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宋祎,正在议事厅独自算账。突然脖子一股寒气,原来一柄宝剑正架过来了。
“这是为何?小女子平素并未与人结怨!”宋祎感到不解。
“可是你的前夫与我有仇!”毛宝不客气道。
“小女子的夫君?敢问是哪一位?”宋祎吃惊道。
“前广州刺史阮孚!”毛宝答道。
“我的这位前夫也未曾得罪过任何人呀!”宋祎解释道。
“可是你那位前夫阮孚的叔爷阮放,杀死过我最亲爱的一位战友?”毛宝厉声道。
“何人?”宋祎问道。
“高宝!”毛宝答道,此时声音有些哽咽。
“愿闻其详!”宋祎不想死得稀里糊涂。
“我祖先原来世世代代居住在荥阳阳武(今河南原阳),当初为逃避西晋末年的永嘉之乱,举家南迁,一度当过湘州五溪蛮流民领袖杜弢的部将,二十四年前在湘城被东晋陶侃俘获后,罚为军户。东晋大将军王敦见其英勇,任命为临湘县令。后来经过温峤、庾亮举荐,我打败苏峻的叛军,战平羯赵的石遇,从而得以扬名于外。
但二十四年前,同样被东晋陶侃俘虏的不光有我,还有高宝、梁堪二将。阮孚的叔爷、但年龄相仿的阮放当时申请做交州刺史。于是,阮放被东晋朝廷任命为监交州军事、扬威将军、交州刺史。阮放走到宁浦的时候,正遇到高宝奉东晋陶侃之命,平定交州的梁硕叛乱返回,阮放设宴款待,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宴席上伏兵尽出,将高宝杀死!”
毛宝将陈年往事一一披露出来。
“这个事情我曾听我前夫说起,但是高宝死后,其余众又反过来攻击阮放,阮放败走,死守简阳城,得免一死。到交州以后不久,阮放突然口渴病急性发作,见到高宝的阴魂作祟,于是就发病而死,时年四十四岁。”宋祎跟着他的话题解释道。
“这也是因果报应吧!”毛宝感慨道。
“听你这么一讲,想必你就是庾征西经常给谢尚将军提到的辅国将军毛宝大人吧!高宝先行遇害,凶手阮放随后就被其魂魄吓死,这已经算是一报还一报,你又为何将事情扩大化呢?”宋祎劝慰道。
“高宝是被你前夫阮孚的叔爷阮放所杀,而高宝与我以前都是五溪蛮杜弢的旧部,对其被杀,我一直怨恨阮孚家的所有人,也包括你。阮孚死得早,阮放被吓死,没有人可以成为我毛宝为战友复仇的对象!只有你,宋祎,依旧活在这个世上!我要杀了你,替高宝将军的冤魂出气!”毛宝说着,就要挥剑处死宋祎。
“何人敢来极乐楼行刺我家爱妾!”谢尚此时已经跟庾翼赶到毛宝面前。很明显,庾翼虽然告知毛宝有关宋祎的下落,但也怕他生出事端,连忙率几名武艺高超的士卒前往拦下。
“毛宝将军不要这样了,你战友之死,错不在阮孚,更不在宋祎!元凶阮放早已陪他在九泉之下了结了恩怨。你我不必再执念如此!”庾翼开始劝说道。
“你的战友高宝遇难之前,当时阮放刚刚申请交州刺史成功,而宋祎的前夫阮孚在申请当广州刺史,也同样获得了朝廷的批准。阮孚、阮放这样安排,应该是打算在岭南建立自己阮家的独立王国,只是不想,却让你的战友高宝成了他们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谢尚替宋祎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
经过几番说教后,毛宝终于向谢尚、宋祎口头道歉,并收起宝剑,放弃了为战友复仇的疯狂念头。
原来,在十年前,阮孚、阮放打算在岭南建立自己阮家的独立王国,却并没有成功。不过,虽然如此,广州、交州地区作为一个理想的避难场所,在以后的日子里,依然对阮氏家族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不断有阮氏家族的人做交广两州的地方官,此后,也许如今越南的阮氏与此有一定的关系。
而根据古民族学家考证,东晋的五溪蛮,与成汉巴蜀流民有密切联系。其首领杜弢被陶侃打败后,东晋的史书说其下落不明,实则带领残部越过成汉,进入象雄王朝寻找昆仑派学艺,以求东山再起;而另一支残部则在我刚刚提到的诈降将领高宝被阮放设计杀掉后,跟随温劭进入交州,成为越南人的先祖。
......
