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知道我娘回老家背后的真正原因,难怪她会在老家待那么长时间,这要是放到以前,她早就无法忍受对我的思念回来了,我娘以前常常教育我,不能逃避,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勇敢面对,可是这一次,她自己却选择了逃避,还逃得那么远,逃得那么久。『雅*文*言*情*首*发』
张大爷看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才知道我娘没有跟我讲过他对我娘告白的事情,张大爷略显窘迫地说道:“姑娘啊,我知道,你们这些小辈肯定是觉得我们在瞎折腾,这件事错在我,你别怪你妈。”
我赶紧摇头,“没有,张大叔,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如果我妈……以后能有个伴的话,我当然很愿意很愿意的,这件事我不会阻拦的,主要是看我妈同不同意了,不过,我愿意帮您。”
张大叔听我这么一说,很震惊也很欢喜,“姑娘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你真是个好姑娘啊,难怪你妈那么疼你,啥事都考虑到你。”
是啊,我也知道我妈疼我,她疼了我将近三十年,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如今我自己也找到幸福归宿了,我当然不愿意让我妈一个人孤苦伶仃下去。我知道社会舆论也好,他们自己心里障碍也好,对于五六十岁的人还追求爱情追求在一起有些放不开,但是,我愿意看到有人陪在我娘的身边,在我不能陪着她的时候,哪怕跟她说说话看看电视也好啊!
以前是因为我小,我妈怕对我影响不好,但是我现在长大了,我愿意支持她去寻求她的幸福,可是我娘却退缩了。
我跟张大叔说道:“谢谢您能这么勇敢地追求我妈,如果您对我妈是真心的,是真心希望跟她在一起,我一定不会反对,我会帮您把我娘从老家接回来的。”
张大叔很感激,不停地向我保证他对我娘的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我回去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给陈策了,陈策也笑着说,这是件好事,我妈一个人把我带大不容易,以后我嫁了人不能天天陪在她身边,张大叔人又忠厚老实,大家还都知根知底,是个靠谱的选择。
接下来主要就会攻破我娘这一关了,陈策分析,我妈如果对张大叔没有好感,那大可直接拒绝他,根本不用离开舞蹈社团,而且还躲到了老家去。她的心里其实也是渴望有这么一个伴的,但心坎上过不去,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我交代,所以直接逃了。
我想我娘那么勇敢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到这事儿上了却跟个大姑娘似的逃走,八成就跟陈策分析的那样,她心动了,.
那既然她跟张大爷你情我愿,有继续发展并且走到一起的可能性,我就要利用这个可能性,把它变成现实,陈策跟我一起出谋划策,最后我们决定,先把我娘给叫回来是首要的。
于是我开始了一天两次的电话轰炸,当然不会提及张大爷的事,就是说我想她了,想让她赶紧回来之类的,还撒娇说,她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娘在电话里笑话我像个小孩子,一点也不像二十七岁的老姑娘。我脸皮厚地跟她继续撒娇,说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啊,女儿在妈妈面前永远长不大的。
就在我娘被我轰炸得答应考虑过两天就回来的时候,展杨出事了。
齐娜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跟陈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不老实地对我动手动脚,我接电话的时候还被他咬了一口,“喂,齐娜——”
齐娜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像是哭过,“卉卉,展杨出事了!你赶紧来医院!”
