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副厂长刚一进门，随即把目光转向靳寒，少年白得惊人，神色淡淡，即便只是站在那里，光华也无法自敛。但只是一瞬，二人就把目光重新转向小王，脸上带着三分惊诧七分欣喜，身子不由往前倾斜。
“这不是王首……”
小王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这里没有什么首长，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陈副厂长有些局促，“我们顺路过来看看林工友，没想到王首……咳，王……”
“叫我小王就行了。”
陈副厂长哪敢真叫他小王，和正厂长对视一眼，“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小王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中年人，他可没想到一个工人家里会劳驾两个领导光临，只是有些事不好说破。林友良脸上有些惶惶，生怕小王不高兴，孙芳却是没想到林友良让她邀请小王来家中做客是为的这一出，顿时眼睛气得发红。
她虽然是个农村出来的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她知道人与人交往最重要的就是真诚，看现在两位厂长恭敬的态度，不难想小王的身份有多重要，越是这样她越发生气。
人家把她当朋友相处，她却这样算计人。
捏着衣服一角拧了又拎，孙芳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事情已成定局，她只是愧疚地看着小王。
靳寒嗤笑了一声，眉眼中尽是一片了然的嘲讽。
孙芳因这一声嗤笑，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她这一辈子只想活得对得起良心，从未想过要去攀什么贵人……
林友良急得扶着孙芳的肩膀，却被甩了开去。
林双绛最是见不得孙芳哭，前世林双鹿因为在外面打伤了人要赔偿医疗费，她都不曾松口拿钱，直到在电话里听到孙芳泣不成声，才答应最后帮助林双鹿一把。
看着男孩嘲讽的神色，她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能这样面目可憎。
在重生以前，林双绛是没有信仰的。
生活在云端的神又怎么会理解在土地上苦苦求生的众人，又怎么会允许有限的天堂去接纳那么多备受煎熬的灵魂呢？
现在靳寒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林双绛忍不住冷笑。
冰刀一样的目光让靳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等转过头来，只看到黑胖女孩一闪而过的身影。
小王见孙芳哭了，心中也有些不忍。
对着两个厂长也缓和了口气。
“有什么就说吧。”
两人这才把来意说了。
原来二人担心此次采石场塌方影响到上面对二人的考核，于是想来找小王套套口风，或者让他帮忙说说情。
“事故已经发生了，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如何去避免更大的损失和伤亡，在这种关键时候，你们还有心担心自己的前途？”
“王首……不，我们……”
小王不想和他们再说下去。
“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否则就不是追责那么简单了。”
两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毕竟小王已经做出最后的表态了，也是上面对这件事的态度。这个时候再多说只会引得对方反感，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沮丧。
这以后的路难道就走到了尽头么？
和林友良又说了两句话，两人就要出门去。
临走，小王嘱咐道：“现在救援是第一位的，做得好，不会忘记你们。”
两人刚才还在苍白的脸色立马缓了过来，眉眼间也有了几分精神气，和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不同。
现在屋里只剩下林友良夫妇、小王和靳寒，谁也不说话，小王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水，才站起身来说要走了，林友良作势要送，被小王拦了下来。
孙芳擦干眼泪，执意要送两人出来。
小王见拦不住，就由着她去了，眼看两人就要离开，孙芳还是开了口：“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做着这样的打算……我只是想请你过来吃个便饭，这么多天照顾我们家生意，又给了大双这么些贵重的零食，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着说着，眼睛竟然又要红了。
小王叹了口气，看着孙芳说道：“嫂子，今天就算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的。饭很好吃，我吃得很饱。你快回去吧，别送出来了。”
孙芳听他这几句话，才算放下心来，但是也越发觉得对不住人家。
明明是他们做得不对，但是还要小王反过来宽慰她。
林双绛从厨房舀了饭菜，给张奶奶送了过去。张奶奶见她送东西过来，一张脸笑得皱了起来，刚要拉着她说话，林双绛就直接一转身，直接蹿到张奶奶家后院的鸡窝去了。
“大双啊，你去干啥？鸡蛋早上捡掉了——”
“奶奶，我去找点鸡屎，你别进来啦。”
“你这孩子，找鸡屎干什么？”
“替天行道。”
张奶奶站在院子里，愣是没听懂林双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以为她玩心重，也就由着去了。见林双绛拿纸包了一小坨出来，张奶奶觉得好笑，只是说让她别弄脏衣服。
“知道啦。”
从张奶奶家出来，正好碰到小王带着靳寒从她家出来。
她看着手中的鸡屎，深吸了一口气。
1
2
3
在靳寒出现在她面前的同时，将鸡屎眼疾手快地丢到男孩脚下。
吧唧。
酸爽的声音出现，男孩子啊看清自己踩到什么之后，一张漂亮的脸瞬间变得无比扭曲。
从见到靳寒起，男生近乎偏执的洁癖就让她印象深刻，于是她才想到用鸡屎来整蛊他。果不其然，平常扑克一般的脸变得十分精彩，看着靳寒歇斯底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得意地笑了。
靳寒捕捉到她幸灾乐祸的笑，立马爆炸。
“你个没有教养的丑八怪！还敢……”
“小寒！”
小王皱眉，若有所思地看向林双绛。
刚才还在得意笑着的女孩瞬间变了一张脸，憨厚黝黑的脸上，细小的眼睛隐隐闪现泪光，全是歉意。
“我是去张奶奶家要鸡屎，家里的土没有肥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走出来……”
“你就是故意的！”
靳寒气得差点跳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林双绛急忙蹲下来，用袖子就要去擦。几天没洗的头发，油腻腻的后脖颈让靳寒头皮发麻，一脚就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