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禁地之中,徐青瞧到这八字之时,下意识往榻边一览,放下书籍经赵璃身旁绕至榻后,后方仅有一堵石墙,但纹路与洞墙大为不同,徐青上下顾看着这些纹路,却瞧到角落凸起的石块。
一时生了奇心,于是蹲身伸手至石块,待触到石块之时用力往下按去,果如己料,石块竟随之动起。
徐青面上生欣,续自摁石,忽听得一阵憾动之声,原本好好的一堵石墙顿时现出四道裂纹,正巧合成了一个框形,这框内的石墙忽向内推移,随后慢慢向上抬起。
赵璃醒转,下榻惊瞧石壁,又见徐青站于壁前,便踱步过来站于徐青身后。
徐青正仰观石门,转眼瞧赵璃站于一旁,登时惊退数步,朝赵璃道:“赵茹姑娘是何时醒来的,怎么一丝动响都没有?”赵璃回道:“这莫大的推门之声,让本姑娘如何睡得安稳?再说石门动声甚大,你又痴痴望门,哪能闻知本姑娘下榻之声?”徐青道:“在下扰了姑娘好梦,姑娘莫要见怪。”赵璃道:“休要说这些了,这石门究竟如何打开的?”
徐青走至桌旁,拾起书中白条递给赵璃,赵璃细览上面的字眼,朝榻后一观,而后冲徐青道:“这雕纹木榻之后竟有开启石门的机关?”徐青应道:“没错,姑娘可愿随我进去瞧瞧?”
却见赵璃并未正瞧自身,而是提起桌上书本,翻页细细览去,便走至赵璃身旁道:“这是一本介述《止殇剑法》之书,并非甚么武林秘谱。”
赵璃细顾书中之语,瞧到“赵笙”二字,心下一紧,这赵笙乃是爹爹的至亲兄友,当年与爹爹一道随先帝平定北塞哈赤一族,立有无数战功,而后不知怎地销声匿迹。
据爹爹所述,赵伯伯罢官入乡,归隐山林,便再也不复现身,爹爹也曾寻过赵伯伯多载,皆一无所获,如今竟在此处见到赵伯伯的名讳,而且书中有言,赵伯伯写下了《止殇七剑》剑谱,实是怪异之至。
本为朝廷栋梁的赵伯伯,便连自己也不知其身在何处,如今却被写进了书中,此书又是何人所撰,为何会出现在叶迹闭关之所,由是更为怀疑叶迹与赵伯伯是否有甚么关联。
是否知晓赵伯伯归隐之地,倘若能让自身见一见自小敬仰的剑阳候,便是死在了此处,也算了却余愿。
正望书出神,却见眼前掌心滑过,转头见徐青正疑视于己,口中异道:“赵姑娘,你在思着甚么有趣之事,半晌听不见在下说话?”赵璃无视徐青之言,只问向徐青道:“这书本你是从何处而得?”徐青笑道:“这两本书一直在姑娘枕下存放,方才姑娘没瞧见么?”赵璃恍道:“没瞧到,看来本姑娘困倦之下,未及留意枕下之物。”转而又道:“你可识得书中撰写《止殇七剑》的剑阳候?”徐青道:“在下之前从未听闻过剑阳候,也是方才阅过书中所言,才略有所晓的,姑娘为何这般问,是不是识得此人?”赵璃道:“我也不知,因而才问向你,且不论这些,你方才要我随你进门去瞧瞧?”徐青道:“不错,姑娘可愿?”
赵璃留目石门,暗忖此间甚为蹊跷,便朝徐青道:“这门后的壹方天地该是叶迹闭关之处,这叶迹乃是一派掌门,又设有此等隐蔽石门,应当不愿让他人进去才对,何以会在书中留条,讲不定这门后会有甚么暗箭险关,少侠可莫要轻易上当。”
徐青觉赵璃之言甚为有理,便回踱几步,至木椅处坐下,赵璃复躺于榻,冲徐青又道:“本姑娘肚腹空空,少侠可否替我进到门内,若能寻到甚么吃食,再回来唤我进道,如此本姑娘定万分感念。”徐青嗔道:“姑娘此言何意?是要在下挡在你前当先进内,若是在下就此亡去,你便能循迹察觉到破绽,进而轻易入道,若是侥幸为姑娘寻来吃食,于姑娘而言,不动一丝气力,便能填饱肚皮喽?”赵璃笑道:“亏你还是一个习武的江湖人,难不成要我一个姑娘来为你探路么?”
徐青品赵璃之言,顿觉有理,心想赵茹虽持长枪,却也是一介女子,而自身初登叶云,自也不算江湖人,可随父亲习了些棍棒拳法,也算得上半个江湖人了,此番临危之下,自然要挺身而出。
由此默声不语,稍思之下,提步向洞门迈去。
赵璃本欲随口逗言打趣,怎知徐青竟真如自身所言赌气往门内走去,见徐青即要踏进石门之内,立时起榻喊道:“喂!你干甚么?”徐青回眸肃道:“姑娘不是让在下为你探路么?在下便如姑娘所愿,为姑娘探路寻食去。”言罢往前踱去,赵璃见状赶忙唤道:“不可不可!”
