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从摩天岭渐渐退去,整个摩天岭又显出郁郁葱葱的绿色。晨雾里夹裹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吸入鼻腔中转变成血腥味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刘荣贵很想把这股难闻的味道,转换成痰从嘴里咳出去。刘荣贵试着长呼吸了两下,提了一口丹田气,准备把脑海里这股血腥味吐出去。
刘荣贵身边站着崇恭,崇恭显得很平静,坚毅的眼光望着日军阵地。
就像一股从天而降的龙卷风,就像一股火山喷发的熔浆,伴随着巨响在日军阵地升起。
姬修武骑着“烈焰追风马”就像一团火从地下钻出来,又伴随着一股风沙。烈焰追风马颈下挂着三木太郎的人头,姬修武左手攥住缰绳,右手挥舞着秋水雁翎刀,马后拖着三木太郎的尸首在日军阵地前狂奔起来。
“放炮,冲锋”!崇恭从望远镜里看见自己的战马从地下冲出来,兴奋的大喊起来。
四面八方的炮弹就像雨点落在日军阵地上,日军大乱起来。姬修武是人不是神仙,姬修武看见炮弹在日军阵地爆炸,姬修武也担心自己被爆炸的炮弹伤到,姬修武急忙用刀砍断牵着三木太郎尸首的绳索,姬修武从马上跳下来,扯起捆住三木太郎的绳索摇了起来,三木太郎尸首就像一只小鸡,被姬修武甩了起来,姬修武一松手,被甩圆了的三木太郎尸首飞向了慌乱的日军人群中。姬修武跳上战马左手用劲拽了一下烈焰追风马缰绳,烈焰追风马长鸣一声,然后前腿离地站立起来,马上的姬修武大喝了一声,烈焰追风马双腿落地,随后就像一团火一阵风驮着姬修武向崇恭飞奔而来。
姬修武到了崇恭面前,崇恭身旁的刘荣贵并没有看清姬修武的长相。刘荣贵只是看见一个年轻人身穿夜行衣,腰扎红带,袖口裤脚扎着黄绫,上面用朱砂画满符咒,虽然姬修武脸上戴着面罩,但是姬修武眼皮上都是朱砂红符,刘荣贵感觉到姬修武白皙的脸上也肯定画满了朱砂红符。
姬修武从烈焰追风马颈下,将三木太郎人头解下。单腿跪地双手将人头奉上,姬修武并没有说话,崇恭也没有言语,只是摆手让身边的手下接过人头。姬修武站起身冲崇恭再次一抱拳,没有理会崇恭身边惊呆了的长顺,依克唐阿两位将军和众多大将,转身如蜻蜓点水一般,只三步两步就跳到烈焰追风马上,一提马缰绳奔着日军阵地再次飞奔而去。
此时的中国,就像一只瘸腿的绵羊。欧洲列强虎视眈眈盯着这只肥羊,日本就是一只饿狼,不停的在袭击绵羊,俄国这头北极熊,再也不想作势观望,挥舞着片刀杀向可怜的绵羊。
光绪二十六年,沙俄皇帝尼古拉发布命令,出动十万大军分七路入侵东北,其中第六路由沙皇小舅子尼古西霍夫中将指挥,从旅顺出发,进犯辽阳州、奉天等地。
崇恭做梦都没有想到吉林将军长顺,竟敢冒天下之大讳向俄军乞和,成为俄军控制下的傀儡。盛京北大门被长顺打开,盛京无险可守沙俄兵可以长驱直入盛京。
沙皇小舅子尼古西霍夫中将率领的第六路俄军,已经进入距离辽阳州南大门六十里处鞍山路。
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此时的崇恭却面临“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尴尬境地。辽阳州刚经历一场大水成泽的灾难,整个盛京又开始了霍乱流行,闹得家家挂白纱,遍地起新坟。
屋外骄阳七月,崇恭心里却是三九严寒。此时八国联军已经占领了北京,慈禧南逃,沙皇在东北又增兵七万,义和团遍地起狼烟在抗击入侵的八国联军。
崇恭感觉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山河破碎国之不国,即使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如今的现状自己也是无力回天。望着手下的大将们,崇恭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说道:“俄军已经打到鞍山路,我们再不出兵抗击就没有机会了,此次出兵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目前俄军的兵力多我几倍,我们处在了战必败,守必失境地,我军战败,俄军势必要屠城,战是死,不战老百姓将会遭受更多的涂炭,朝廷怪罪下来我还是死,难就难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投降二字”。
