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瀚的神情终于变得很严肃,说道:“离歌楼中喜欢喝酒的人多不多?”
离歌楼作为双楼之一,因其杀手宗门的性质,喜欢喝酒的人却是不多,就像前面的秦锥,也只不过是爱好闻闻酒香而已,对于喝酒,从不。
“一把长剑,不挂在腰间,不捆在后背,这样的人在离歌楼中又有几个?”
这样的人,在离歌楼中却是不多。一般的剑修为了培养自己与长剑的感觉,都是将剑抓在自己的手中,不会挂在腰间或者捆在后背。俗话说十指连心,手是感觉最敏感的地方,握着剑,便握着了爱人。
洪浩瀚继续说道:“还有,喜欢随身带着一个酒壶,把剑扛在肩头的人,在离歌楼多不多?”
孤桐忽然沉默了。
就算硕大的离歌楼,有成千的弟子,可是随身带着一个酒壶,把剑扛在肩头的人,一点都不多,反而仅仅有那么一个,更为巧的是,自己好像跟这个人还有着颇为深厚的关系。
洪浩瀚道:“我所看重的人,就是他!”
孤桐没有继续喝茶,因为一杯茶已经滋润了他的咽喉,更因为他从未想到洪浩瀚所说的这个人,竟然也来帮自己了,凭借那个人的修为能力,怪不得让洪浩瀚这样的人物也得提前去安排。
他虽然从未见过师兄萧玉龙出手,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师兄绝不简单,在离歌楼中,已经是声名远播,在古玄大陆的江湖中,或者也已经有了赫赫威名。
孤桐道:“我师兄来了?”
“是的。”洪浩瀚点点头,说道:“我本来觉得傅缺等人,对付你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是一听到萧玉龙竟然也来了,我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的,在路上,我累死了八匹马。”
孤桐默然道:“你赶的很急。”
“是很急,因为我感觉世上有两种人,需要我认真对待。”
孤桐问道:“哪两种人?”
洪浩瀚说道:“一种是运气特别好的人,一种是胆子特别大的人。”
孤桐不得不承认,洪浩瀚说的这句话,十分有道理,甚至他已记住了这句话。只要是有道理的话,他就决不会忘记。
但是他还是说道:“我运气似乎并不好,胆子也不是很大。”
洪浩瀚忽然笑了,说道:“你敢杀我们狼神阁的人,胆子绝不会小,而你师兄,在江湖之中,向来以酒国浪子自居,胆大包天,可比天高,也是有名的妄人,此外你的运气也似乎不错。”
孤桐抬起头,目光落在洪浩瀚冷漠的朗目中,那里面冷淡如冰,看不出一点的情绪波动,问道:“怎么说?”
冷着脸的洪浩瀚笑了笑,目光中的冰冷却一丝未变,面庞上的笑意与眼眸中的冷漠构成了鲜明的对比,孤桐头一次见有人这样笑,在思索间,只听见他说道:“萧玉龙都来救你,你的运气怎么会差?”
“可惜,你已经布下假消息,将我师兄引向别处!”孤桐沉声说道。
“哈哈哈哈”洪浩瀚高兴的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荒郊外,传出老远老远,“所以,你已经没有任何援兵,所以,你将要死在我的刀下。”说完,他手指拂过漆黑如墨的长刀,喃喃道:“老朋友,你已经好久没有尝过鲜血的味道了……”
孤桐忽然间感觉浑身一冷,疑惑的抬头,天空中的太阳,依旧灿烂辉煌,万里无云,可是四周的温度却莫名的降了下去。他不由得正襟危坐,右手慢慢移动到左手边,握在竹韵剑的剑柄处。
可是,他的剑还没有拔出。
便看见天空中漆黑的光彩一闪,一道道的凄厉刀芒参差交错,构成一股盘旋的劲风,卷起茶棚中的尘土草屑,甚至将离得近的桌凳都卷飞了。
飓风如刀,刀芒演化外物。
风咆哮者,挣扎着,张牙舞爪的往孤桐卷来,苍劲的风后,一点寒芒闪现,那是洪浩瀚隐藏在风后,蓄意已久的长刀。如果孤桐闪避,必然迎来长刀狂风暴雨一般的袭击,可是风势浩大,如何用一把剑去抵抗?
不灭境与通窍境,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差距犹如天堑,看似就在眼前,可是甚少有人能够跨过去。能不能跨过去,孤桐不知道,他只知道飓风已经来到面前,风含刀芒,吹面生疼!
