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木雕对温小酒来说或许陌生。但对司祭台里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熟的不能再熟了。
在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有些重要的东西。就像是爱侣之间的定情信物、夫妻之间的结婚戒指、懵懂少女的情书或日记、丫丫孩童心爱的玩具……而对白黎棠来说,这个木雕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这司祭台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白黎棠这么宝贝这只木偶。但在这司祭台的所有人都知道——白黎棠有一只巴掌大的木雕人偶,看到了你就得离它远点。
很显然,温小酒并不知道。
她从水里捞出木雕捏在手里把玩,还仔仔细细的研究了半天。这木雕人偶……越看越像自己啊!简直就是自己啊!这是哪个暗恋她,刻意雕个她出来?
“拿来!”一只清瘦有力的胳膊从温小酒背后包抄、越过她的肩头,想要夺回那木雕。温热的气息刹那包裹了温小酒的背后,可——
温小酒哪里是那种挨欺负的人?死扒着不放手!哎,还给你长脸了?敢从我温小酒手里抢东西?不给不给!就不给!
一个用尽全力的抢,一个用尽全力的护。两个人互不相让,幼稚的像两个抢玩具的孩子。
偏偏在几十个前来换水的吃瓜下仆眼里就是:咱们伟大的白祭司从背后紧紧环抱住了那个清秀“小哥”……然后再低头看一看白祭司和清秀“小哥”抢的东西:白黎棠最心爱的木雕——一个酷似清秀“小哥”面容的木雕。
于是,所有人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祭司大人为什么要把一个木雕时刻带在身边了。因为那木雕是照着这“小哥”的模样雕的啊,这是把心上人带在身边啊!
于是,从那一晚开始,就有了一个这样的传言在司祭台、甚至整个壁西疯传:壁西祭司白黎棠,十七岁独下占星台后——彻底弯了。不仅日日将心上人的雕像带在身边,甚至还和心上人洗鸳鸯浴,血脉喷张……
不过……
那个传闻中的白祭司仍旧十年如一日的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而传闻中的那个“清秀小哥”……
“白黎棠!你大爷的!你全家都是刷马桶的!你全家都是粪坑里捡出来的!咳咳咳咳”温小酒高高举起手中的猪鬃刷子,开始今天的第九次仰天长啸。
“行了行了,赶紧把恭桶刷完吧!就你话多!”叉着腿坐在树荫下的王大娘张口啃掉半条绿油油的大葱,然后用剩下的半条大葱狠狠敲了敲温小酒的脑袋。
是的。
温小酒沦落到刷马桶了。
因为损害白黎棠的名节、外带抢他最心爱的木雕人偶。白黎棠一句话,渡鸦就提溜着她的衣领子扔到了后院,和一顿不吃葱、一日不吃饭的王大娘同吃同住、同刷恭桶。
想想自己的苦痛遭遇,还有眼前十几个还没刷完的恭桶,温小酒一瘪嘴,两眼泪汪汪,“哇!”的埋在膝盖头就痛哭起来,那哭相,别提多难看了。
“哎!你们这年轻人,就是受不得苦!得得得,不就是饿了么!”啃大葱的王大娘一边感叹,一边伸手在自己腰上的蓝格布包袱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圆滚滚、金灿灿的——烧饼,叠了三层肉的下巴骄傲一抬,将那东西往温小酒拿着刷子的手心里一塞,“外焦里嫩、多加了一层白芝麻的王大娘特制油酥烧饼!还是带肉馅的哦~”
在大娘朴实的“好心”之下,温小酒刹那有种崩溃的感觉。长江后浪拍前浪,大娘把她拍死在烧饼上!也顾不上自己的双手是干净还是肮脏,温小酒干脆往恭桶旁一蹲——一边哭一边狠狠咬着烧饼。
人人都说古代好,绫罗绸缎、锦衣玉食,还有俊男美女养眼睛!
可她呢!越混越惨!越混越惨!以前还有个圣女的身份,现在……嘴里一噎,顿时被那干巴巴的烧饼呛得不行,咳咳咳咳就是一连串咳嗽。满嘴的烧饼肉渍乱飞乱喷,“呜呜呜,就连烧饼也欺负我!”“都有烧饼吃了,你咋还哭?”好心大娘继续把四十二码的大脸往温小酒脸前一凑。
温小酒捏着烧饼,半天憋出一句话,“我特么感动,不行啊!”
看眼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盯着烧饼满目含情,眼角还不自觉晕开一圈水泽。
大娘心疼的拍了下温小酒的肩膀,这一掌下去险些把温小酒拍出内伤,不过更让她内伤的还是大娘说,“哎,你这小子,不就是一张烧饼吗?再感动也不至于哭啊……下次你还多帮大娘刷几个恭桶,大娘还做给你吃!”
好了,更想哭了!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接下来老天毫不吝啬的告诉温小酒,还真有。
前一秒,温小酒以为这就已经是这世上最悲催的事情。可是后一秒,温小酒才知道,人生的悲催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碰不到,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
就在她黯然神伤、全神贯注啃烧饼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一股极大的力量顶过来。
“砰”那力量结结实实撞在温小酒后背上,不仅撞飞了温小酒的烧饼,还一下子把蹲在那里的温小酒一同撞翻出去,她一个没蹲稳,踉跄着头重脚轻,一头栽进了……恭桶里。
不知道是被撞晕,还是被恭桶熏晕,或是被烧饼噎晕,反正温小酒晕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感谢老天……让她把眼前那只恭桶刷干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