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韩国中部江原道的春川以雪景闻名,优美的湖光山色。而位于北汉江上游的春川湖,环境幽静,风光秀丽,甚至有多处人迹罕至。
就像是普通来约会的情侣一般,都敏俊停好车熟练从后备箱里取出帐篷以及各种工具。
李恩熙一下车就被眼前春川湖的雪景震撼住,“教授,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都敏俊微微笑了一下,用空闲着的一只手摸了摸李恩熙的脸颊,“两百多年前就发现了,这里倒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
李恩熙点点头,又看着都敏俊手上的工具道:“我们现在这是要做什么?不是寻找母星的同伴吗?”
都敏俊已经开始一样一样把帐篷椅子从车里拿出来,道:“期待吧。”
“诶?”
都敏俊专注地开始搭盖帐篷,“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还不如遵照直觉。”都敏俊向李恩熙伸出手,“恩熙把脚下的锤子递给我。”
“啊。”李恩熙愣了愣,蹲下把锤子递给都敏俊,“什么直觉?”
都敏俊接过锤子在雪地上固定帐篷的边角,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看着李恩熙仿佛没有听懂的样子,都敏俊只好换了个说辞,“恩熙不是很喜欢雪吗?就把这当做约会好了。”
“约会。”李恩熙弯了眼角,“和教授吗?”
“当然。”固定好帐篷,都敏俊拍了拍手上的雪渣,“恩熙冷吗?”
直到都敏俊提起,李恩熙才反应过来,“冷?”
一开始被眼前的雪景震撼得完全忘记了周身的温度,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寒冷早已深入骨髓。李恩熙今日并不知道会来春川湖,所以穿得并不厚重,甚至鞋子都没有穿对。
比如说,李恩熙今天穿的鞋子在微微有些湿滑的冰面上,只要稍不注意就一定会摔个四脚朝天。当然,摔在雪面上,也并不很痛。
都敏俊上下打量了一遍恩熙又再确认了一遍:“恩熙现在很冷对吧?”
李恩熙把不知不觉冻得冰凉的手放进口袋,逞强道:“其实……也还好啦。”如果说之前不记得也罢,现在想起来了一些记忆,再表现得这么没用,真的很丢外星人的脸啊。
他们星球的人,就算作为女性体质会稍稍弱上些许,也不至于会对温度敏感到这种程度。只是零下十来度而已,就冻得全身僵硬,不得不让人怀疑教授到底有没有认错,而自己其实是地球人吧?
要不是还存有静止时间的能力,她真的要开始怀疑,自己或许只是个地球人这个严肃的问题了。
好难过,本来还觉得自己是外星人这件事挺酷的。
仿佛看穿李恩熙脑子里转悠的想法,都敏俊像是叹气又像是笑,他重新走到车里翻找了一会儿,手上拿着一件厚重的羽绒外套走过来。
“换上它。”都敏俊把衣服递给李恩熙,道:“这里很冷,别着凉。”
“是。”李恩熙点点头,声音却有点失落,“教授觉得冷吗?”
“我?”
李恩熙有点苦涩地笑了笑,“不会感觉冷对吧?可是我,在这里会觉得冷,像普通人一样觉得非常冷,这是为什么呢?”
都敏俊愣了愣,把手上捂热的手套帮李恩熙戴好,“没关系的,回去就会好了。”都敏俊从一旁拿出鱼竿穿好鱼饵递给李恩熙,“恩熙先坐着钓鱼,我去生火。”
李恩熙看了看鱼竿,又低头看了看都敏俊已经凿开的冰冻,冰凉的湖水顺着凿开的冰洞一股一股地往上涌出,冒着丝丝凉气。
“这样就可以钓到鱼吗?”
都敏俊生着火,“对,恩熙去试试看吧。”
哄小孩的语气,李恩熙撇嘴,倒是老老实实地坐在简易椅子上专心钓起鱼来。
半个小时后,李恩熙看着纹丝不动的鱼竿开口。
“教授?”
“嗯?”
“你知道钓鱼的精髓是什么吗?”