邾城马上就要开战了,毛宝去找武昌的道士戴洋算上一卦。前文已经提到,这戴洋实际上就是一个风水先生,号称南方第一术士。他的六壬占卜相当了得!他曾在三国吴国末年担任台吏,因事先知道吴国将亡,于是称病拒绝了这次当官的邀请。从此以后,他相继为濑乡老子祠守藏应风、扬州刺史、堂邑令孙混进行占卜,又拒绝都水马武推荐其做都水令史的邀请,之后又为庐江太守华谭、当朝辅政大臣王导占卜,都灵验了。后任镇东从事中郎张闿的丞相令史,为司马飏占卜,之后又为东晋元帝登基择日占卜,之后他又当过镇谯的祖约的中典军、迁督护,为这个人占卜,无不灵验。祖约失败后,到浔阳刘胤处为其占卜,也是无不灵验。后来戴洋又担任了南中郎将桓宣的的参军,将要随着他到襄阳,被当时的太尉、我的祖父陶侃留在了武昌,为其北伐占卜,结论为凶,于是我祖父陶侃服从了戴洋的说教。之后,庾亮继任陶侃之位,镇守武昌,让戴洋继续为其效劳,并为其军事行动进行占卜。庾亮之前在向晋成帝提出北伐动议之时强调要先移镇石城(今湖北钟祥),一方面是为了钳制襄阳守将桓宣和竟陵太守李阳,借北伐之名行扩大军权之实,一方面就是听从了术士戴洋的意见。根据记载,东晋咸康三年(公元337年),戴洋进言于庾亮道:“武昌土地有山无林,政可图始,不可居终。山作八字,数不及九。当年东吴在壬寅年(公元222年)在此建都,创立宫城,到了己酉年(公元229年),又迁都到秣陵。我朝将军陶公也只在这里呆八年,一直到病死。土地盛衰有数,人心去就有期,不可移也。庾公宜更择吉处,武昌不可久住。”于是,庾亮就于东晋咸康五年(公元339年要求北伐之际请求朝廷允许其迁镇石城。
在邾城开战前,也就是东晋咸康五年(公元339年)阴历九月的某一天,武昌郡的天气还是骄阳似火的时节。毛宝解决完与宋祎之间的事情之后,正准备回邾城布置军务,临行前,庾亮又叫来术士戴洋,简单地三个人开一个战前会议。
戴洋说道:“毛宝将军这次去镇守邾城,会战死沙场,时间就在今年。近期会有敌军前来报仇,最好派兵远距离侦察巡逻”。
毛宝年纪也不小了,长期枪林弹雨的日子,要是能结束反而是一种解脱。他淡定地问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戴洋掐指一算:“一百二十日内。”
毛宝听从戴洋的预测建议,深知自己可能时日不多,但是为君王效忠、战死沙场乃武夫职责所在。因此,还是要对邾城防务进行一番精心准备,他将此事交给樊峻,让其在邾城之外多布鹿角、铁蒺藜以为拒马坑,对城防多加安排;同时,他让毛氏三兄弟带着樊老夫人、樊小姐、杜翠香撤离邾城,转移到武昌避难,也算是为毛家和樊峻争取留下一点血脉,不至于在接下来的严酷的战争中损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