崇恭手下大将们面面相觑没有言语,屋里静得能听见汗珠掉地上的撞击声音。崇恭用眼睛巡视了屋里手下大将们一圈,手下的大将们看见崇恭巡视过来的眼神,都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崇恭。
崇恭将无奈的眼光落在姬修武身上时,姬修武用倔强的眼光正望着崇恭,俩人的眼光相遇,激起了满屋子火花。崇恭感觉满屋子火花里,似乎有了一线希望,一丝生机。
崇恭打发走屋里没有主意,又不善言语,又不想看自己的手下大将,只留下姬修武一个人。
“姬大人,对于目前局势,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崇恭走到姬修武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人,既然守不住,战必败,我们能否采用击其头,搅其乱,暂缓俄军进攻的速度”。姬修武附在崇恭耳边小声回答道。
“莫非你还要来一次擒贼擒王”?崇恭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姬修武说道。
姬修武点了点头,然后很自信的说道:“一个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挡不住千军万马践踏,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在下如探囊取物轻松,目前辽阳知州陈良杰率领刘荣贵乡团还有义和团在鞍山路抗击俄军进攻,俄军如果发动全面进攻,恐怕陈良杰,刘荣贵还有义和团都会全军覆没,我想助他们一臂之力,打掉俄军主帅,大乱俄军阵脚,让陈良杰,刘荣贵撤退下来,就当一次成功的撤退,亦如一次完美的胜利吧”。
“好,好,我派人通知陈良杰准备撤兵,你依计行事,多加小心才是”。崇恭听姬修武说完话,显得很激动,不住的点头,不停的拍着姬修武肩头说道。
有人能阻挡社会发展进程,无人能阻挡科学技术发展。此时,李?恩菲尔德弹匣式步枪已经装配美国部队。姬修武手里也有一支当时最先进的李?恩菲尔德弹匣式步枪。
自从上次姬修武将日军大将三木太郎人头砍下,崇恭就把自己的战马“烈焰追风马”送给了姬修武。如今的姬修武拥有了“三快”,马似闪电,出刀无影无形,枪法百步穿杨。
陈良杰接到了崇恭送来的书信,陈良杰急忙组织乡团,义和团准备撤退。陈良杰看见姬修武骑着马,身背刀,手拿步枪从远处过来。姬修武看见陈良杰在指挥撤退并没有下马,只是冲陈良杰挥了挥手中的枪,然后策马奔俄军阵地方向跑去。
陈良杰感觉很奇怪,自己率兵撤退,为什么俄军不追赶,俄军阵地犹如死一般的沉寂。
陈良杰并不知道,只有崇恭知道。姬修武将沙皇小舅子尼古西霍夫中将射杀在指挥部里,这次姬修武并没有砍掉尼古西霍夫的人头,只是将尼古西霍夫身上佩戴的勋章摘下,交给了崇恭。虽然此次姬修武做得是悄无声息,但是朝廷却给崇恭下旨,严查肇事者,一但捕获送交俄军处理。
事情发展让人有些大跌眼镜,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此时,慈禧选择了对列强屈服,并承诺绞杀义和团运动。俄军并不知道姬修武是崇恭的手下,当一股飞沙过后,姬修武出现在俄军指挥部里时,尼古西霍夫中将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一声枪响,自己就先栽倒在地上。随后指挥部里枪声不断,等屋外的俄军警卫部队冲进来,只看见一个义和团打扮的人,伴随着又一股飞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修武并不是贪图功名的人,但是姬修武很厌烦有功不奖,无功却连升三级这种事情。姬修武枪杀尼古西霍夫中将这事,朝廷不但没有嘉奖姬修武,却要置姬修武于死地。这就是姬修武离开军队的主要原因。
