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自开国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因而战事稍息,但在这辽辽国地,却兴起了江湖门派,只因连年战事流传下来的斗敌之法,不论是参与过战事的将军还是兵士,待国泰民安过后。
每每思起那惊天动地的斗战场景,却是颇为怀念,于是整日钻研斗法,直到如今演变为功法武术。
甚至于有人将其写成秘笈,流传下来,因剑法拳法,刀法掌法的花样不同,各成自派,也就有了门派之分。
如今全然成了整个江湖,这几百年来不论大小斗事,都脱离不了江湖二字。
不过江湖虽乱,只要不影响国事,官府便也不会管,如今这江湖上的乱事,再加之万刀门的狂妄,已然成为了远在汴京帝都的皇帝的一大愁事。
百姓纷纷学武习功,如此下去虽有助国力增长,但实为大有隐患。
北都金陵城内,坐落着百十所大户大落,边阳府中主家便是当今的边阳侯,掌管军机要事,好自威风凛凛。
府内幅阔遍绵几百座豪华屋邸,其中一座屋邸的庭院之中,一女子坐在秋千上,正百无聊赖地荡着玩,这女子服饰艳丽,上衣袖口乃是千广袖,下着琉璃裙,头上戴有白玉冠,面色却是颇为难看。
女子唤为赵璃,在这等十九岁的年纪正值花季,却只能如寻常人家的子女一般,逃不过嫁人的命运。
前日边阳侯赵平与兵部尚书李大人在重阳楼饮酒,说起兵部尚书的公子,可谓一表人才,要将小女赵璃下嫁于他。
此言被随从无意偶闻,当然随从也不敢胡论,只是偶尔与亲友谈笑,提到了此事,又正巧被赵璃听到。
赵璃并未质问这奴仆,只觉自己这样的年龄该是到嫁人的时候了。
虽为女子,但赵璃自小便乐爱习武,十八般兵器样样熟知,刚巧边阳侯赵平少年曾随先帝击溃敌军,立下了汗马功劳。
赵璃便时常拉着赵平,让他教自己武功,赵平拗她不过,便将什么刀法剑法拳法等系数传于她,如今的赵璃面上虽娇艳滴滴,武功却是不弱。
赵璃已然荡了两个时辰的秋千,自打听闻了爹爹意将自己许配给他人的消息,便茶饭不思。
转眼已至黄昏,赵璃还是如往常一般,至大厅用饭,瞧着爹爹那满腹忧愁的神情,她似是觉察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便再也食不下饭,早早回了闺房之中,打开窗门瞧着外面的演武场,演武场左右各陈列着一干兵刃,分有长枪,短剑,弯弓,大锤等各色样式。
忽然兴致四起,欲再去练上一练,转而想到自己再痴迷武学,也得嫁为人妇,到那时可不会似家中这样逍遥自在了。
便无心训习,只百无聊赖地踱了几步,越觉空气令人窒息难受,与其似寻常姑娘一般待在闺房内,不如出府闲步几许。
趁家父家母正在用食之际,悄悄取了竹梯靠在院墙,缓缓顺梯攀爬至墙顶接而翻身出了墙外。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赵璃倍觉舒快畅意,不曾想晚间街市竟还这般热闹。
顺手抚摸自己的小辫子,蹦跳着溜达起来,过了一会,肚子传来一股叫声,思来是疲饿了。
方才本就没用什么饭膳,正好可以去重阳楼逛逛,便只身来到了重阳楼,店小二瞧见了之后便笑着将赵璃迎了进来。
安排赵璃坐下之后便问她需要甚么吃食,赵璃吩咐店小二来个二荤二素,外加一壶清酒。
店小二瞧这女子应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竟然饮酒,正暗自奇怪,但既是客官之求,倒不便拒之,于是应了一声便去了后堂。
众人一旁观瞧,顿觉这女子大失礼度,见其衣衫贵雅,暗思这是哪家的闺秀,竟这般不懂闺礼,可毕竟与自身毫不相干,便也不多嘴,续自饮酒食菜,赵璃磕着木桌上的瓜子,闻听旁边的客人讲着近日来的见闻,便觉有趣得紧。
待听到“江湖”二字之后,便将拿在手中瓜壳放下,凝神倾听起来,旁边那一桌是两位男子,正在聊着京城的一些琐事,突然其中一名男子道:“王兄,你说的这事可不算什么新奇,你可知最近南边传来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那位姓王的将手中的杯盏放下,不解道:“什么大事,莫非是江湖上的事?”
那男子惊声笑道:“王兄,可真被你给猜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刀门,如今竟然屡次败给了叶云山,你说这算不算大事?”
那人猛拍了下桌子,见旁人向这边瞧来,便压低声音道:“叶云山是什么门派的?万刀门是何等大派,怎么会.....”
