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太后如此态度对待自己,苏玉反而放松了心头原本紧绷着的那一丝忐忑,心情释然了不少。**
那人毕竟是太后,苏玉即便对她再不喜,也不会表现出来,行礼的动作未变,苏玉面色沉敛道:“前些日子因为家中琐事,一直未能入宫探望阿姊,是我的过错。”
太后的目光在苏世清与苏玉之间逡巡了一圈,这才露出一抹温婉笑意,方才面上凌人的表情仿若从未存在过一般:“莫要这般慌张,哀家方才只是因为好一阵子没见到你,心中十分挂念才会如此说,又怎么会责怪于你?”
苏玉亦笑道:“难得入宫见到阿姊,开心都来不及。”
太后点了点头道:“最近苏少将军出征,苏府之内必然诸事繁忙,我又怎能不知?”
太后说完,精致走到殿内中央的紫檀木制的圆桌旁坐下,问道:“你与苏老将军这个时辰入宫,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世清眉头深锁,承认道:“老臣确实有要事请求太后定夺。”
苏世清一面说着,一面将被他小心翼翼收在袖中的那封信纸展开,双手恭敬呈给太后,口中道:“今日老臣得了一封与睢阳王有所往来的信件,说来羞愧,收信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苏家派出随宁国大军讨伐睢阳王的清客于明堂。”
太后闻言眉头一蹙,从苏世清手中匆匆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扫了过去,面上的表情也愈发凝重了起来。
“这封信从何而来,是否有伪造地可能?”将信纸一点一点攥在手心中,太后抬起头来问道。
“是于明堂地独子于思远呈与老臣的。”苏世清回答道,“虽是今日送达,却能从字里行间中可以发现于明堂与睢阳逆贼暗通款曲早已已久,如今此人正在宁朝军中,若是不及时防范,恐生其他变故。”
“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后闻言沉吟,却未待苏世清回答,便说出他心中所想,“派人去前线战场送信?”
苏世清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补充道:“不仅是派人,虽然未及时发现于明堂为睢阳老贼内应一事老臣亦有责任,可于明堂自二十年前老臣随着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开始便一直跟随老臣,若非有信件为证,老臣亦难以相信他竟会背叛宁朝。”
说到此处,苏世清轻声喟叹了一口气,合了合眼继续道:“是以老臣此时前来,一是因为这件事此刻乃是当务之急,二便是想请太后仔细斟酌遣派之人。”
“那依苏老将军所见,究竟谁是适合之人?”太后问道。
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苏玉喉咙一动,张口正要说话,便被苏世清打断道:“依老臣所见,萧侯家的第三子萧致墨既有应变之能,又有武艺傍身,是可以托付之人。”
苏玉没料到苏世清竟然会举荐萧致墨,怔了片刻,还未开口,便听太后摇头道:“萧致墨此人我也知道,确实是合适的人选,只可惜他如今另有重任,怕是不行。”
苏世清蹙眉,而苏玉却忆起前几日与萧致墨相见时,他确实提起过这段日子在为宁国大军筹备军饷一事。
两军交战,天时地利将帅之才自然重要,可军饷一事亦攸关生死存亡,疏忽不得。
苏玉看着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的苏世清一眼,知道他同样将人选一事看得十分重要,如今怕是再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了。
“既然如此……”苏玉收回看向苏世清的目光,对着太后揖拜道,“小女自认为是除了萧致墨以外最为适合之人,有心担此重任,还请太后恩准。”
苏世清嘴唇一动,却最终没有出声,而太后锐利到足以洞穿人心的眸光一闪,看向苏玉的眸光多了一些复杂之色:“你?”
苏玉神色坚定。
太后目光转向苏世清,问道:“苏老将军如何认为?”
