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狭长的眼角微微下挑,他颔首解开衬衫扣,剥落的白衬衣随即被漫不经心地扔在了一旁。
邵钧白皙的上半身肌肉紧实,缠绕在腹部的大片纹身赫然出现在姜沂眼前,她记得上次在他家,对方脱下上衣的时候还是没有的。
他低腰伏在姜沂身前,一点点凑上床头,薄唇轻轻贴上了她的唇瓣……微凉的触感,似乎在以极小的频率颤动着。
然而他只浅尝了片刻,姜沂便忽然转脸避开了,似乎不愿同他做这种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亲密之事。
“我不喜欢太直接,这种事要循序渐进,姜医生不要那么不解风情。”
姜沂咬了咬牙,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邵钧捕捉到了,却并不为之所动,他温软的指腹摁住她的下巴,红润的唇再一次贴了上去,却被她毫不客气地躲开了。
他按住怀中剧烈挣扎的人,伸手伏在她后脑上,
“小心磕到床头。”
“不行,不行,我后悔了!邵钧,我不能接受你!”
身下的人忽然发疯似的挣扎,纤细的手不住推搡着他,邵钧看着对方略显猩红的眼睛,只淡淡笑道:
“你没机会了。”
床头的壁灯开关被人按下,突如其来涌入的黑暗释放了压抑在心里的欲望,躁动的空气越发焦灼滚烫,一切终究如约而至。
邵钧拥着她,不曾将心里藏着的话告诉对方,在之前那些个孤单寂寞,辗转难眠的夜里,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姜沂之所以会答应这件事,大概是想要……赎罪。
她终究无法原谅当初懦弱的自己,她想以这样的方式自我惩罚。
怀里的人有些紧绷,有些僵硬,并且克制住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当邵钧贴近她的身侧,才能听见她稍稍粗重一些的喘息。
姜沂尽量让自己的大脑不去思考,让身体不去体会此刻的感受,她只有在邵钧过分狂热的时候才忍无可忍的对他说:
“你能别在我耳边喘吗?”
“不能。”
他裹着浓重的鼻音干脆地回答。
邵钧在大脑放空的状态下感到前所未有的美妙,他温柔地亲吻着怀里的人,然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姜沂却突然开始猛烈地抽搐起来,感到身下的人异样的反应,邵钧倏地停下了有些粗暴的动作,
“你怎么了?”
她不做声,胸口猛烈地上下起伏着,神情看起来极其痛苦,邵钧眉心一蹙,慌忙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
“你怎么了?姜沂。”
邵钧目色急切地看着对方,指尖刚触到她抽动的肩头顿觉胸口一痛,姜沂猛地推开他然后冲进了卫生间,
她俯在洗漱台前,“稀里哗啦”开始吐了起来。
……
洗漱台前“哗哗”涌出的自来水声听来有些刺耳,邵钧神色肃然地抱臂靠着墙,看着眼前那个娇小虚弱的身影,感到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竟然吐了……
她到底是有多恶心自己?
看着姜沂由于虚脱有些站不稳的身子,邵钧拧了拧眉,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
他想帮她,然而刚靠近一步,姜沂的反应就更加激烈,
“你别过来!”
然而邵钧还是走上前抓住了她纤细的手,
“你是不是……”他咬了咬牙,心头莫名涌出一股自责的情绪,
“抱歉,我不知道你……”
姜沂从没做过这样的事,连自己也不知道身体的排斥反应会这么大,她的情绪过于激动,这时候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与清醒,她拼命挣脱,然而除了让自己更加虚弱和狼狈根本无济于事,
邵钧搂住她脱力的身体,不想对方竟挣扎着在自己怀里晕了过去。
“姜沂,你。”
看着她埋在乱发下苍白的脸,邵钧感到有些无措,
垂挂着的水珠从金属水龙头上滚落,“答答”的滴水声是这静谧中唯一一点声息,邵钧轻轻将她抱了起来,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卫生间。
……他忽然觉得,这一次,是自己做错了。
邵钧将她轻软的身子放在床铺,温柔地为姜沂盖上了棉被,他无力地靠坐在对方身边,禁不住垂眸看着她的侧颜,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原来比起占有,自己其实更想保护她,
邵钧深深沉了口气,用小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靠在她耳畔说了句,
“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留住你。
.
清晨,
姜沂在洗漱台漱牙洗脸,神色呆滞地抬起头,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忽然理解了那个女孩子自杀时的心情,她不知道经历了昨夜,往后自己还能不能接受这样不干不净的自己,会不会觉得恶心。
她漠然地走出卫生间,抬眼便见邵钧已经穿戴整洁地站在了落地窗前,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他一面整着手腕上衬衫的扣子,一面转过身注视着自己。
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种无比羞耻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向四肢,姜沂垂下双目,硬着脖子走了过去。
她绕过眼前的男人去拿椅子上的挎包,手腕却忽然被人擒住了,
“姜医生,昨晚快活吗?”