瞬即身子已掠到徐青之旁,扯住其粗布袖衫,徐青一怔转头朝赵璃看去,却见赵璃忿道:“你个呆子,本姑娘随口一说,你竟当了真?你若不幸死在了洞内,叫我如何应付后面的种种机关?”徐青道:“那姑娘究竟要怎样?”赵璃叹道:“你还是随我一道罢!反正待在此处不是饿死,便是被叶云派的弟子擒住处死,倒不如赌上一赌。”徐青道:“为何姑娘要这般执着,你我二人大可以出洞下山,也不至于徒亡此洞。”
赵璃暗想自身既已得晓赵伯伯的踪迹或会被叶迹知晓,又或是叶云山内的其他高人会有赵伯伯的讯息,若就此作弃离开,便再也没有机会寻见赵伯伯,见徐青有退悔之意,当也不能告知他自身有察迹之意,便凝向徐青道:“徐青少侠,你终究还是想出洞而走,也罢,人各有志,你若强行要走,我自也不愿拦你,你我相识一场,日后若能活着见着,本姑娘定与你对月饮盏,你便就此离去,不必顾我了。”
徐青一怔,兀自思度,那赵璃竟不惜冒性命之险,也不愿寻一条便捷之路,若就此离去,岂非是大丈夫的行径,爹娘之仇尚且未报,自身怎可贪生惧死,苟活于世,便立身笃定道:“赵姑娘,徐青随你一同前去。”赵璃紧道:“徐少侠,你不必为了顾全本姑娘,而逞一时之能。”徐青道:“姑娘放心,徐青绝非一时莽撞,而是再三熟思,姑娘且随我来。”
言罢朝石门走去,赵璃无奈,却快步赶上徐青,进而挡在其前,至门边探首窥望,见到洞内两侧均有未燃灯烛,便瞧徐青道:“徐少侠,洞内黑隆隆的,两侧却有两块白烛。”
徐青忍不住也探头观瞧,闻赵璃口中又道:“白烛边放有火折子,旁处吊有烛罩。”徐青细观过后,朝赵璃道:“若点燃白烛,再盖上烛罩,定可使洞内明透。”
赵璃点头会意,徐青便进洞点燃左侧烛芯,登时烛芯亮起,赵璃点燃右侧烛火,二人取罩盖好,洞内逐而灯火通明。
但内里烛光未尽之处仍是漆黑一片,不过却见到同样的两处白烛立于近处,二人便走至白烛旁复点烛芯,瞬即前处亮起,由此频繁点烛,约费一时,二人便绕洞走到深处,见眼前似有洞门轮廓,便急步往前,四下观瞧,上下摸索,撇到底部同之前一般的凸起石块。
赵璃一欣,蹲身推动石块,石门突向上推移,二人走进门内,却见到了进洞前的一般模样的物事,同等的木雕榻,同等摆放的桌椅长凳,同样花纹的杯盏茶壶,除了枕边没有之前徐青见过的两本书籍以外,便连前方木门的色调都与之前的一致。
二人互看一眼,暗思或是绕错了路,回至了初来之地,赵璃观门讲道:“不如进这木门里瞧瞧,是不是同之前一般见到一洞的伤药?”
徐青噗笑,与赵璃走到门边,打开木门,视野顿时开阔了好多,呈现在眼前的也不是药房,而是洞中厨屋。
洞内的摆设如厨屋一般,最显而易见的便是灶台与木橱,赵璃走近打开木橱,橱中每处格门内皆摆了几个瓷碗与瓷碟,还有几副木筷放于碗上。
关上橱门,赵璃又走至灶台,打开木盖,里面空无一物。
徐青走到洞内另一边的又一个洞门处,迈进去后却见到一排排书架,架上陈列着一些前朝古籍,唯有一处空架上摆有一本灰面书,封皮处写了“落殇神剑”四个大字。
徐青想到之前的《止殇剑法》,暗思定是讲些神剑的起缘,便不再理会,正打算翻些别的书瞧瞧,却听到洞外传来赵璃的传唤之声。
便忙着奔出洞外,只见一处菜园和一片片竹林,却没见到赵璃,随后赵璃之声又传了过来,徐青奔到菜园后头,见到一颗诺大的桃树,赵璃正向这边招手。
便快步迈到桃树旁,见赵璃口中含桃,手上拿着木棍正敲打桃树上的枝梢,又三五个果桃掉落下来。
徐青拾起桃果,忙送于嘴中乱嚼。
赵璃啃上几口果子,朝徐青讲道:“徐大哥,你先在此处打桃,我去屋内拿个木篮子过来。”
徐青口内含桃,点首会意,赵璃便徐徐攀下树来,直往洞内奔去。
徐青拾起木棍续自敲打桃枝,鲜红的果桃一溜烟纷落而下,然这木棍不甚长,够不着树顶的大桃,食不到最大的桃果,自是心有不甘,便将棍棒靠在树干上,抡了抡袖子,双手抱树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