好不容易在周围捡够了生活的树枝,都敏俊搬出另一张椅子坐在李恩熙身旁,有些好笑地问,“我们恩熙,有什么感慨吗?”
李恩熙高深莫测点点头,“期待。”
“期待?”
“漫长的等待,只为了品尝钓上鱼那瞬间的喜悦。一小时,两小时,甚至更久,只要你一直期待下去,就能等到对吧?”
“……”都敏俊有些狐疑地看着李恩熙脸上和说着大道理完全不一样的表情,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可是,要是湖里本身就没有鱼怎么办?”
都敏俊开始忍笑,“所以呢?”
“那诚挚的期待还有什么意义呢?教授,你确定这湖里真的有鱼吗?”
都敏俊抿了抿唇,终于笑了,“这个季节的春川湖,是最适合冰钓的。”都敏俊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特别是下午的四点到五点,冰鱼最容易上钩。”
李恩熙事不关己地把鱼竿放在椅子上架好,然后煞有介事道:“看来,我不太适合钓鱼。教授,晚饭就交给你了,可能我这个人的天赋在于艺术创造。”
都敏俊乐了,“怎么个艺术创造法?”
李恩熙眨眨眼,“比如说,冰上艺术?”
都敏俊:“……”
就像每一对正常的情侣,都敏俊和李恩熙在春川湖某个人迹罕至的冰面上过了难得悠闲的下午。
韩国的冬天,天黑得格外早。都敏俊就着生好的火正煮着鱼汤,而在冰面上疯玩了一下午的李恩熙却因为太累而临时在帐篷里睡着了。
鱼汤的香气渐渐从锅子里泄露,四周无人,唯一的声响就是火堆里燃烧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
都敏俊忽然抬头看向远方。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正是因为一直引导着都敏俊的强烈直觉。他可以感知到,就是这附近,可以等待到离开地球的契机。
五十年,一百年,整整四百年的光阴,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都敏俊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漆黑的夜空中忽闪着明亮的星星。
不,不是星星。
听着远远传来的那熟悉又陌生的轰鸣声,都敏俊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是来自他们星球的最高科技,顺着彗星接近地球轨迹而来的母星同伴驾驶着星际飞船停泊在了这远离城市喧嚣的湖面上。
春川湖的冰面上因为飞行器降落而掀起了扬扬洒洒的雪花,都敏俊轻轻一抬手静止了时间,他笔直地站着,深深凝视着不远处。
直到从飞船中走出的人站定在他身前,都敏俊才礼貌地微笑起来。
【你们终于来了。】都敏俊说的并不是韩语,而是母星的语言,四百年都没有使用过的陌生又熟悉的语言。
【你不是人类?】面前的人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对能说出自己星球语言的都敏俊充满的惊讶。
都敏俊苦笑了一下,【四百年前,我和内子因为事故错过了离开的时间,一直等待到现在。】
【啊。】面前的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您,那么这一次请您一定不要错过了。】
都敏俊看了一眼来人身后的飞行器,淡淡道:【能力补充液,可以先借给我一些吗?】
【能量补充液?】
都敏俊担忧地看了眼身后的帐篷,恩熙似乎并没有察觉这外面的声响。你看,不仅是对周围温度的感知,甚至五感都在衰退。尽管上次已经为恩熙注射了能量补充液,稍稍改善了一些恩熙的体质,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内子的身体,似乎因为长久留在地球而产生了能量流失,所以在考察结束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还需要能量补充液的支持,拜托。】
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急着寻找到同伴的原因。四百年带着身边的通讯器早已经因为没有了足够的能量补充作废了,长在自己家中那些濒临枯萎的花正如同恩熙的生命力,正在慢慢衰退。
……
手中握着一盒能量补充液,都敏俊看着同伴在采集春川湖物理信息之后重新驾驶着飞行器离开。飞行器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终于慢慢消失。
一个月,都敏俊思考着母星同伴反复强调的期限,还有一个月,就在此地,他们终于可以离开地球回到原本的地方。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