前者调戏的语气落在姜沂耳畔,她咬了咬牙,声音异常冷淡,
“我不觉得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干这种事很光彩,更不会觉得……”
“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吗?”
不用开口,都能从她冰冷的目色中看到答案。
邵钧拧着眉,表情流露出一丝苦色……得不到之前是觊觎,到手了便想霸占,他抱着一丝景愿,期盼这一晚过后,自己同她的关系会不会更近一些,然而面对自己的热烈,对方回以冷漠决绝。
邵钧猛地将身前的人摔在了床上,修长的五指缠上了她的手腕,
“你就不能热情一点,这副冷硬的身体像个冰块。”
“我只负责交易,不负责演戏,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了吧,可以放过我了吧!”
姜沂的情绪很是激动,她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人,感到自己已然濒临崩溃。
“邵钧!你到底要怎么样!”姜沂咬着牙,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跟邵钧这种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
他看着面前出离愤怒的人,心里的怒火与欲望交织……姜沂似乎总能让他尝到一点甜蜜,却从来不懂得怎么样才能让人尽兴,要他痛快淋漓,一次两次的敷衍还不足矣。
“姜沂,让我沉溺的是你,我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热烈的感情。”
“可我厌恶你,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
可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你……
“这些所谓的深情都不是真的,你清醒点行吗?”
“不行!”
尽管她满眼厌恶,他还是无法克制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就让我自欺欺人吧……
.
谢斐照理去到“arcanum”泡吧,一眼就瞧见了独身一人坐在角落喝酒的邵钧,随即嬉皮笑脸地走了过去。
见卡座上的男人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他不由勾了勾唇角,笑得跟个“奸臣”一样,
“看给邵哥你滋润的。”
前者回给他一个“闭嘴去死”的眼神,转过头没再搭理这人。
谢斐唆了几口杯子里的“深水炸弹”,忽然阴阳怪气地说:
“哟,邵哥这是,真喜欢上人家了?”
在谢斐刻意加重的重音下品出了一股油腻的味道,邵钧狠狠盯了他一眼,沉默一阵,又淡淡地“嗯”了一声。
看着眼前再次陷入深思的男人,谢斐好像忽然懂了,而后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他脸上显得十分夸张,
“不是吧,不可能吧,邵哥你不是已经玩儿过了吗?难道你留恋了?沉溺了?乐不思蜀了?”
“别他妈乱用成语!”
邵钧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随即拧了拧眉,
“其实昨晚我们没干什么,她吐了,之后我也没再碰她。”
“啥!”谢斐一愣,还没来得及表达内心的震惊,对方忽然目色深沉地说:
“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她,想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
“噗……”
谢斐含在嘴里的半口鸡尾酒花洒一样给喷了出来,
“一辈子?邵哥你要乐死我,你啥时候变这么文绉绉的了,跟姜医生男朋友学的?”
“邵哥你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玩儿过的女人就不新鲜了吗?”
“这句话他妈的不是你说的?”邵钧白了他一眼,心下暗想,
姜沂更像是一杯酒,越品越教人上瘾的陈年佳酿。
“谢斐,你知道,咳……”他突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勉强憋出了肚子里的话,
“你知道怎么追女孩子吗?”
谢斐眼角一挑,刚要跑题,就被邵钧一个眼神镇住了心里蠢蠢欲动的小妖精,
“追女孩子嘛倒是容易,不过像姜沂这样的,人和男朋友日子过得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又不喜欢你,你还非要拆散人才子佳人,强行上位……”
“你再废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谢斐脸皮一抖:
“诶……估计软磨硬泡都没辙,你要铁了心追她,那就只有一招,死缠烂打。”
“你要常常出现在她的视线,成为她生活中挥之不散的阴影,首先她会很烦你,但是你一定不能被劝退,持之以恒地胡搅蛮缠让她觉得你用情至深,等她终于心软了然后你就卖惨。”
“这他妈是人出的主意吗!”
邵钧摆了摆手随即站起了身,他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找谢斐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人出谋划策,
“行了,我回公司一趟,这事儿就当我没问。”
“邵哥你别不信我,我可是名扬四海的情场小天才,恋爱大师好吗!”
谢斐誓死捍卫自己“浪界一哥”的地位,然而对方已经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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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面锃亮的金属黑SUV,就连停在马路中央等红灯都自带一种霸道的气场,邵钧百无聊赖地用食指打着方向盘,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人行道上一个打电话的金发女郎,他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来手机被他关了静音,后来却忘记解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有人会给自己打电话,随即掏出了兜里的手机,点开屏幕一看,四十个未接来电!
看着来电人,邵钧迟疑了片刻,因为这些来电分别来自是凌嘉,邵廷,邵安,剩下的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座机号码。
他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给谁回电话。
然而用不着抉择,金属板子就在他手里振动了起来,邵钧神色凝重地听座机对面的人向自己报了个消息,他牙关一紧,随后猛地踩下油门——
黄色指挥灯还在闪烁之际,SUV迅雷般横冲而去,飞旋的车轮顷刻扬起一地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