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雨轩回来后,天色已经微明,灵轩和我说过那一番话后。
我震惊万分,看着灵轩,再也没有说话。
喝完他的茶后,我起身离去。
灵轩并没有挽留我,再我离去时。
他轻轻问道:“月儿,如果我做错了一件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苦笑了着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沉身问道:“灵轩,我们还是朋友吗?”
灵轩那边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伴随着雨声,几乎有些听不清楚。
可我知道,那声回答尽管很轻,却是:“是!”
我的心中大感安慰,爽朗地笑了。
说道:“既然是朋友,那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说完后,我飘身离去。
我却不知道,灵轩听到我的话后。
脸上神色复杂,他的眼中闪现出些许愧疚。
喃喃自语:“月儿,灵轩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祈祷魔弦还活着。
你知道吗?我不敢告诉你真相,并非灵轩怕死。
而是我知道你对魔弦的感情,你身重修罗魔花。
如果知道魔弦出事了,我怕你会熬不下去。
如果你也出事,魔弦万一哪一天活着回来。
我会无颜见他,所以,月儿,你一定要原谅我。
为了让你活着,让你等到魔弦回来的那一天。
我宁愿欺骗你,把你送到魔笛的怀中,我能为你的做的。
就是为魔弦保护你的安全,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为魔弦保护好自己......”
****************
灵轩没有告诉我答案,我的心更加不安。
回来后,我独自一人飞上望月楼的屋顶,拿了一壶梨花醉,对着晨光独酌。
望着天边微红的晨光,静静地想着和魔弦在这望月楼的点滴。
我居高临下,看着望月楼旁玉带般的夕颜河,望着夕颜河星星点点。
鳞次栉比的亭台楼宇,一时间心潮起伏。
我记得这里的一砖一瓦,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更了解这望月楼中的主人魔弦,从听雨轩回来后。
我更加坚定了我内心的怀疑,现在的魔弦变了。
我很确定,他和千年前我爱的那个男人不一样。
不管多么艰难,我都需要面对。
既然灵轩不愿意告诉我真相,那就让我自己来找寻真相。
我知道,我需要和魔弦谈一次了。
我抚摸着望月楼顶的琉璃玉瓦,沉思片刻。
静静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回忆千年前的情形。
似乎还能听到魔弦深情的告白,我记得千年前的无数个夜晚。
他抱着我躺在这望月楼顶,我们一起对月小酌,一起深情相拥。
那个时候,我困于自己的身份,曾经问过他,如果我有事骗了他。
他是否能原谅我,他沉默半晌后,告诉我,只要我爱他这一点是真的。
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也因为他这句话,我才真正放下过去的一切。
一心一意愿意留在魔族和他相守,而现在,轮到我问他了。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只要他还是那个爱着我的魔弦。
他的一切,我都愿意接受。
很奇怪,我在红叶谷把心中的最后剩下的碎心石拿走后。
此时此刻,想起魔弦,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丝疼痛溢出。
我惊呆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起和魔弦的甜蜜时刻也会心痛。
我到底怎么了?
我呆在屋顶,慢慢感受着心中的那丝痛楚在心中溢开。
心中突然有了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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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一处偏僻的静室。
魔笛上身赤裸,身上溢出一片片的汗珠。
他浑身蒸腾着浓郁的白气,而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下。
涌动着一阵阵强烈的气息,他的脸孔扭曲得相当厉害,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息在他的皮肤下肆意流窜。
更恐怖的是,他的脸孔在魔弦和魔笛两张脸间来回变换。
他脸色惨白,紧咬着嘴唇,红润的上唇已经出现一道青紫的血痕。
看情形,他已经痛苦到了极致。
他闭着眼睛,努力提升自己的灵力,抵御这刮骨剜心般的痛苦。
而他的四周,坐着神色凝重的魔族长老。
他们和魔笛一样,浑身蒸腾着浓浓的白雾。
持剑指,将灵力注入魔笛体内。
帮他抵御逆天换脸的反噬,而旁边,站着焦急万分的青洛。
魔笛将梵月带回望月楼时,就已经开始出现反噬的迹象。
多亏青洛一路追随,才在第一时间将他送到密室,召集长老为他护法。
方才免了他走火入魔的风险,要不是青洛救助及时。
魔笛说不定会非死即伤。
就算救回来,说不定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还好,长老们救助及时,总算有惊无险。
经过长老们一个晚上的援手,魔笛的反噬之力总算被压制下去。
良久,他脸上的气浪终于消失无踪,他重新变成了魔弦。
尽管恢复过来,他的气息却再次虚弱下去。
魔笛睁开眼睛,有些愧疚地朝护卫的四大长老道谢。
四大长老叹了口气,九头蛇族的青浩本就是青洛的父亲。
从小看魔笛长大,和他的关系想来亲厚。
看着倔强冷傲的魔笛,他终究没有忍住。
规劝道:“魔君身系魔族万千子民,此番以身犯险。
凶险异常,魔君自己也该知道此换脸之法,本就是狐族禁术。
对身体损伤很大,魔君身为一族之君。
理当为万千族民着想,此法会让魔君的身体损耗过度。
还请魔君以大局为重,早日回复本尊,方为上策。
否则,就算有我等齐心协力,救得了魔君一时,也救不了魔君一世。
还请魔君三思......”