崇恭把姬修武的这两次战功写信告诉陈良杰,陈良杰看完信大吃一惊。陈良杰很清楚这两件战功,但陈良杰并不认得姬修武。姬修武作战总是蒙着脸,除了崇恭还有崇恭手下大将们,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书生模样的姬修武竟然是一名武将。
自古“英雄重英雄”。刘荣贵看完崇恭写给陈良杰的书信,兴奋得放下书信,马上跟陈良杰去小漩村亲自面见姬修武。
县太爷屈尊去见一介草民,父亲是山崩也面不改色的英雄,看完信竟然开心得像个孩子,刘可心百思不得其解。刘荣贵前脚刚出门随同陈良杰去小漩村,刘可心后脚进书房拿起刘荣贵放在桌子上那封崇恭写给陈良杰的书信。刘可心把书信从头到尾看完看了两遍,刘可心忽然感觉自己心里就像有十个小兔在跳个不停。
自古“美女爱英雄”。刘可心并不知道姬修武青春几何,是否婚配,家住何方,哪里高就。此时的刘可心只是爱英雄,并非想嫁给姬修武,心跳过速只是因为英雄离自己太近而已。刘可心很想马上能飞到小漩村,去看看真正的大英雄是什么模样。可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姑娘,不是野丫头,很多事情要矜持,不能随心所欲。
刘可心没有想到去小漩村的借口,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看天过晌午,爹还没有回来,刘可心忽然笑了一下,急忙安排家里佣人套上马车,自己坐上车吩咐佣人赶着马车奔小漩村方向而去。
车到一半路程,迎面遇见刘荣贵一行人回来。刘荣贵看见车上坐着自己心爱的女儿,不解的问道:“女儿,你干什么去”?
“家里来客人了,娘让我来找你回家”。刘可心笑着回答道。
“你哥呢,家里那么多仆人怎么会让你来”?刘荣贵满脑子疑问的说道。
“都忙着呢,谁都没有空,我就来了”。刘可心感觉自己脸红心跳有些害羞的回答道。
“噢”。刘荣贵答应了一声,低头想了想,然后带着一行人回到了平安村。
刘荣贵走进客厅,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刘荣贵已经明白了一切。刘荣贵假装生气,扭头望着跟在身后的刘可心问道:“客人呢”?
“性子急的人,等不得走了吧”。刘可心顽皮眨了眨大眼睛回答道。
“胡闹”。刘荣贵苦笑了一下说道,刘仙龙当然明白了女儿的小聪明,对于女儿的心里,刘荣贵只能选择无奈的苦笑。
姬修武没有想到陈良杰和刘荣贵会亲自来小漩村拜访自己,陈良杰和刘荣贵见到姬修武真容简直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曾经赫赫有名的巴尔虎旗官厅佐领,竟然像个文弱书生,除了眼睛里有一种坚毅的目光,显得有些成熟之外,姬修武就是个邻家的大男孩。
三个人聊了起来,陈良杰和刘荣贵一致认为姬修武只是外表面相长得年轻,谈吐见识确有大将风度。
陈良杰接到崇恭书信,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崇恭在朝廷的地位,为人处事都是陈良杰可望不可及。崇恭的战功可以说撑起了大清朝半壁江山,朝廷册封了崇恭所有的头衔,最后竟然无衔可授,慈禧只好把崇恭收为义子。
就算姬修武没有这两次战功,陈良杰接到崇恭的书信都会竭尽全力去关照姬修武。
第二天,姬修武备了些礼物到平安村回访刘荣贵。姬修武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美景仙境。姬修武走进了平安村就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的河水就像山泉一样清澈,河里的鱼就像神仙一样,悠闲的水中游来游去。这里的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田地里的庄稼长得就像刚刚被施过肥,这里的街道干净整洁,这里不是世外桃源却充满了魏晋遗风。刘荣贵家并不难找,这里的人听姬修武说要到刘荣贵家,这里的人很热情,竟然亲自带路把姬修武送到刘荣贵家大门前。