我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听齐娜讲,一边告诉陈策赶紧开车送我去医院。
展杨的父母在a市旅游期间遭遇了山体滑坡,当时整个旅游团只有几人侥幸存活,十余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还有十余人已经确认了死亡和死亡身份,其中,展杨的父母就在死亡名单上。
展杨当时接了一个电话,瞬间整个人都崩溃了,驱车去往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我听齐娜说完,整个人吓得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只是不停地流眼泪,让陈策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齐娜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大喊,“开那么快干什么?!你也像想展杨一样躺在急救室里吗?”说完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们两个女人,一个守在医院里,一个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同样哭得无法自抑。
展杨啊展杨,那是我二十余年的好朋友啊,为什么厄运要这样残忍,在一时之间夺走他双亲的生命,心在又把魔抓伸向他。
陈策神情严肃,遇到红灯停下来时用纸巾擦着我的脸,“先别难过,情况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展杨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知道吗?他的父母已经出事了!他们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你让展杨怎么办?!那是我的展伯父展伯母啊,他们曾经对我那么好!”我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歇斯底里地喊着。
我小的时候常常跟齐娜去他家玩,那个时候我们三家当中就数展杨家经济条件最好,展伯母会抓一大把糖果塞给我跟齐娜,然后告诉我们有时间再来玩,她会做好吃的给我。
就在两个月前,我去看望生病的展伯母,她还说把我当女儿一样疼,即便我拒绝了她的儿子,她还是笑着跟我说,卉卉,有时间去我家玩,我做好吃的给你。
展杨的父母都是善良的人,他们性格温和,是我跟齐娜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如今他们双双离开,我知道,展杨受不了这个打击,就连我跟齐娜,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
陈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为我擦着脸上的泪水,绿灯亮的时候,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齐娜跟周光远还有展杨的小女朋友都焦急地等在抢救室的外面,我走过去,跟齐娜紧紧抱在一起,我说:“展杨会没有事的,展杨肯定会没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展杨的小女朋友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的,“跟展杨撞车的司机喝醉了,违反了交通规则,现在已经被拘留起来了。”
我才不管谁喝醉谁没喝醉,我只要展杨没事,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在心里默默念道,我只要展杨没事,只要他没事就好。
在抢救室外等待的日子简直比犯人等待行刑还要难熬,我跟齐娜握着彼此的手一起为展杨祈祷,周光远在走廊里不停地走来走去,陈策背靠在墙壁上垂着头,展杨的小女朋友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抽抽搭搭地哭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觉得我的心跳也在跟时间赛跑,抢救室门口的那盏红灯让我不敢抬头去看,整个医院走廊安静得除了沉重的脚步声,呼吸声,哭泣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
漫长的等待在医生走出急救室那一刻终于结束,我发觉自己的腿已经软得走不动路了,我不敢向医生询问结果,我害怕他说出让我不能接受的答案。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腿骨多处折断,软组织多处受伤,大脑也受了严重的创伤,而且病人求生意志低迷,现在还在昏迷状态中,暂时保住了他的心率,不至于死亡。接下来的四十八个小时是个关键,如果病人不能在这段期间醒过来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即使不会死亡也会成为丧失行动能力和意识的植物人。”
我脚下一软,差点晕倒过去,齐娜用自己的身体把我支撑住,我能听到她隐忍的抽噎声。
四十八个小时,也就是两天两夜。
展杨如果还不醒过来,就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看了我们一眼,“你们最好联系一下他的家人,也许亲情的力量能够唤回一些他对生存的渴望,他现在属于重症病人,个人意志很重要,如果他的求生意志一直这么低迷下去,我们也没有办法。”说完,医生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医生走后,有小护士向我们走过来,“你们有谁是展杨的家属,过来办一下住院手续。”
我看了一眼展杨的小女朋友,她正哭得不成样子,我刚想开口说自己,陈策跟周光远走了过去,“你们进去看一看展杨吧,住院手续我们去办。”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展杨,头上,手臂上,腿上缠满了纱布,一只腿还吊了起来,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因为气息微弱,需要靠着氧气管呼吸。
他真的是那个爱笑爱闹爱揉着我的头发叫我何小卉的展杨吗?为什么我现在无法感觉到他的生气,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在我们进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经受着极大的痛苦。
齐娜在病房内待了还不到一分钟,便受不了地捂着嘴痛哭着跑了出去。
我在展杨的病床前缓缓蹲□子,他的手臂因为受了伤缠上绷带,但是手掌却依然完好无损,我看到自己的眼泪滴在他的掌心。
展杨啊,我知道你舍不得伯父伯母,我知道你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我知道你很伤心很难过,我知道你不能没有他们,可是展杨,你能不能,能不能睁开眼睛看一看我,看一看我们,我们也在等着你醒来啊!
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伯父伯母不在了,你还有我们,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