青浩言语中,责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魔笛和他认识多年,他的心思他岂能不明白?
他看了看旁边三位不做声,但却微微点头,表示赞许的长老。
心知此事,他们的意见和青浩一样。
他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
轻轻说道:“多谢浩叔提醒,这件事我心中已有决定。
今天有劳浩叔和三位长老了,辛苦你们一夜,本君实在过意不去。
本君现在已经无恙了,诸位长老都回去好好调养身子吧!”
青浩了解魔笛的性格,他和魔弦一样,这两兄弟决定的事。
无人可以改变,言尽于此,其他的只能他们自己拿主意了。
他点点头,不再多话,和其他三位长老离去了。
他们刚走,青洛却走了上来,轻轻扶起魔笛。
扶着他坐到室内的椅子上,又吩咐了旁边伺候的小厮准备早膳来。
趁魔笛吃早膳的功夫,才悠悠劝道:“魔君,我爹他们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知你在意月姑娘,可这样下去终非长久之计,你不能一直顶着魔弦的这张脸面对她。
再说,你也看到了,就算你想,也不可能永远做到。
魔君,这换脸之法对你的反噬越来越重,这样下去,你终会有一天油尽灯枯。
你这法子,比千年前,魔弦为了救她耗尽自己的灵力那一出,更要不得。
至少,那个时候,闯祸的人是魔弦。
他是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那样做是为了救月姑娘的命。
而你,却只是为了她开心,为了让她不会因为魔弦的离去难过。
你这样,代价未免太大。
得到的却又太少,你所有的付出都是在为魔弦做嫁裳。
魔君,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自从遇见月姑娘后,整个人都变了。
你为她付出这么躲,对她这样的掏心掏肺,她可有在意过你?
在意过你的感受?你的感情未免......未免......”
说到这里,青洛发现魔笛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他停下手中用膳的筷子。
从青洛的角度看过去,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握住筷子的手指也变的紧绷无比。
青洛咬咬嘴唇,不再说话。
而魔笛低下头,沉吟片刻。
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有些释然了。
侧头看了看青洛,苦笑着自嘲道:“未免什么?我替你说吧!
未免太卑微了,对吧!
青洛,我们不止是君臣,更是兄弟。
我和月儿认识的点滴,你都知道。
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青洛,我知道你说的都对。
你做的一切也是为我好,我明白,这样下去,我总有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
可我就是没有办法放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陷入了低沉,眼神也开始飘忽。
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仿佛梦呓般。
眼神中出现一丝痛苦,悠悠说道:“青洛,有时候我也恨自己。
因为她,我变得如此软弱,为了她,我宁愿扭曲自己。
变成我曾经最讨厌的那个人,可是.......可是,青洛。
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放手,我做不到告诉她真相。
我做不到让她失望,你知道吗?
这段时间,我终于感受到了做魔弦的快乐,曾经,我以为。
我只要拿到了魔弦的权利,魔弦的地位,魔弦拥有的一切,她就会爱我,选择我。
可我错了,我拿到的这些,从来都没有让她能多看我一眼。
直到......直到我换上了魔弦的这张脸,我在她眼中变成了魔弦。
我才明白,她真正爱的,只有魔弦这个人.......
她原来爱的只有魔弦一个人.......”
青洛愣住了,在他面前,魔笛终于放下了过往的伪装。
他变得软弱不堪,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的痛苦。
魔笛在痛苦中的绝望中挣扎良久,终于说道:“青洛,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最可笑的是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可我还是没办法放手。
相反,当我跨过心中那道坎,为她变成魔弦的时候。
我居然很高兴,是的,我很高兴。
我享受着她看我的眼神,我享受着她对我的在意。
我享受她在我身边的每一刻。
我爱她,只要她快乐,我也会快乐。
就算我知道,这些快乐是从魔弦那里偷来的,可我不在乎。
青洛,你不会明白的,真的喜欢一个人。
是不舍得让她难过的,为了得到她的在意,就算我让给我死,我也愿意。
可惜,你说得对,我就快坚持不下去了。
更糟糕的是,她那样聪明,她已经觉得不对了。
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青洛,我不怕她知道真相后,说不定会杀了我。
我真正害怕的是,她知道真相后,会选择离开我。
让我失去她.......”
魔笛的双目逐渐失神,犹如行尸走肉。
他这副模样,让青洛心痛无比。
他终于忍不住,忘记了他和魔笛的君臣之别。
冲了上去,跪在魔笛面前。
一把抓住他的手,吼道:“魔笛!你看着我!看着我!