姬修武曾经跟随崇恭进皇宫面见过慈禧老佛爷,皇宫的壮观气势与威严让姬修武感叹。姬修武将马停在刘荣贵家门前下马石旁,姬修武从下马石上走下来,望着刘荣贵家不如得再一次感叹。刘家门楼上悬挂着本地乡民送给刘荣贵的牌匾,上面四个烫金大字“积善人家”。刘家大门前开阔与平安村商业街相连,穿过商业街就是桃花河,河边左拐有刘家的专用码头,刘家门前是典型的七字路,七字路在风水学上被称为“辩金路”,风水学上曾有“门前辩金路,其家富贵足钱财,金玉似山堆”。刘家院墙高大四角有炮台把守,九级台阶上窄下宽,风水学上有“门前行路渐渐大,人口常安泰,更有朝水向前来,日日进钱财”。
刘家门前开阔地上,能有二三十人伴着锣鼓唢呐在扭地秧歌。领舞的是个美丽少女手拿绸扇,梳着一条黝黑大辫子,笑靥似花开,伴随着乐曲一边侧身扭头,一边将手里的绸扇甩得如一团盛开的牡丹花。
姬修武双脚就像被人钉在那里走不得半步,眼睛发直看着美丽少女身后荡来荡去的大辫子。美丽少女冲姬修武笑了一下,姬修武的心就像被人用脚踢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缓过神来。
“乖乖,仙女下凡了”。姬修武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转身迈步向刘家门前的九级高台阶走去。
姬修武走上第二级台阶,刘荣贵就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刘荣贵原准备走下台阶迎姬修武到来,没想到姬修武三步并两步跑上台阶将刘荣贵迎住。
“不知姬将军到来,老夫未能远迎,失礼失礼”。刘荣贵面带微笑很客气的一抱拳对姬修武说道。
“在下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大人这么客气,在下实在是不敢当”。姬修武还没等说完话,单腿跪地准备给刘荣贵行大礼。
刘荣贵急忙把姬修武扶住,连忙说道:“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
俩人在大门前相互推让了起来,刘荣贵冲着扭地秧歌的美丽少女摆了摆手,美丽少女点了点头跑了过来。
“女儿,这是姬将军”。刘荣贵冲着刚跑上台阶的美丽少女说道。
“将军大人好”。美丽少女脸色绯红,有些呼吸急促的冲姬修武道了个万福说道。
“这是小女可心”。刘荣贵对着发愣的姬修武说道。
“可心姑娘好”姬修武话没说完,紧张的汗水先流了下来。
“到了家门口,那么就请将军大人不要客气,到家里坐吧”。刘可心声音就像珍珠落玉盘的对姬修武说道。
刘可心说完话,姬修武不在跟刘荣贵推让,乖乖的随刘荣贵走进了刘家大院。
进了刘家大院,姬修武才发现刘家院里竟然有一栋四角八檐精美的二层木楼,楼上有一铜牌匾,上书三个嵌银大字“钓水楼”。
刘家人似乎很重视姬修武,姬修武刚走到院中,老夫人带着儿子,媳妇就迎了出来。一行人相互见过礼后,女眷回避了,只有刘荣贵带着两个儿子和姬修武一同走进了钓水楼。
几个人相谈甚欢,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喝完一杯茶,丫环上来倒完第二杯茶水,姬修武站起身冲刘荣贵还有刘荣贵的两个儿子一抱拳,说道:“大人,二位兄长,今日到府上拜访多有打扰,在下现在就告辞了,我们来日再会”。
姬修武说完话,刘荣贵就是一愣,有些没缓过神的说道:“将军,我们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得罪了将军嘛?”。
“没有,没有,在下初次登门,实在是多有打扰,所以还是早些告辞为好”。姬修武低着头有些腼腆的回答道。
“这怎么能行,贵客登门咋的也要吃完饭再走嘛”。刘荣贵的两个儿子站在姬修武面前,把姬修武拦了下来。
姬修武还想争辩几句时,只见刘可心面带微笑从屋外走了进来,又冲着姬修武道了个万福说道:“大人,粗茶淡饭已经备好,你就这么走了,外人知道会笑话我家招待不周,你就不要客气了,既然来了就像到自己家里一样吧”。
姬修武没有再推脱,可姬修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刘可心面前就像听话的孩子,有一种失散的孩子找到了亲人感觉,只要刘可心走过来,自己就能感觉到春风扑面般的温暖,刘可心说话就像皇帝下的圣旨,自己愿意无偿的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