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蓝坐起来,咬牙切齿道:“谁念念不忘了?”
“这件事的起因不就是你说上了他就赚了么。本来就觊觎他,他又主动送上门,你不觉得可惜呀?”
“就算我觉得他秀色可餐,也得让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去吃掉他!他居然用项目来胁迫我就范,性质就变了,再好的事,不是出于自愿,就是一种折磨。就像海鲜好吃,但是谁都不想被人撬开嘴硬塞一样。”
杨悦嗤嗤的笑:“说得好复杂,好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我替你总结——只有我上人,哪儿有人上我,对不对?”
“精辟!”
“好了,不和你说了,耽误我睡美容觉。明天上午allen会开车来接你,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压惊。”
“吃完了我得去灵隐寺烧柱香转运才行。如来一定要保佑我啊,沈沐风的赌咒千万是真的,他如果反悔为难我,不管他公司会不会因为他的诅咒而倒闭,我都只能跳西湖,死痛快些。”许蓝还是觉得心虚。
“你额头怎么长了个痘?”吕世哲端详着沈沐风的脸,摇了摇头,叹息道,“眼睛里还有血丝,没睡好?”
沈沐风用力的切着盘中的早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这是黄油,你切得比切肉还用劲,哪儿来那么多用不完的力气?怎么,最近一直寂寞,有力没处使?”吕世哲微微眯起眼睛,笑得不怀好意。
沈沐风终于抬起眼睛看他:“你又哪儿来这么多说不完的废话?”
“看看,脸上长痘,睡眠不足,一身戾气,典型的欲求不满的症状。”
“闭嘴。这里分公司出了点小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换成你,能不着急上火?”
吕世哲收起笑容:“攻克不下来?”
“我没这么无能,只是那人是我妈的亲信,就算收拾他也不能太干脆利落,还得花一段时间安抚各方,感觉不爽快。”沈沐风把涂了黄油的土司塞进嘴里,牙齿用力研磨,就像嚼的是许蓝的肉。
“你家太后提拔上来的人,的确得留几分面子。不过,太后叱咤商场多年,应该很明白利害关系,那个负责人就是个毒瘤,早点割掉对公司才好,她不至于为了那么丁点的人情就影响全局判断呀。”
“我妈管理上没什么问题,默认我来处置这个人,说明她心里和明镜似的,能权衡轻重缓急。之所以不让我顺利达到目的,估计是被我上次在董事会否了她的提案的事气着了,想给我点颜色看看,让我明白她是我妈,我做事儿得先敬着她。”
吕世哲皱眉:“你都三十的人了,她还这样管着?你是她儿子,发展好了,还不是孝顺她的?”
“掌控欲不强,怎能称太后。不过无所谓,我羽翼已丰,她奈何不了我,我顶多口头上让让她,该怎么做事还是我自己做主。”沈沐风微微一笑,声音笃定。
“既然胸有成竹,你又怎么急得上火了?你青春期的时候都难得长痘……”吕世哲还没说完,沈沐风把餐刀往桌上一放,角度巧妙,灯光把刀刃照得雪亮,反射的光直直射入他眼睛。他赶紧移开视线,无奈撇撇嘴道:“得了,你这应该是来大姨夫了,我不和你计较——哎你别这样,目光冷森森的看着就瘆人。我们说正经事。等会儿怎么安排?”
“去趟灵隐寺,我妈在佛前供了一块玉,方丈说已经开光了,我得帮她取回来。”
“难道上了年纪的人都会寄情宗教?十多年前我可是亲耳听到伯母说信佛信道不如信自己。”
“或许吧。这玉是为乘风求的,他这两年运气的确不大好,我妈也是太关心他了,病急乱投医。”沈沐风唇角扬起淡淡的讽刺,又很快敛去。
吕世哲拍拍他肩膀:“老人家嘛,偏疼小儿子小女儿是常事,像我犯事儿了我爸吹胡子瞪眼睛,我妹妹犯事儿了他还担心她吓着了。反正家业是你掌管,说明你更得信任。”
沈沐风笑了笑,站起身:“你这和我的性质不一样。好了不必劝我,我早就想通了。走吧,进山,智源大师答应了亲自下厨做斋饭,有口福了。”
从佛前请回开光玉,两人听高僧讲了些佛理,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美美享用了一顿精致的素斋,大师便去处理寺内事务,两人离开方丈,在寺内信步而行,一边随意看着寺内风物,一边低声聊天。
灵隐寺香火极旺,大殿前人头济济,有调皮的孩子不听话乱跑,家长跟着追,一路撞了不少人,沈沐风为了避让,也只得急急后退,不曾想到踩着了人的脚。
那人抽了口凉气,他连忙转身道歉:“不好意思,我……”定睛一看,是个红头发的年轻白种人,便换了英语,“rry……”
老外笑了笑:“没有关系,我懂中国话。”语调有些别扭,吐字还算清楚。
挽着他的女人一边问“allen你疼不”一边看向沈沐风,待到看清楚那张脸,不由得失声:“怎么是你!”
