂屋看木匠干活等石老太。
一会儿石老太出来,祖孙两一起往家去。
一路无语,进了家门石老太才问:“那小丫头是如何说的?”
石磊脸上浮起一抹浅红,但笑不语。
石老太了然,不再多问。
石磊未再急着回城,去找工匠在院子里边修建起马厩来,做好长住的打算。
柳家二姑娘嫁给城里的一个市井小吏为妻,市吏虽也属衙门管辖,但对县衙内刑案之事的消息不甚灵通,故柳博裕当众杀人的事多日后才传进柳家二姑娘的耳中。
娘家发生如此大事,二姑娘哪里还管得婆母的脸色,当即雇辆青蓬马车回了白水村。
二姑娘的年岁跟谢氏相当,因生过四个娃,身材要比谢氏丰腴,但肤色白,看上去倒年轻两岁。
二姑娘继承了柳老太的温婉性子,因着知书识礼,却又比软弱的柳老太多出几分韧性。
进门后抱住柳老太哭哭啼啼一阵后,拔下头上的簪子和手腕上的银镯子并荷包一起交给谢氏道:“荷包里面有几两散碎银子,是我的私房钱,首饰也拿去当了先应应急,回去我再想想法子。天就快冷了,一人得添两身过冬的衣裳才行。”
谢氏赶忙推辞道:“你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都给了我们,你那婆母少不得又要数落你,甩脸子给你瞧。”
二姑娘冷哼一声道:“横竖这么些年她也没少撂脸色给我看,娘家出了如此大的事还不兴我帮一把。只要男人心向着我,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傍身,我还怕那老虔婆休了我不成。”继而又对柳老太说道:“娘你放心,你姑爷虽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在衙门里也是有几分人面的,去打点打点,总不会让小弟在里头受罪就是。”
柳老太挂心的也是此事,听得此话,心总算松了些。
二姑娘又宽慰了柳老太一阵,便匆匆忙忙地坐马车走了。
柳清妍和谢氏目送二姑娘离去,待马车在视线内消失才转身回屋。
“娘,咱家也搬去城里住吧,省得二姑被婆婆瞧不起。”
“城里哪是那么容易就住得起的,一个下等的小院子就要几百两银子。若咱家不出这档事,再过个一两年的或许能成,如今哪还敢指望。”谢氏拍一下柳清妍的头道。
柳清妍仰头望天,钱啊钱,得想办法赚大钱才行。
二姑娘来过后,柳老太的精神慢慢好转,眼里总算有了些神采。
柳博文又回来了一趟,清芷的外伤已好转,只是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每日都需汤药和针灸治疗,药铺里的花费不少。
家里病的病,蹲大狱的蹲大狱,哪还得空去学堂里教书,便想去辞了。
好在学堂里深明大义,允了假,让处理好家中之事再回去继续任教。
时至九月中旬,去府城赶考的柳澜清回来了,虽没得头名案首,但也得了甲榜第三名的好成绩。
这一消息犹如黑夜中亮起的一道曙光,令柳家持续的压抑气氛得到缓解,柳老太的病情又减轻了两分。
柳澜清得知祖父和父亲都在县城照顾堂妹清芷,遂马不停蹄的赶去城里探望。
过了几日,放榜的成绩传达到县里,县衙分派衙役到白水村来报喜。
衙役拿着大红喜报,一路敲着锣进村,村里面这才知道柳澜清也考中了秀才,顿时热闹得像过年似的。
族里出了父子双秀才,柳族长乐得比自己中了秀才还高兴,发话要开祠堂拜祭祖宗。
衙役们进了柳家院子,得知新进秀才公家竟然就是最近发生当众杀人案件的家,不禁惋惜起来。甲榜第三的好成绩,考中举人再接着进士及第完全是有可能的,如今家里出了犯刑案之人,等于仕途就断送了。
好在二姑娘送了些银子过来,柳家这才有银子给衙役们打赏。
衙役们得到不算少的打赏,高高兴兴地走了,原以为这家刚出了事,会连赏银都捞不到呢。
或许是受到柳澜清好运的感染,清芷也终于从沉睡中醒过来,但也如大夫所料成了痴傻儿,连人都不认得了。
县衙派人来确定清芷已成痴傻儿之后,知县对柳博裕做出误伤人命,罚苦役十年的判决。
服苦役之地条件恶劣,十年苦役下来,不死也基本周身是病,等同废人一个。
判决下来后,柳老爷和柳博文带着清芷回了白水村,她的病情严重,非是短时内能治愈的,只能先回家再从长计议。
“祖父,父亲,三叔的案子就没有减刑之法吗?”柳清妍望着攀着窗户数格子的清芷问道。
柳家被砸坏的门窗已经全部做好安上了,简简单单的四方格子原木色,比原来雕花的窗棂差的太多。
柳博文思量片刻道:“有是有,可根本行不通,郭家跟我们已势同水火,怎会肯出面去求情轻判。”
柳清妍闻言追问道:“只要郭家去出面求情,知县大人就能改判?”
“是的,郭家若是能出具减刑陈情书,你三叔就能酌情轻判。”柳博文肯定回答道。
“那咱们去郭家岭,让郭家人出面去求情。”
柳博裕摇头苦笑,“郭家人对我们家恨之入骨,怎肯去衙门为你三叔求情。”
“咱们总得去试试,不试怎会知道他们不同意,若是让祖母知道三叔被判十年苦役,恐怕病情又得加重。”
柳清妍凭直觉认定郭家人会同意,按他们贪心的程度,只要开出一定的条件肯定会答应。
柳老爷子和柳博文相视无言,脸呈犹豫之色。
“妹妹,杀子之仇,郭家人怎还会愿意替我们去求情,去了也是平白遭他们辱骂,你这个想法等于痴人说梦。”柳澜清埋怨道。
柳清妍轻笑道:“我去说,骂就让他们骂几句,横竖我就当听狗吠了。”
谢氏急道:“那郭家婆媳可不是良善之人,骂的那些话难听得妇人都受不住,你一个小姑娘岂是那一对泼妇的对手。”
“娘,你放心,我不骂架,我只跟他们家人谈条件,相信他们会接受我提出的条件。”柳清妍面色坚定道。
柳老爷子沉思了一会,严肃道:“就按妍丫头的想法去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三去送命,老婆子她熬不住啊。”
“那我得赶紧去一趟县衙,请求知县大人将三弟的案卷推迟些时日再上呈。”柳博文不待语落就起身往外走。
“爹,我陪你一起去,多个人说话多些分量。”柳澜清也跟着去了。
“祖父,我们这就去郭家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