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秀宫,水仙轩。
文文衍一脸春风地走进来,就看到莫贵妃攥紧着双手,神情肃穆的样子。他敛去笑意,讨好道“给母妃请安,父皇又惹你生气了?”
莫贵妃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纸笺扔向他,羞怒道“你看看这纸上写的什么!”
文乐衍打开一看,是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纸笺。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喜出望外地说道“这不是—”
“我劝你别高兴太早了。那丫头不能做你的侧妃。”她冷笑起来。
“却是为何?”文乐衍神色一敛,急切地问道。
莫贵妃睨了他一眼,懒懒地靠在白色水貂毛的贵妃椅上,漫不经心地玩弄套着水晶玳瑁的指甲套,说道“那丫头的命格与你不合,克夫命。你说还娶她做什么?”
“什么,她的命格是凤命,竟然与我不合?”文乐衍受的不是一般的打击。难道说他不是真命天子?不可能!
“你也别丧气,我让人合过了,她与其他几位皇子的命格也不合。”看到儿子一脸的沮丧,莫贵妃没好气瞥他一眼道。
文家的人都不是天命之人,文乐衍先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难以置信。
莫贵妃将袖口一拢,眉余之间蒙上一股愠色。
“只怕是楚府的二太太为了搪塞你所找的借口罢了。这不是明摆着吗?罢了,现在是多事之秋,你父皇对你已是诸多不满,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扯出事非。”
“母妃,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楚府太不识抬举了,竟然瞧不起我。不行,他越是回避,我越要娶楚沐林。”文乐衍脸带戾气,恶狠狠地说道。
莫贵妃从贵妃椅上坐直,白了他一眼,诉责道“不可。现在局势不明确,楚家留着还有用处。我劝你趁早给我歇了这份心,你强娶楚沐林的后果就是把王太师得罪透,把楚府推向其他皇子的阵容里。不仅如此,一发连三动,你只会让拥护你的人寒心。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事情,你怎么能做?”
文乐衍坐在石阶上,忿忿不平道“楚家竟然逆我意……”
“衍儿,我说过什么来着,要成大事者,就要有所放弃。你就是不听,母妃为你筹谋了那么久,你别到头来白白毁了我的心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楚沐林忘了,准备好好表现一番,争取你父皇的原谅。继承皇位以后,你还愁没有女人吗?”
对于这个大儿子,莫贵妃是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没有好的人选,她也不会扶持他。小儿子天资聪明,却无心政务,终日在外游荡。她只能把希望寄在大儿子身上了。这个儿子有野心,也听话,就是有些好女色。
“知道了,母妃。”文乐衍嘴里应着,心里却感到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对楚家也诸多不满了。
两母子聊着聊着又说起了最近风头正盛的邵慕风,莫贵妃对儿子的手段颇为不满“当初让你斩草除根,你不听。如今他还好好地活着,你就不怕他反扑起来,咬你一口。”
“母妃,一个断了双脚的人,能有什么出息。我看他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看看康王府上的紫嫣郡主的表情就知道了,她现在愁成什么样,康王妃都恨不得他是真的死了才好。”
“紫嫣那丫头愁什么?未来夫婿打了胜仗,成为护国大将军,她一个小郡主,只怕配不上人家呢。你看皇帝对他多信任,自从他回来以后,皇恩浩荡,官爵加身,更有免死金牌护身。这样的人,谁敢小瞧了去。再说说你,当初怎么就听信成国公那老家伙的献计,选择对他动手了呢?你现在就像是被断了右翼一般,白白便宜了老五那小子。你呀,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活该!”
莫贵妃嗤之以鼻,那尖尖的护甲套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凌厉而刺眼。
她的话重重地扇了文乐衍一巴掌,事实如是,邵慕风回来后,风光得不得了,而他呢,却快要连东宫之位都要剥掉了。
不行,他怎么能坐以待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要让所有反抗他的人知道,他就是未来的皇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真命天子。
楚沐林,你给我等着。还有邵慕风,哼哼……
“哼哧!”
秦王府里,一个水湖色长袍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握着象牙白棋的手顿了顿,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乐文弘眯着狭长的眼睛,笑了笑:“可是有人在念着风兄了。”
水湖色长袍男人愣了愣,耷耷肩道:“亏我还当你是好兄弟,你就是这样排挤我,我这样的废人,还值得谁惦念。”
秦王乐文弘将手中的棋子稳稳落于棋盘上,眉间带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红粉三千,自是情有独钟。康王府的紫嫣郡主便是钟情的女子,你回来这么久了,康王府里的人也来过拜访,诚意拳拳,哪里像是寡情薄义之人。等你热孝一过,赶紧把人娶进门来,再生个一男二女的,人生自是快活之事。”
水湖色长袍子男人默默一笑,不语。
一个男随从敲门走过来,对着屋里的两人作揖道:“秦王殿子,将军,今日莫贵妃召见楚府的二太太、四小姐,不知有何干事。后来太子离开永秀宫的时候,发了一通的火。”
水湖色长袍男人微怔,望向乐文弘。
“呵呵,我这个大皇兄真是急性子,才刚刚被父皇罢了代理权的职务,又想从一些旁门小道的消息挽回名誉,却不知是画蛇添足,白白失了楚尚书的忠心罢了。”
乐文弘心情大好,嘴角连笑,对着旁边绷着脸的男随从道:“木离,你别整日苦着脸,你们两主仆就不能想想别的好事吗?比如说,我们的太子想要追娶楚家四小姐为小老婆。”
“秦王殿下,太子不是已经纳了王太师的六小姐做王妃吗,他敢纳小老婆,王太师肯吗,楚尚书也不依吧?”木离低头一想,反问道。
“风兄,你们家木离看起来可不傻,脑瓜子还挺开窍的。”
乐文弘给水湖色长袍男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神色一沉,压低声道:“那个楚四小姐出生那天,天中出现祥瑞之光,恬恬有个修行的道士经过楚府,道士给楚四小姐算了命,说她命中注定是大贵大富之人。而且,是泼天的富贵,更是百年罕出的王后凤格。”
看到水湖色长袍男人主仆两人都听呆了的样子,乐文弘略有成就感,继续说道:“之后,楚府一直隐瞒,可是,却被有心人听了去。如今,楚四小姐快要及笄,太子一直担心自己的东宫之位不稳。慌乱之下,便听信那个传言,想让莫贵妃给自己作主,把楚四小姐扶了做侧妃。”
“想必楚府不愿意让四小姐做妾侍,所以,太子才会一脸的恼火。”
木离听了,嚷声道:“肯定不愿意了,楚府可不想让府里的小姐们个个都成为男人的妾侍,我听说,楚大姑奶奶就是康王府的侧妃,成国公二公子也想娶楚三小姐做妾,如今,太子又动了念头,合着楚府里的小姐们生来就是做妾侍的命。楚老太爷不气死才怪呢?”
“哈哈哈”
“木离,你这个话说得有趣,我想正是如此,楚老太爷是不愿意的。不仅不乐意,还会对太子诸多不满。太子的算盘,却是打错了。”
乐文弘笑了笑,却看到水湖色长袍男人一脸的凝重。
“风兄,你想到什么了?”他笑问道。
水湖色男人不语。
木离也在旁看了看他,脸色有些古怪。
乐文弘让木离回答。
“只怕我们家主子是担心楚三小姐的安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