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芳以为她实在开玩笑，但是女孩淡漠的表情却让她渐渐严肃起来。</p>
没有问怎么挣到这么多钱。</p>
而是问她为什么要出去挣钱。</p>
之前在龙泉镇，林双绛也出去卖过东西，还到村里帮着摘桃子，但是这回不一样，她的行为已经完全和小贩没有区别，不再是学生挣零花钱那么简单。</p>
女孩怔住。</p>
这难道是不可以的吗？</p>
“我的本钱是奖学金，没有偷拿家里的。”</p>
林双绛皱眉，不喜欢被别人质疑，特别当质疑是来自最亲的人。</p>
把孙芳叹了一口气，“爸爸妈妈难道亏待你了吗？为什么要出去做这种事。”</p>
“这种事怎么了？”</p>
女孩站了起来。</p>
没偷、没抢，顶多耍了点小聪明，怎么到孙芳嘴里就变了味。确实平常父母都有给零用钱，但是那些钱哪里够呢？每天出去运动，早上花五角钱买一个包子，她根本吃不饱。</p>
但是和家里要钱，也做不到。</p>
要不是跟着唐宽总是混得到吃的，早饿得没力气学习。</p>
孙芳看着女儿，眼睛红了。母女两人相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林友良把女孩拉了坐下，又劝了妻子几句。气氛是缓和了，但是她们心中的结却并没有解开。</p>
林双绛觉得她的钱来的清清白白，没有什么值得羞耻的。</p>
而孙芳认为，孩子跑出去挣钱，肯定是父母物质上没有满足，又恨自己，又觉得林双绛花钱大手大脚不像个小孩子。www</p>
此时已经夜里十二点。</p>
外面有人叫了起来。</p>
是烟花，开始燃放，点亮了云通市大半的夜空，看着美极了。林双绛搬个凳子过去站上，这样能看得更远一点，大概有十分钟左右，烟花结束。</p>
回过身来，父母、爷爷奶奶都在看着自己。</p>
他们的眼神里有种陌生，让她如坐针毡。</p>
默默洗了脸回到房间，把男孩挪过去一点，林双绛跳上床去，却怎么也睡不着。</p>
第二天起来，孙芳早早做好了鸡蛋面。</p>
看她起了，便端来满满一碗，比平时的多上一倍。</p>
林双绛看了她一眼。</p>
很快吃完了。</p>
孙芳显然有些意外，她的女儿这么能吃吗？</p>
林双绛把汤都喝干净。那边林双鹿出来，看孙芳端来的面条，皱眉抱怨今天怎么煮这么多。</p>
女人这才意识到，大意了，大女儿能吃一点，小儿子正常食量。</p>
可就算如此，林双绛平时也很少去添饭，或者多要一点。</p>
“大双，难道你平时都是饿着肚子去学校的吗？”</p>
孙芳忍不住问道。闪舞小说网www</p>
林双绛，“有时候吧。”</p>
“那你还要吗？”</p>
孙芳问道。</p>
林双绛点点头，又吃了小半碗。一家人出去逛街，路上都是家庭出游，大家多穿着新衣服，特别是几个小孩子，穿着红色的棉袄和运动鞋，到处跑，还差一点撞到他们。</p>
“哎，对不起。”</p>
对方家长过来把小孩子拉到身后，打量了一下他们。</p>
林双鹿和林双绛都穿着平日的衣服，灰扑扑的，在这个环境下显得寒酸。走到百货大楼附近，林双鹿激动地跳起来朝对面挥手，那是一家人，拉着的小孩和林双鹿差不多年纪。</p>
这边男孩用力挥手，那边像是没看到一样。</p>
小孩看了一眼林双鹿，然后被父母拉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p>
“那是我们班同学，怎么不理我，是不是没看到。”</p>
自言自语，林双鹿打算跑过去。</p>
被他姐姐一把抓住。</p>
想问为什么，但是女孩低垂着的眼睛，让他无法问出口。</p>
“走吧。”</p>
她淡淡道。</p>
林双鹿看了一会儿便乖乖跟在她身后走了，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个时刻，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孩还是莫名辛酸。孩子的世界虽然残酷，但是平等，而大人的世界看似温情脉脉，背后却全是金钱权势的衡量。</p>
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同学。</p>
而对方父母看到的是他们的贫穷。</p>
孙芳和林友良心里也不好受。逛到一半，林友良说是回去拿东西，回来以后便带着老婆孩子去百货商场里买衣服。琳琅满目的东西，动辄几百的标签，看得夫妻二人咋舌。</p>
售货员跟在他们后面，显得不耐烦。</p>
林双鹿看上一套运动服，请对方去拿合适的尺码过来，试了合适，便问价钱能不能少。</p>
“我们这不讲价。”</p>
说着把衣服拿了回去。</p>
孙芳脸上有些红，林友良也不自在。林双绛毫不掩饰地冲对方翻了个白眼，“那你们这有折扣吗？”</p>
对方愣了愣。</p>
女孩继续道，“过年不打折吗？我看外面那些童装店都有打折哎。”</p>
林双绛说着便拉了父母出去，以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这里的服务员眼睛长在天上，怕是听不懂人话，我们还是出去买啦，拿着钱还买不到东西吗？”</p>
＂哎，你们回来！＂</p>
售货员跺跺脚，本来以为是乡巴佬进程，吓一下，就乖乖掏钱，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能搅。</p>
讲好价钱以后，又让对方那大一码的过来。</p>
小孩子身体长得快，合适的衣服过几天就小了。</p>
交了钱，林双绛又道，“怎么没有发票？”</p>
“啊？打折你还想要发票？”</p>
“打折也该有发票啊，否则你们偷税漏税给国家造成损失怎么办？”</p>
林双绛义正言辞地说，背过去却笑得差点露馅。</p>
拿发票没用，但是让对方膈应，她倒是很乐意。</p>
对方绕过林双绛，跟孙芳商量能不能不开。</p>
毕竟价钱让了那么多。</p>
女孩正言道，“不行，我们老师说了买东西拿发票才是一个合格的公民，阿姨，难道你不是一个好人吗？为什么不给我们发票？”</p>
对方被她绕得不行，最后又送了两双袜子，才堵上林双绛的嘴。</p>
女孩看着袜子美滋滋的。</p>
那财迷的样子看得孙芳忍俊不禁。</p>
“大双，你有没有看中的衣服？”</p>
林双绛想了想，“我要双鞋。”</p>
平时穿的都是布鞋，她想要一双真正的运动鞋，便于早上跑步以及其他强度大的运动。</p>
孙芳答应了。</p>
林双绛带他们来到一家专卖店。有模有样地在儿童区的鞋子处，捏捏看看，最后选了一双水粉色的运动鞋。林双鹿忍不住笑，林双绛瞪了他一眼。</p>
但还是没有换。</p>
她穿深色的衣服，是她想穿，穿艳色的鞋子，也是她想穿。</p>
管别人怎么看，想穿就穿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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