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抬头,不卑不亢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草民名叫顾子秋,今年十四岁了。”若表现的太过卑微,说不准皇后娘娘还觉得她心里有鬼了!
皇后娘娘这才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可定了亲事?”十四岁的姑娘,订了亲的不在少数。
秋娘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尚未定亲。”
“哦,还没有定亲?这英国公府的外孙女,不是应该很抢手的吗?怎么到了如今,还没有定亲?”皇后娘娘这才开始有些紧张了,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被文贵妃娘娘压了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了,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将她给吓着了,那也显的她太没本事了,“还是,打算来紫禁城,陪一陪文贵妃娘娘?”这话,已经说得够露骨了。
秋娘微微一愣,下意识说道:“草民没有这个打算。”
就连文贵妃娘娘脸色微微都有些变了,一向温柔的声音之中也带着几分冷意,“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找秋娘来陪臣妾说说话,皇后娘娘就要这样大费周章吗?是不是以后臣妾的延禧宫里,宴请什么人,都要与皇后娘娘报备一声呢?”既然皇后娘娘不仁,她又何必处处忍让?
皇后娘娘冷笑一声,讥诮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连皇上和太后娘娘都说了,妹妹怀有龙胎,尊贵的不得了,就算是见到了本宫也不用行礼的,怎么,妹妹说这样的话,可是对本宫不满吗?若是不满的话,大可以与皇上说去,皇上那样疼妹妹,只怕会替妹妹打抱不平的!”
说着,她瞥了文贵妃娘娘一眼,故意扬声说道:“呀,本宫忘了,如今皇上身边添了两个如花似玉的新人,就连妹妹的延禧宫也甚少来了,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上次皇上来妹妹这延禧宫,应该是三日之前的事儿了,也不过是坐了片刻就走了,啧啧,别人坏了龙胎是愈发尊贵了,怎么到了妹妹这儿,反倒就不一样了呢?”她明明知道文贵妃娘娘最介意什么,偏偏就说什么。
文贵妃娘娘的手紧紧拽着帕子,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才说道:“皇上的心意,不是臣妾能够揣摩到的,若是皇后娘娘这么想知道,大可以去问皇上,如今臣妾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儿,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安胎,争取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皇上可说了,臣妾已经诞下了两位皇子了,他只希望臣妾肚子里怀的是为公主,这样,他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们的孩子!”不过她倒是希望这一胎还是儿子为好,毕竟想要在紫禁城中立足,儿子那是越多越好。
这下子,可就轮到皇后娘娘的脸色不好看了,“呵,妹妹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怎么,怕别人不晓得你已经为皇上生下两位皇子呢?叫本宫说,你如今不过才怀孕两个月,这连头三个月都没过去,就已经闹得阖宫上下都晓得了,这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两说呢!妹妹,要小心啊!”要知道,文贵妃娘娘除去生下的两位孩子,先前也流过两胎,有的时候她就在想,这文贵妃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儿,为什么送子观音就那样偏爱她呢?
果然,一听这话,文贵妃娘娘的脸色倏地就白了,“皇后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先前,她不是不晓得之前两个孩子是被皇后娘娘给害死的,但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皇后娘娘乃是皇上表妹,很多事儿,皇上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提点提点妹妹呢!”皇后娘娘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很解气,站起身来,傲然说道:“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儿是万无一失的,像肚子里到底是男还是女这种话,妹妹还是少说为好,也免得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呢!”
说着,她一步步朝着文贵妃娘娘走去,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妹妹没了的那个孩子可是位小皇子,若是他这会儿子还活着的话,说不准都已经会叫母妃了罢!”
她没多说一个字,文贵妃娘娘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而皇后娘娘也就越发得意了,末了,还试图用手摸一摸文贵妃娘娘的肚子,只是,她的手还没有探过去,就一把被文贵妃娘娘给打开了,“皇后娘娘,您要做什么?”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皇后娘娘就是一疯子!
