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暴怒的小柚子
黎曼姿以为自己会进入一个梦幻华丽的儿童房，但是没有，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昏暗。
黎曼姿适应一会儿光线，顺着墙壁开始摸索灯的开关，还未找到开关，一声嘶吼传来——
“吼！”
黎曼姿吓了一跳，只好放弃开灯打算，仔细着脚下，开始顺着声音方向往源头摸索。
黎曼姿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地面上不时有些凸起的杂物，好几次都差点将她绊倒，好容易踉踉跄跄走到类似书桌的地方。
从桌子底下找到小柚子。
黎曼姿借着窗帘缝隙看清了瑟缩在桌子下的男孩儿，他似乎不会说话，身体在发抖，带着极度的不安与恐惧。
“要不，你先从这下面出来？桌子下面很脏，还是先出来吧。”
黎曼姿谆谆善诱，小柚子终于从桌子下面探出头，一点点挪了出来，他的眼神中带着好奇与探究。
黎曼姿上下确认一下他身体无碍，这才放下心，思虑一番，还是开口解释起来——
“是这样的，我在路上遇见白玉亭，因为在停车场救了你，之后我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实在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所以我主动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黎曼姿撒了一个善良的谎言，她实在不想把成人世界里的弯弯绕绕呈现在小孩子纯真的心灵面前，她觉得小孩子的心灵就是世间最纯净的地方。
出乎意料地，小柚子似乎没那么害怕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主动指了指书桌上面。
黎曼姿会意，从桌子上拿下来纸笔，纸张是皱巴着的，笔身握笔部分已经多少被磨损。心里猜测他大概是不会说话，一直是靠着纸笔交流。
“我叫黎曼姿，你可以叫我黎阿姨。”
黎曼姿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张上面，写的很大，落笔处极为有力，每一个笔画写得清晰缓慢。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黎曼姿将写好的纸片递到小柚子面前，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与温柔，但是心底却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
她无法想象，油桶时期难道不应该是快乐的纯净的吗？怎么会像他一样，似乎对外界极度抵触，也不愿意交流……
小柚子点点头，趴在地上，右手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自己的名字，他写得很认真。
眼神中的色彩很饱满，黎曼姿深刻地认识到，这个时候的他就是快乐的，是纯净无暇的。
“原来你叫小柚子啊？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呢！”
黎曼姿忍不住蹲下身子，搂了搂他，入怀的感觉软软的，小小的，而后抱着他起身，在昏暗中摸索着往床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她都小心极了，很奇怪的是，这一路以来她没有碰到任何杂物，也没有踉跄一下，很是平稳地把他抱到床上。
“小柚子，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曼姿把被子扯到后面给他靠着，试图让他更加舒服一些。
小柚子却不愿意，而是猛地过来贴着黎曼姿的胳膊。
黎曼姿无奈，只好将他搂进怀里，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后背，而后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小柚子，你能够告诉阿姨吗？为什么怕光？”
很奇怪的，听到这个问题，原本温顺的小柚子再次瑟缩起来，一把钻进被子里，飞速躲到靠墙的角落，没有吭声。
黎曼姿猛地噎住，说不出话来，她的记忆回到自己小时候，那个冷冰冰的，没有温暖的孤儿院。
那时，她也是个油桶，有着那个年纪对外界一切的好奇与向往，每天生活在阳光下。
直到进入孤儿院，那里的一切让她颤栗，没有阳光，只有一排排冰冷的铁床，铁床分为三层，黎曼姿因为不受待见被分在最高的那层。
每次下床，她都很是恐惧，一步一步下的极其稳当，偏偏所有人开始嘲笑她，对着她吐口水，辱骂……
她从未想象，那个年纪，居然有人能够说出这些污言秽语。
后来么，她们变本加厉，扔石头，挖洞穴把她推进去，凡事世界上一切她们能想到阴暗的事情，她几乎都经历一遍。
视线上移，停留在包裹着小柚子那团鼓囊囊的被子上，那会儿自己跟他一样，瑟缩成团，不知所措。