从来也没有人怀疑过不灭境高手的威能,也从来没有人真能了解孤桐的可怕。眼看飓风就要吞噬他的身影,隐藏在风后的漆黑长刀就要割断他的喉咙。
而准备来救他的萧玉龙和断肠,却被假消息骗到了别处,再也没有人能够出来救他了。难道,他孤桐真的就要死在此地?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孤桐终于腾身而起,身下的椅子寸寸断裂,竹韵剑脱鞘而出,玉女穿梭,凌空下击。这一瞬间,他知道面前对手的可怕,所以运转全身玄功,出剑如风。剑出,紫色的玄劲在半空中爆裂成无穷无尽的星光,犹如有灵一般,在咆哮的飓风中迂回穿插。
风被星光隔离,星光被风消磨。
这一瞬间,孤桐不知道自己拔出了多少剑,只知道咬着牙把手中的长剑,出鞘,归鞘,再出鞘,剑身上浓郁的紫色玄劲更加活跃,而他额头的汗水也愈加细密。
狂风与星光消弭之后,是一点刀光,没有声音,没有力道,看似轻飘飘的,可是孤桐的瞳孔已经收缩,修行中有一种境界,叫寓精于内,那是看似无害的招式,反而带着无穷无尽的威能,等招式临身之时,毕将是里面磅礴玄劲蜂拥而出的时候。
这一刀已妙至巅峰,选的是在孤桐最放松,最无力的时刻。
他刚刚为了应对犹如神魔一般的飓风,瞬间出剑无数,体内玄劲已经消耗殆尽,此刻连握剑的右手都稍微有点颤抖。可面对着致命的一刀,他不能不出剑,坐以待毙不是杀手的作为,只要有一点可能,就要拿命去争取,不记任何代价。所以,他拔剑,剑光紫意煌煌,迎上了那一点刀光。
刀剑相击,却没有声音传出,刀光的来势虽快,剑却更快,洪浩瀚的刀锋堪堪已割在孤桐的咽喉,最多只差一寸,这一寸就是致命的一寸,却见孤桐那一把青翠碧绿的竹剑,神鬼莫测的出现,无声无息的点在刀锋处,而孤桐处在半空中的身体,违反常例,借着这刀剑相击的力道,凌空一翻。
从空中翻过洪浩瀚,翻过傅缺与其他三狼,翻过狼神阁的青衣人,落空洪浩瀚来是的健马背上。孤桐的整个人落到马背上后,身体一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散成无数个血红的蔷薇,慢慢的落在草地上。
这就是他一生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洪浩瀚的那一刀已经差点要割断他的咽喉。
只不过差了一寸。
若不是他临时强运玄功,用巧劲逆转刀锋,借势飞跃。否则,必然会那把漆黑如墨的长刀割下头颅,可就算如此,他长剑点在刀锋之时,以借劲为主,可依旧感到一股犹如狂风一般的玄劲,沿着长剑轰然传来,将他体内残存的玄功劲气,一举震散,震散的还有他体内的筋脉气窍,此刻孤桐已经身受重伤。
健马长嘶,人伏在马背上已经绝尘而去,一片血雨飘散在空中,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
孤桐没有回头,他已无力回头。
洪浩瀚并没有去追,本作为不灭境的高手,短时间内的御空而行,速度绝对不不慢,起码比千里马也要快上很多,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孤桐借马逃走。其实不是他不想追,而是不能。
虽然他已经极为小心谨慎,可是在一招交锋之后,依旧察觉到一缕尖锥一般的剑意煞气,从他握着的漆黑长刀飞速传来,这股煞气本不大,可是顽强异常,破坏力也是极大。直到他调用体内的六成玄劲的包裹下,在将这股看似弱小的剑意煞气给消磨掉。
这一耽误,孤桐的健马,早就跑远了,只留下一路尘烟。
洪浩瀚,脸色阴沉的望着健马消逝的地方,默然无语。傅缺等人,本以为有狂神出手,绝无意外,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一时间愣住了,茫然的站了起来,望着尘烟滚滚的官道,不知所措。
洪浩瀚盯着孤桐逃走的放心,心中一沉,忽然默默的说了一句:“该来的终究要来!”
那该来的是什么?就连傅缺和秋蝉以及席游、鲁镇等人也不知道,孤桐自然也不知道了,或许只有洪浩瀚自己知道吧。
黄昏,大荒草原。
草原上的一座残破的古庙,在残阳如血的光芒下显得愈加破旧。
夕阳落在古庙的角落青草浮动,稀薄的空气被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被凄冷的残阳照到的那块土地,无数飞舞的莹尘羽化成了天边几抹微红的霞光。
萧玉龙扛剑坐在古庙的门槛上,喝了一口酒。
一丝愁绪,几抹悲凉,日落黄昏晓。这次他本是来救师弟的,可是却被狼神阁散发的假消息,给带到了这个破庙中,想来,他便觉得可笑,原来自己也有被人骗的时候。
正思索间,一阵马蹄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