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英国公夫人和文氏到了正厅,英国公夫人遣散了身边伺候的人,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郑重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我替婕姐儿做主,可这件事儿,婕姐儿就没有错呢?湘云,咱们暂且不说我偏袒谁,就说婕姐儿昨儿说的话,那是一个晚辈该说的吗?而且就算是她不晓得她与信哥儿的亲事不能成,一个姑娘家,整日往你二嫂那儿跑,合适吗?若婕姐儿真的是孝顺长辈,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可之前你们到你二嫂那儿,去了几次?只怕你们掰着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
“湘云啊,有些话我本是不想说的,可到了如今,我却不得不说!先前我就与你说过,你对婕姐儿实在是太骄纵了些,本来女儿家看的娇贵一些是无可厚非的,可女人这辈子总是要成亲,要相夫教子,若是事事都要争,都要夺,都要抢,就算娘家再得力,长得再好看,这日子一样是过不好的!当初我把婕姐儿接来英国公府,就打算好好教导她,所以这件事儿我自有打算,你就不要插手了。”看样子,自己真的是不能再继续心软了。
道理,文氏都明白,可做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可娘,二嫂都逼得婕姐儿自尽了,还好被发现的早,若是婕姐儿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就不活了……”两个女儿,可是她的命根子。
“乱说什么?你若是不活了,要我和你爹怎么办?”英国公夫人板起脸来,人年纪大了,最怕听这些不吉利的话,“婕姐儿是我的外孙女儿,难不成我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既然将婕姐儿交给了我,这件事儿我自然会做主的,你就不要操心了,当务之急,你只需要养好身子就成了。”若是能再生下个儿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文氏听闻这话,眼神猛地一黯,“养好了身子又有什么用?整日操劳,还不是为别人做嫁衣!”她的那些嫁妆是可以给两个女儿的,但崔府的那些产业,是要留给儿子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英国公夫人也嗅出了些不对劲来,问道:“是不是崔府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文氏却是苦笑了一声,无奈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就是宁姨娘有了身孕。”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英国公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没想到黄姨娘没了,这个宁姨娘又冒出来了,不过不要紧,她如今也才怀有身孕,到时候生下来的是男还是女,都还是个未知数!”其实她倒是觉得,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文氏的那些嫁妆自然是要给两个女儿的,崔府的产业是要留给儿子的,就算是宁姨娘生下的是个儿子,该着急的是崔成豪,和文氏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道理,文氏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想到宁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心里就怎么也舒坦不起来。
“我晓得。”文氏应了一声,转而又将那一万两印子钱的事儿告诉了英国公夫人,当初英国公夫人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想着文氏想要借着这件事铲除秋娘,也就懒得理会其中的内情了,如今听闻这话,不由得说道:“这个宁姨娘看着是个闷葫芦,没想到也是个厉害的,你对她,还是提防些为好!”
文氏这会儿子可没有心情去管宁姨娘的事儿,不过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她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来,那秋娘是老爷的心尖尖命根根,她敢把手伸到秋娘身上去,老爷这会儿子已经恼了她,就连她怀有了身孕,也整日被软禁在落燕园内,老爷也不曾去看过她几次。”这也是她唯一欣慰的地方。
“这种事儿不好说,反正你还是小心为好。”有些话,英国公夫人实在是不好明说,若是宁姨娘真的生下儿子,那在崔志云心中的分量就怕是不一样了,“对了,宁姨娘被软禁了,这段时间谁管着你们府中的事物?”就文氏那病怏怏的身子骨,那是绝对不行的。
一说起这事儿,文氏也是烦心的很,“只能我强撑着处理一些杂事儿了,要不然,这崔府该怎么维持下去?虽说不大要紧的事儿都放给下面的人去做了,但每日也是累得很。”就算如此,如今的崔府还是有些乱套了。
“这崔府再多事儿,也不能为了那些杂事儿将身子给熬坏了,若是实在不行的话,再纳一个帮你的人回去。”英国公夫人不敢将话说的太满,怕文氏听了不高兴。
果然,文氏愣了一愣,敷衍道:“这件事儿,以后再说罢!”