黎曼姿看了一眼开关，依旧没有开，她借着窗帘缝透进来的阳光打扫房间。
地上全是小孩子的玩具，什么奥特曼啊，变形金刚啊，拼图啊，贴纸啊……还有很多撕碎了的纸片，甚至有打碎的玻璃杯！
黎曼姿投过那一点儿光，发现房间的墙壁居然涂的深蓝色的漆，上面画着的是一个个黑洞，似乎有星星但是极远……
不过在房间待了两个小时，收拾妥当的黎曼姿便已经压抑得不行，看了眼床上，小柚子已经贴着墙角瑟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黎曼姿走过去，帮他放平，盖上被子，慢慢出了房间。
天色刚刚擦黑，封陌却已经回到别墅，白玉亭一直待在别墅没有出去，这会儿见他进来，从皮质软沙发上起身，调侃一句——
“哟，好兄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会为了女人推了三个兄弟的酒会，冰坨子这是要化了？”
边说边朝着黎曼姿挤眉弄眼。
黎曼姿端坐在沙发上，本来已经收拾好房间准备走了，白玉亭非得拉着她说话，导致她一直耽搁着，直到封陌回来也没有走。
封陌并不理会他的调侃，鹰眼微眯，散发出一丝危险气息，薄唇忽地扯出一抹笑，刀削般的脸上顿时柔和起来，美得窒息。
黎曼姿头一次见到封陌的笑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真的是那种完美型男神，肩宽，锁骨性感，黑色的贴身西装穿在身上格外英气逼人。
白玉亭拉着封陌走到一边，隔着黎曼姿小声交谈。
“那个，心理医生给我打电话了，我没让她来，小柚子情况很不乐观，初步鉴定可能是少儿抑郁症和自闭症。”
白玉亭见他脸色不太好，斟酌一下用词，还是开口，该知道的早晚都得知道，陌了又补了句——
“这些事情没让黎小姐知道，只是让她来交个朋友，后面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封陌一脸沉默，想说些什么，大脑飞速运作，还没张开口，三楼便传来各种砸东西的声音。
“砰，噼里啪啦！砰砰！”
碎物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可以听得出小柚子是先从小的砸起，而后一点点砸大的，似乎是气急了。
每次砸东西的空闲，还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听得黎曼姿一脸心疼，正犹豫要不要做点什么。
但一考虑到这里是封陌别墅，小柚子的爸爸在场，身为外人的她自然不好多嘴。
封陌很是生气，眉毛皱紧，俊脸一下子沉了下去，浑身带着股寒意，一把推开白玉亭，长腿一迈，几步往楼上去了。
“砰！”
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封陌黑着一张脸，看着黑暗中砸着东西的小柚子，他情绪已经失控。
“小崽子，是不是要翻天！”
回应封陌的是更加大声的一通乱砸，气得封陌差点进去动手，关键时刻，白玉亭走进房门。
白玉亭进来，小柚子情绪明显稳定一些，不再乱砸，小脸上带着极度惊恐却依旧坚持的表情。
白玉亭示意封陌先出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和小柚子两人。
“小柚子，怎么啦？告诉白叔叔？谁又欺负你啦？”
白玉亭蹲下身子，一脸温柔地看着小柚子，手慢慢抚上他的头。
小柚子倒是软下来了，却依旧不吭声，白玉亭走到他书桌边上，正巧看见桌子上写着的黎曼姿三个字，心里了然。
“这是想让黎阿姨陪你是不是？”
白玉亭有些惊讶，自己认识小柚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从未见过他这么快就跟陌生人关系那么好。
甚至，为了陌生人主动发脾气，暴露自己顽劣的一面。
白玉亭走出房间，封陌正靠在护栏上，脸色如黑如锅底，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一副极力压制怒火的样子。
“我问过小柚子了，他是想让黎小姐陪着他，剩下的事情你看……”
白玉亭还没说完，封陌已经从护栏上直起身子，闯进房间中，很坚决地告诉小柚子——
“不可能！”
一瞬间，小柚子情绪到达冰点，他猛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使劲抵到自己吼间，已经划出一点血丝，却依旧死死抵着。
“胆儿肥了是不是！”
封陌几乎被气死，压抑住的怒火几欲爆发，但一看到小柚子以死相逼，没有任何办法，两边一时僵持不下。
最终，白玉亭只能下楼让黎曼姿上去，了解到什么原因后，黎曼姿只能蹲下身，抚摸起小柚子的头。
“乖乖啊，阿姨责编有点私事呢！不过阿姨答应你改天有时间一定来陪你好不好？”
小柚子点头，黎曼姿又和她拉钩，她那双水杏一样的眼睛，散发出温柔而善良的光芒，一下子便灼伤了封陌的心。
黎曼姿已经离开别墅，白玉亭将她送回去，整个房间恢复平静，小柚子安静下来，乖乖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