沈沐风也认出了她,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又见面了,我记得你姓杨,没记错吧。”
杨悦警惕的退了一步:“沈总好记性。你慢慢玩,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求佛要从容,杨小姐怎么这么急冲冲的?”
allen察觉到未婚妻的不自在,伸手把她挡在后面,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找悦悦到底为的什么事?”
“我只是想找她问个人……不必了,两位请自便。”沈沐风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许蓝,挑挑眉,大步走了过去。
她今天穿得比较保守,衬衣配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不施脂粉,只描了下眉,除了一对简素的铂金耳钉之外没戴任何首饰,闭着眼握着香祈福,看上去又乖巧又清新,但沈沐风看得磨牙——明明是个把他当傻子玩的心机女,而且是在酒吧带着醉意yy他的色女,打扮得这么清纯简直是不诚实!
离得近了,他听到她低而急切的祷祝声:“拜托拜托,项目一定顺利,工作一定顺利,财源滚滚来,沈沐风滚开……”
都念叨出声音来了,可见做了亏心事她有多心虚,沈沐风如是想着,淡淡开口:“佛祖鄙视你这样满脑子钱,还对客户大不敬的人,你的许愿他老人家理都不会理。”
许蓝吓得身子一抖手一甩,香正好甩在了他身上,通红的香头把他的衬衣烫出了几个小洞。
沈沐风被灼了一下,赶紧后退,目光掠过报销了的衣服,脸色一沉,跟过来的吕世哲急问:“沐风,有没有烫伤?”
沈沐风示意他放心:“不严重。”说罢看向呆若木鸡的许蓝,淡淡一笑:“打个招呼,许小姐反应怎么这么大?昨天晚上那随机应变的冷静呢?”
吕世哲耳朵敏感的捕捉到了“昨天晚上”,神情微妙,轻咳一声:“沐风,信息量有点大啊……”
沈沐风对他咬了下牙,继续对许蓝假笑:“许小姐?怎么不说话,是中暑了?”说罢伸手,“用力掐人中是最有效的土办法……”
许蓝赶紧往后跳:“没有没有我很好谢谢沈总关心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有事先走了哈拜拜。”
沈沐风指了指衬衫:“损坏他人财物就一走了之?”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冷不丁的开口……”
“呵呵。许小姐推卸责任很有一套啊。”沈沐风笑得阴沉。
许蓝一咬牙,道:“我赔你一件,我会尽快找陈秘书了解你穿的尺寸,然后立刻买了寄给你办公室。”
“我不穿成衣,每一季找熟悉的设计师定做,沈小姐这么能算计,去优衣库随便买一件便宜货,比一比价格,我不是亏大了?”
许蓝简直想折断旁边的树枝狠狠抽过去,只是害怕寺里有从少林寺毕业的僧人把她乱棍打跑,不得不管住手,忍气吞声道:“沈总这件衬衣价值多少?要不我直接打款在你卡上……”
“给了钱就了事?你这样做,有道歉的诚意?”
许蓝拳头攥得死紧,正在想怎么反击,他又说:“你做错了事还一副要对我发火的模样,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再说,你昨天不是很识时务的说过,你没有和我叫板的资格吗?”
许蓝蔫了:“尊敬的沈总,请问我怎么做才有诚意?”
“过段时间设计师会来我这儿一趟,由于服装价格是浮动的,到时候谈钱比较妥当。量好尺寸之后再请我吃顿饭压惊吧。”
他一脸得逞的笑,欢快得要命,惊?惊个p呀!许蓝教养再好也忍不住在心底爆了粗。
她又愤怒又肉疼,气得脚趾抓紧了鞋底,走向杨悦小两口,过了几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下,沈沐风笑了笑,对她抛了个飞吻,眼神温柔,格外风流。
吕世哲憋话憋得脸都红了,终于等到能说话的时候,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况不简单呀。那姑娘怎么惹的你?”
沈沐风自然不会把昨天晚上被玩弄的丢人事告诉好友,吕世哲知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嘴巴比缝了还紧,无奈摊手:“好吧,那你打算对那姑娘怎样?”
沈沐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此生不上枉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