皇后娘娘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还笑了,笑的格外开心,“妹妹这是在做什么?本宫不过是想摸摸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又不会害他,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本宫的孩子,日后见到了本宫,可还是要唤本宫一声母后呢!”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叫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的。
之前没了的两个孩子,一直都是文贵妃娘娘的心病,特别是如今怀有了身孕,更是容易想起之前的事儿,甚至是已经变得有些神经紧张了,如今更是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邹嬷嬷见了,上前轻声道:“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呢?”
文贵妃娘娘这才回过神来,手紧紧捂住肚子,冷冷看着皇后娘娘,一字一顿道:“既然皇后娘娘都这样说了,那臣妾就更加要好好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了,也免得皇后娘娘听不到臣妾孩子唤你一声母后呢!”也只有当了母亲的人才会这么坚强罢!
皇后娘娘并没有说话,只是讥诮一笑,转过身,打算离开,只是她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跪在地下的秋娘,摇了摇头,说道:“本宫不管你和文贵妃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今儿,本宫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这紫禁城后宫只要你敢来,本宫是一万个欢迎,但你也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在紫禁城后宫中活下来,这紫禁城后宫中的女人多,但死人,更多!”
因为皇上三年前登基,所以后宫并不充裕,太后娘娘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想,每年都会挑选不少新人进宫,但这紫禁城后宫的女人并没有多出多少来,孩子,能怀上的不少,但能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的却不多,更不要说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的,那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秋娘情知皇后娘娘误会了,但这个时候,也只能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民女一定谨记!”连她都觉得皇后娘娘有些魔怔了。
皇后娘娘笑了两声,这才走了。
文贵妃娘娘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转而看向侯在一旁的蓝予,冷声说道:“是谁准她进来的?不是连皇上都说了,本宫养胎的这段时间,若是没有本宫的吩咐,谁都不准踏进延禧宫一步!”先前没了两个孩子,已经让她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蓝予也是委屈的很,一下子跪在地下,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哭腔,“回娘娘的话,皇上是说过这话,可当时皇后娘娘说,她是后宫之中,是代表皇上来看娘娘的,奴婢……奴婢就算是想拦,也不敢拦啊,更何况,压根就拦不住啊!”先前这样的事儿,并没有少发生!
文贵妃娘娘晓得她说的是实话,也不好为难她,只是转过头去,一个人生闷气。
这女人怀有了身孕,脾气本就会变得有些喜怒无常,再加上文贵妃娘娘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了!对于这些事儿,邹嬷嬷都是晓得的,她冲着蓝予使了个眼色,蓝予便搀扶着秋娘站了起来。
而邹嬷嬷,则对着文贵妃娘娘说道:“娘娘何必为了皇后娘娘的几句话生气呢?若是娘娘真的气坏了身子,那岂不是正中了皇后娘娘的下怀?叫奴婢说啊,这皇后娘娘越是想要激怒娘娘,娘娘就越应该平静下来,这样,只怕皇后娘娘晓得了,会觉得没意思罢!”若是换成了文贵妃娘娘没有怀孕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话一般激怒不料文贵妃娘娘的,可这不到了非一般的时候嘛!
文贵妃娘娘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手轻轻放在了肚子上,喃喃道:“嬷嬷,你说我的孩子会平平安安生下来吗?”其实,她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晓得皇后娘娘的话也许会成真!
邹嬷嬷一愣,继而浅笑着说道:“娘娘说的这叫什么话?您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前两日,两位皇子来给娘娘请安的时候不还吵着闹着要一个弟弟吗?您啊,只要好好养胎就行了,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这想的愈多,对身子的损害也就愈大!”
“好,就听嬷嬷的。”虽答应了,但文贵妃娘娘依旧是有些抬不起劲儿来。
秋娘在一旁,也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装作隐形人,站在一边,先前她一直听人说紫禁城里是怎么恐怖,原先她还不相信,如今一见,果然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