苏世清下颌紧绷,最终却口吻沉稳缓慢道:“臣附议。”
太后一笑,笑意将她原本美艳到锋利刺人的眉眼衬托出一丝温婉,狭长的凤眸闪着动人波光,竟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既然此事事关重大,挑选人选需得慎重,其实方才阿玉没有开口时,哀家心中便有这个念头,如今苏老将军也同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苏世清摇头无奈道:“但凡还有其他人选,我是不会放她一人去的,但是事急从权,如果此时我还刻意阻拦,便没什么意思了。”
“哀家如今有了显儿,倒也十分明白苏老将军的心情。”太后赞同道。
“如今既然人选已经定下,那我现在便回去拾掇一下,今日出发?”苏玉问道。
“准备事宜阿加现在便吩咐人去张罗。”回答的却是太后,“你在哀家宫中多逗留片刻,哀家还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讲。”
太后的后半句话是对着苏玉说的,眸光却看着苏世清。
苏世清眉峰微挑,看向太后面露不解之色。
“哀家与阿玉只是许久未见,说些姐妹间的体己话,一会就就让人将她送出宫去。”太后道。
苏世清这才点头道:“即是如此,那我便先回府中等着阿玉。”
苏玉心中思忖自己与太后其实并不熟稔,若她真的有话要对自己说,估摸着话题也就这有一个。
而那人确实不方便当着苏世清的面提起,是以苏玉也没有多做挽留,目送着苏世清出了宫殿大门之后,这才转向太后,潋滟的眸光微闪,静待着她先开口。
太后亦不是喜欢拐弯抹角之人,直截了当道:“哀家倒是没想到你会自请去前线送信。”
“苏玉心中有大义,亦有私情,此事所牵涉到的人太多了,不容有任何闪失。”
太后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的大义与私情于哀家来说都毫无用处,此战若败,大义也好,私情也罢,一旦改朝换代,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玉未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直白,面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
太后细细凝视着苏玉的表情:“哀家说的是事实,是以此战至关重要,这也是为何当初哀家为何同意秦砚随军出征的原因。”
苏玉垂头:“还有我大哥。”
“是啊。”念起苏逍,太后嘴角竟绽出一抹嫣然笑意来,只可惜苏玉一直垂着眸,将她的表情漏了过去,“当初秦砚向我请战出征之时,向哀家许了一个承诺。”
苏玉低垂着眼眸的动作未变,背脊却因为太后的话微微有些发僵。
太后知道苏玉是因为自己在她面前提起秦砚而感到不自在,顿了一顿,开口解释道:“相信秦砚已经与你说过哀家与他之间并无男女之情。”
“是。”苏玉声音平淡回答道。
“他与哀家之间的承诺亦是这样,关乎其他,却无关哀家与他之间。”
苏玉抿了抿唇,再开口时,虽然能看出她在竭力掩饰,可仍有几分不耐之色掺杂在话语之中:“既然是太后与秦大人之间的承诺,太后如此说与我听,怕是有些不妥。”
太后闻言一默,心念转到那日自己为了阻止苏逍出征对秦砚说的话与秦砚对于保证苏逍安危的承诺,眸中一丝复杂之色晃过,却来去如风,顷刻间便没了踪迹。
沉默半晌之后,太后竟然勾唇一笑,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几分惆怅:“按理说确实不应如此,可是哀家当时私心太重,而他却应得爽快。秦砚素来是个重信诺之人,我担心他真的会因为这个承诺将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
苏玉闻言倏然抬起头来。
太后见苏玉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反应,这才继续道:“所以哀家方才将你留下来,就是为了请你向他带一句话。这句话若是由别人开口去说,他必然只会敷衍,但若是由你说出口,哀家相信他会仔细斟酌的。”
沉默了片刻,苏玉才缓缓开口道:“太后您太高估我了。”
太后眸光一动,最终露出一抹苦涩笑意,口中道:“如今我只能信你,所以我请求你。”
苏玉敏锐发现太后竟然将自称从“哀家”改口成了“我”,竟是诚心相求不拿身份压她的意思。
其实自太后说出此事会危及道秦砚自身之时,苏玉便知道自己肯定会答应。原本就只是带一句话的事情,她如果真的去了前线战场,必定会与秦砚有所交集,传话本就是随手之劳。
若是说先前苏玉对于太后还有十分排斥,如今却又生出了一丝怜悯。
眼前的太后虽然一袭宫装,容色美艳到极致,身居宁朝最高的位置,有着动人心魄的容颜,可却依然高处不胜寒。站在这样高的位置,她的身边却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以前站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秦砚,如今秦砚也走了,她竟只能求助于自己。
苏玉沉吟了一瞬,喉咙微动,最终却张口轻声道:“你想让我为他带什么话?”
太后露出一抹感激之色:“你对他说,我知道他必然因为那个承诺带了锦囊。”
“锦囊?”苏玉口中小声疑惑呢喃。
“是他习医之时他的师父楚闲云老先生给他的。”太后解释道,“那个锦囊本就是他的,他如何使用我无权过问,但请你对他说,我欠了他一条命,不会容许自己再欠他第二条。”
苏玉睫毛一颤:“此话是何意?”
太后眸光微动,解释道:“秦砚的母亲因我而死,那条命还没有还上,若是他真的为我再做到如此,我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苏玉的瞳孔倏然一扩。
且不说太后口中所提的锦囊她完全不知道,就连秦砚的母亲因太后而死……
苏玉的掌心冒出一丝寒意,难道他们二人竟不是姐弟?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终于回国了,喜悦的是踏上了祖国的土地,悲催的是飞机上开启了各种模式,就是没开启码字模式==
这是今天的第一更,往后的几天内大家可能会看到我在各种诡异的时间里面补前几天的欠账……不要怀疑,那就是更新(ˉ︶ˉ)
群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