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专心地用这个江南特有的鲜花膏替她梳理着因为旅途一直未能好好打理的青丝,夫人发问她便回答。
梁霜降嗅着满溢的牡丹和水仙、墨兰的芳香,惬意地邀请凌儿:“小莫,要不要下来跟我一起泡个澡?”
“夫人你独个儿享受吧,我可没这福分跟你共浴呢。”凌儿闻言连忙摆了摆手拒绝,好笑地看向院子的某一处角落。
“怕什么,这里又没别人!”她嘟了嘟嘴不满地道。
凌儿依旧拒绝道:“说不定等下有人闯了进来,要是看到那景象的话,恐怕我得挨板子。”
梁霜降回头坚定地保证:“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会护着你的!”
“我知道,夫人对我们这些下人一直都很好。”凌儿笑着赞赏道,但手还是把她的头扳回去,继续梳理着她的青丝:“别乱动。”
“什么下不下人的,在我眼里人没有三六九等之分,而且小莫你是我的姐妹,就算下来跟我一起洗澡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儿但笑不语,这些事她是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才会放下幽言楼长老之职,从皇都追随着来江南。
见无论自己怎么劝说,她还是不肯下手,兴致缺缺的梁霜降也不想再泡了,她叹了口气道:“一个人泡澡好无聊喔,我还是回去吧。”
“夫人,这招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我不会看你卖可怜就真的会可怜你。”
“……”她顿觉无言以对,随后撇了撇嘴道:“幽言楼的人都那么讨人厌吗。”
凌儿偷笑着揶揄她:“我看幽言楼里能让你讨厌的人只有一个吧?”
听她若有所指,梁霜降的脸微微升温,她反驳道:“那你倒是给我说说那个人是谁啊。”
凌儿舀了一勺水洗了洗手,然后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她在接过那个表面凹凸不平的圆形物体后,透过温泉氤氲的雾气看着手中的核桃,眉眼带笑地喃喃道:“他也来江南了啊。”
“他让我转达一句话给夫人。”凌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勿忘初心。”
梁霜降听得一头雾水,问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来说就是某人吃醋了呗。”
经凌儿轻声提醒,她才恍然大悟好笑地道:“原来如此,麻烦小莫帮转达一下:若是有缘,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既是无分,又何苦继续深陷于泥潭之中。”
“也难怪他会如此担心夫人会举棋不定。”
“何出此言?”梁霜降不解地回眸问。
凌儿侧头想了好半会,往暗处瞄了一眼后低声道:“该怎么说呢,最大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摄政王的改变吧?”
不止是凌儿,就连阳新也说符司睿变了,可除了他们关系有所改善以外,她实在看不出他还有其他的变化,毕竟对她的态度还是那么恶劣,所以她只好虚心请教:“请问他是哪里改变了?”
“夫人,你真的是迟钝到没救了!摄政王明明对夫人贴心至极,关怀备至啊!”
“啊?”她确定她描述的跟符司睿是同一个人?
凌儿不厌其烦地举例说明:“他知道夫人想来江南游玩,所以特地提前半个月出发;本应是四辆辒辌车,他为了与夫人独处特地减少了一辆;还有他知道夫人挂念逸王,本来我们一行人应该住在为祭祀大队准备的行宫的,他为了夫人却选择住在了逸王府;而且他居然三番四次很贴心很反常地抬手扶夫人;我还听说……”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处的草丛中突然发出一阵簇簇的声响打断了凌儿的话,吓得两人提心吊胆地抖了三抖。
梁霜降坐直身子,戒备地问凌儿:“那是什么声响?”
凌儿知道是自己失言了,她苦笑着掩饰道:“哈哈,可能是跑来这里玩耍的调皮的小野猫吧,夫人不必担心。”
“好吧,话说回来,小莫你到底是那边的人啊,怎么尽帮敌方说好话呢?”
“呃……还不是因为夫人你问起来!”
梁霜降嘴角虽然带着淡笑,但眼神却突然锐利了起来,她冷淡地道:“即便如此,也抹不去他为了偏袒夏青衣而牺牲小芝的事实,而且让他改变的也并非是真实的我。”
“是小莫失言了。”见让她想起了伤心事,凌儿带着歉意道。
“没有的事,小莫你不必如此!我也泡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凌儿马上帮夫人清洗干净。”
待主仆二人整理好衣裳,嬉笑着渐行渐远后,离温泉最近的一棵梧桐树后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抬起白皙的大掌拨开翠绿茂盛的树叶,优雅地走了出来静静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淡淡的月光笼罩着他,那张比妖精还要妖娆魅惑的容颜上却流露出格格不入的无奈神色……
当梁霜降回到那个房间时,听到躺在床上面朝里面的符司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似乎因为疲惫而睡得很熟。
她生怕吵醒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梳妆台前用干布巾擦着长及腰间的青丝,明知道这里没有吹风机就该等明天再洗,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觉,她为自己的失策叹了口气,努力地擦拭着湿发。
不多会,另一条干布巾盖在了她的头上,以为是好兄弟在捉弄她,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但随后一双温热的大掌按在了她的头上毫不留情地用力搓了起来,略带埋怨意味的低沉嗓音也随之从她头顶上传来:“你这么擦要擦到什么时候啊。”
“王爷,你怎么醒了?”梁霜降只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把她的脑袋当成了皮球,这么用力是想把她的头发都弄掉吗!
“你的叹气声太大声,把我吵醒了。”他淡淡地道。
她就轻叹了一声,怪她咯?因为他丝毫不怜香惜玉,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却感受到他的力道轻了些,她好笑地道:“王爷,你是不是经常帮其他女人擦头发,我发现你手法好纯熟。”
符司睿翻了个白眼答道:“……没有。”
“莫非我是第一个?”
“废话。”
梁霜降闻言想起了阳新和凌儿所说的他的变化,心里顿觉不是滋味,于是她轻声地道:“怎么能麻烦王爷你屈尊纡贵,这种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一反常态地坚持道:“夫妻间做这种事很正常,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里没人在害羞好嘛!她也说不出心里那股闷闷的感觉,只得任由他对自己的青丝肆意妄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