就连英国公夫人也不好再劝什么了,与文氏又说了几句话,文氏就说要进去看崔淑婕,却不料却被英国公夫人按住了,“既然你将婕姐儿交给了我,那她的事儿就由我来做主,你现在先不要进去!”文氏一进去,崔淑婕指不定怎么哭闹了。
文氏有些不明白了,“娘,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我进去看看婕姐儿,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罢?从小到大,婕姐儿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这几日,我想她想的厉害……”就连在梦里头,梦到的都是崔淑婕!
“婕姐儿这才来英国公府几日,你就成了这样子?若是她以后成了亲,有了婆家,你该怎么办?还能跟着她一起去不成?”英国公夫人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将崔淑婕的牛脾气给治过来,“只怕这会儿子她一见到你,只顾着朝你哭诉了,弄得你们俩儿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听我的,现在你去你大嫂那儿坐一坐,等着临走之前再去看看婕姐儿就成了。”疼的多了,对孩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儿!
文氏还想在说什么,可英国公夫人却站起来了,“走,咱们去你大嫂那儿坐坐!”女儿已经与杜氏交恶了,若是在和王氏不对付,只怕等着自己百年之后,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这下子,文氏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跟在英国公夫人身后,这儿逛了一圈,那儿逛了一圈,等着两人再回到风华园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了。
文氏的一颗心一直悬着,一进风华园的门,逮着端药出来的以丹就问道:“二姑娘怎么样呢?”
方才崔淑婕正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以丹也跟着遭了不少罪,如今轻声说道:“二姑娘刚喝了药,睡下了……”至于别的话,当着英国公夫人的面儿,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听了这话,文氏不免有些失望。
英国公夫人见状,却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回去罢,等着婕姐儿身子好了,再要她回去看你。”就女儿这身子骨,来回奔波几次只怕病情会更加恶化了。
文氏还想进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的瞧一瞧也是好的,却被英国公夫人给拦住了,“婕姐儿正是好好养身子的时候,你进去了,将她吵醒了怎么是好?听我的话,回去罢,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婕姐儿的!”出了这次的事情,只怕以后都得找人盯着崔淑婕了。
好说歹说,文氏总算是走了,英国公夫人坐在风华园正厅,看向端着碗在一边候着的以丹,厉声说道:“今儿你们家姑娘都做了些什么?”她可不是文氏,以为崔淑婕会乖乖躺在床上歇息一天!
以丹低着头,轻声说道:“回夫人的话,姑娘的确是躺在床上睡了一天,孙大夫先前也是说了的,要姑娘好好养着……”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英国公夫人就将茶蛊扫落在地下,冷声说道:“你给我说实话!还以为我是那么好蒙骗的吗?”若崔淑婕真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怕她就不叫崔淑婕了。
以丹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下,胆怯说道:“回夫人的话,姑娘……姑娘晓得太太走了之后,叫奴婢去找太太回来,奴婢没有法子,只能去找王妈妈,可王妈妈却与奴婢说,太太不得空,奴婢回来了之后将原话告诉了姑娘,姑娘是又哭又闹的,将药碗都摔碎了两个……”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英国公夫人只说了一句“我晓得了”,起身就走了。
莫说是以丹了,就连胡妈妈都不晓得她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慌忙跟了上去,边走边劝道:“表姑娘年纪还小,等着再过两年,也就懂事儿了。”事到如今,她也就只能说说这样的话来宽慰英国公夫人了。
“都十四岁了,还小?”英国公夫人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没处发,“我像是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成亲了,她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净知道胡闹!”
说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扬声说道:“去将二奶奶给我叫来!”她就不明白了,杜氏不管是作为始作俑者,还是作为一个长辈,当她得知了外甥女闹出这么大的事儿之后,怎么还能做到无动于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