你是魔族的君主,是狼族的族长,是打败魔弦得到君位的人。
你不能这样软弱,你听我说......听我说。
魔弦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不管她多么难过,多么伤心,她和魔弦之间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你有的是时间,只要你不放弃,如果你和她生米煮成熟饭。
你守着她,赖着她,总有一天,她会为你忘记魔弦。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不管她有多怀疑,你一定要抓住时机。
就算她一时会恨你,厌恶你,可时间长了,只要你不离不弃。
她一定会是你的,她会爱上你,你一定会取代魔弦在她心中的地位。
你不可以这样软弱,就像凤翎一样,她现在也对我死心塌地了.......”
魔笛一惊,他猛地抬头,看向青洛。
青洛眼神坚定,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瓶,交到魔笛手中,重重地点了点头。
魔笛看着他,接过瓶子,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他看着青洛。
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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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望月楼的屋顶枯坐了许久,直到晌午,才看到魔弦回了望月楼。
我心中郁结难消,从清晨喝到晌午,已经有些微醺。
现在的他变得神出鬼没,似乎总是和我隔着一层,总是看不到他人。
我脾气上来,脸色分外难看,看他走进望月楼,更是按捺不住。
飘身飞下望月楼的屋顶,冷冷地拦在望月楼门口。
很有些悍妇的模样,语气变得尖酸无比。
冷声道:“魔弦,最近看你政务繁忙。
我看你这情形,约莫下午也还有事,既然如此。
大中午的就不要赶回来了,你还是回你的昭阳宫,陪你的大臣长老吧!”
我这个架势,弄得望月楼的一众奴婢和魔弦的一众随从面面相觑。
估计是没有看过那个女人能这样嚣张,住着人家的房子,还不让正主进门。
下面的随从都尴尬了,魔弦脸皮倒是不薄。
他静静地看着我,良久,居然微笑了。
露出他好看的洁白的牙齿,他挥挥手,让随从和奴婢都退了下去。
我不为所动,气鼓鼓地看着他。
什么鬼?想给我来怀柔手段,做梦!
他想得美,小娘现在的怨气已经到了顶点。
这厮成天不见人影,他等了我千年。
在这魔族,花花草草这么多,他说不定经不起引诱,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也未可知。
再说,在洛水一战后。
他刚见我时,又是一脸怨气,差点没弄死我,那个时候不见得有多待见我。
就算后来在冥界把我带了回来,可我们之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清。
他神神秘秘,变化多端的,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越想越气,对他的示好毫不在意。
依旧盯着他,恨恨说道:“魔弦,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还是你做了亏心事,招惹了不少花花草草,不好当着他们的面和我对质。
其实吧!我倒也没那么小气,你只要讲出来。
我绝不为难你,正好和你一别两宽,给你挪位子......”
我还待滔滔不绝说下去,他却笑得更灿烂了。
二话不说,靠近我,把我往他怀中一捞。
低下头,熟练地抬起我的下巴。
下一秒,他已经堵了我的嘴,我只来得及“唔!”了一声。
就被他撬开朱唇,他仿佛压抑良久。
不管不顾,长驱直入,开始疯狂地索取。
我吓了一跳,脸蛋一片火热,魔弦,嗯!他怎么会变得这样疯狂?......
现在是晌午,天光大亮,大白天的,他这个操作。
又没有搞个灵力护罩什么的,我偷眼看去,还没有走远的一众奴婢,外面守卫的将士。
纷纷朝我们侧目,我大汗。
慌乱中拼命挣扎,羞愤地喊道:“喂!魔弦,你抽什么风!
他们......嗯!他们都看着呢!.......”
魔弦眼神一聚,停了下来,我松了口气,这货好歹有些廉耻之心。
这白日宣那什么,确实有些过了。
结果这货直接右手一甩,打出一道灵力护罩,把整个望月楼笼罩在其中。
我楞住了,他这个操作想干嘛?
只见魔弦将手搂在我腰间,一把把我拦腰抱起。
低下头,吻住我的唇,气息相当急促。
努力压抑的语气中透出强烈的渴望,他吻住我的脖颈,弄得我一阵酥麻。
只听他低声说道:“月儿,我说过,遇到你之后,我绝不会再有别人。
我不想再多等一天,我要你现在就属于我......”
我楞了一下,依稀想起有人在千年前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可我来不及思考了,魔弦的吻像雨点一般洒落在我身上。
而我鼻翼间,开始传来似有若无的香气,这道香气弄得我的意识有些模糊。
我的思绪开始有些混乱,我关注的重点,开始放在“他绝不会有别人那句话上。”
他是魔弦,他不是别人,对魔弦,我从来都不需要有任何保留。
我想念他太久了,我和他一样,都深深迷恋着对方。
我开始不管不顾,回应着魔弦的深情。
那个时候,我看清楚了魔弦的眼神。
嗯!他的眼睛不会说谎,他满眼都是我,他爱的人是我......
那一刻,我的意识开始陷入凌乱......
------题外话------
梵月终于要属于魔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