赵璃听到此处,想起了爹爹曾和自己讲过,这万刀门近几年在江湖上声名大噪,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远在北边的帝都,也都一清二楚。
风光了这几年,如今却传来这样一个消息,这江湖上的事情真是变化无常。
忽又生了一个念头,自己打小便痴迷武学,若如寻常女子一般,岂非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本领,京城里的武学自己也是习练得差不多了。
不如南下瞧瞧这武林之中的大小事,学上几年的武功,回来之时定叫爹爹吓一跳。
赵璃越想越高兴,未等饭菜送来便离开了重阳楼。
却说这万刀门如何败在了叶云派之手,便要溯追到叶云山之内两派互撕之果。
只见叶云大殿之外血茫茫一片,无数染着血迹的尸体躺在地上,其中除了十几名叶云山弟子之外,其余都是万刀门弟子,这些尸体正被存留的一部分叶云山弟子,拖到后山隐蔽处掩埋。
另一部分背着铁锹,陆续前往尸体掩埋的地方备用,郑开瞧着这些忙忙碌碌之人,脸上莫名得意起来,虽说这次叶云山有所损伤,但几乎重创万刀门全门。
自此江湖之上,叶云山这三个字便如雷贯耳般刺耳,正高兴着,转眼瞧到一名弟子急冲冲朝这边奔来。
郑开连忙赶上去询问情况:“可有寻到师尊的踪迹?”那弟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打听到了,师尊正在山下与张延生斗武,还有一众万刀门弟子在一旁观战。”郑开急道:“观战的弟子有多少?”那弟子应道:“只有六七人。”
郑开这才放下心来,万刀门已成败局,师尊与这张延生斗法,看来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可转念一想,若师尊比武不胜,日后江湖上定会议论纷纷,师尊败于万刀门门主刀下,却灭了万刀门全门,必定嘲弄师尊胜之不武,这样反倒于叶云山不利。
想到此处,郑开大声叫喊将一干正在处理尸体的弟子们召集起来,清点人数后,急匆匆下山去了。
叶云山下,张延生正与叶迹斗到激烈之处,张延生将自己十几种刀法尽数使将出来,然叶迹不是见招拆招,就是见招躲招。
越到后面底下一众弟子都越发担忧,这叶迹剑术竟如此之高,尤其轻功最为诡奇,将张延生的招数尽数躲掉,便是靠这出神入化的轻功。
张延生的招数已尽数使完,却还是奈何不了叶迹,反观叶迹并未使得几招剑术。
不知叶迹剑术底细,自己的万家刀却已被他瞧尽,今日若不将这老儿斩杀掉,他日怎有脸面立足于江湖。
于是刀力加强,一招“晴虎下山”再次使出,叶迹觉之邪笑一声,转守为攻,快步移到侧面,一剑斜刺开来。
张延生本以为这老儿定会想法躲开,却不曾想他竟变招,一时大意,被刺的一个踉跄,险些中招。
飞至树梢,稳住心神,暗觉自己纵横江湖这些年却从未见过此等剑法。
叶迹突然狂笑一声:“怎么,万家刀的招法已经使完了吗?现要再使一遍么?”
张延生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你这老儿不要过于猖狂了,看刀!”
当下也不犹豫,加快刀速将自己十几招万家刀法尽数使了出来,张延生在空中浑身自滚,短刀也随之摆舞,当是一招“游蛇越空”,叶迹见这招数之中集好几种刀法于一身,当为万家刀绝技。
不敢轻易接之,快步游走,收紧长剑,双手背在身后,身形立时化为无数黑影。
张延生这一招“游蛇越空”刀速极快,紧紧追着叶迹不放,叶迹未曾想这人竟跟得上自身履步,便立时运功抽出剑来,反手攻其蛇腰,张延生措手不及,只好收招。
想着自己虽棋差一招,而刀力威猛,叶迹也近不了自己的身,然叶迹此时却化剑为掌,使出自己毕生的内力。
一掌冲破刀气,打在张延生腹部,张延生被击到山腰处,重重撞上山壁,一口血水吐了出来,跌跌撞撞落了下去。
黄齐李斜见事情不妙,纷纷运功敢来相救,却见到自己身前现出两身白衣,郑开小秋正于空中一剑向黄齐李斜刺来。
黄齐李斜拔出短刀格了开来,却被剑力冲击,一人飞到树上,另一人留于壁石。
张延生重重摔在地上,身后弟子轻功不及黄齐李斜,稍后赶到,扶起张延生,一个个心惊胆战,手足无措。
张延生重伤在身,却强自嗤道:“怕甚么,我张延生还没死呢!”
几名弟子才稍稍稳下心神,叶迹收剑回鞘,见郑开小秋蠢蠢欲动,摆手示意休战。
郑开小秋瞧到,也收下剑刃,落于泥地之上,黄齐李斜匆忙赶到张延生身旁,询问张延生伤势。
张延生瞪直双目,黄齐李斜不敢再问,于是横刀向前:“你们若敢轻举妄动,我等绝不罢休。”
张延生忽觉体内气血急动,腰口阵痛不止,丹田早已碎裂,知自己气数将尽,一时着急,猛然一大口血水涌出,众弟子被吓了一跳,纷纷躁动起来。
叶迹观之,轻步向前,李斜拔刀示威,刀身却在抖动。
此时此刻,张延生才恍然大悟,自己所设计谋早已被叶迹一一看穿,然自己是习武之人,却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使力稍稍推开李斜,一手扶住黄齐,踉跄着迈着步子走了出来,黄齐大惊,喊出声来。
李斜伸手欲阻挡张延生,张延生甩开李斜,向叶迹走去。
稳住身子,无力说道:“今日我张延生败在叶迹真人手下,心服口服,临死之际还望真人告知在下所使剑法为何?”
叶迹漠然观凝,忽将剑拿在手上,一手握住剑柄,一手在剑身上抚摸,眼里尽是黯然,口中只道:“此乃止伤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