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竺心以为自己再熟悉不过南琉涣的作息,这个初晨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对着窗吹奏一曲笛音,不过说來也奇怪,自从与他重逢,不曾见他将那曾经爱不释手的笛子拿出來过。
那是她及笄的时候送给他表心意的,那个时候在火红的枫树下面,秋叶飘落,拂过眉梢,她低着头将玉笛赠与他,脸上的羞涩可见,他接过笛子,许久不说话,她还以为他是不喜欢她所赠之礼,诧异的抬头却瞥见他眼中的惊喜,缓缓地他拉过她的手,交握在一起。
就算沒有任何言语,彼此心意相知相惜。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就有种无言的情愫,沒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他们会成亲仿佛是情理之中的事,风竹山庄上下都了解。
可是好景不长,便发生了那样的事,幸好......竺心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就算是错过了五年,该來的还是会來,竺心鼓起勇气在南琉涣门口敲了两下,未见有人应声,心想是不是南琉涣沒有听见,再次敲响,却是依旧。
竺心心生好奇,问了一句,“琉涣,在里面吗?”然后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一点动静都沒有,竺心只好试探性地推开门,果然是空空如也。
床单被褥也整齐的铺着,好像不曾打开过,难道她昨晚未曾回來?
竺心还是忍不住踏入了南琉涣的房间,依他们从前的感情,她经常在他出门在外的时候去给他亲自收拾房间,对于竺心來说,这并不是什么突兀的事,竺心一走进南琉涣的房间,便开始了她从前所做的事情,整理着一些物件,开窗通风,打算待在他的房间里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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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月翩翩一醒來便觉得不对劲,房间里光线明亮,深呼吸好像还能闻到阳光明媚的气息,她可不记得昨晚睡觉前把帘子拉开了,昨天她打算逃走自然是把门窗都关好了,可是这会儿尽都敞着。
正想着,便见那身着白衣锦袍的俊逸男子端着碗粥跨入房间,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昨夜阴霾早已烟硝云散。
“涣涣......?“月翩翩双臂撑着床,靠坐起來,诧异地看向南琉涣,不知道这是哪一出,她可几乎沒见南琉涣一大早就來找过她,基本每次他们好的坏的互动,都是她主动的。
“恩?”南琉涣轻应了一声,坐在月翩翩的床畔,因为晚上睡得沉,月翩翩的嘴角还有那酣睡的证明,南琉涣勾了勾嘴角,伸手为她擦去,轻柔地,生怕碰破了她细腻的肌肤。
月翩翩立马捂住嘴巴支支吾吾说道,“我......我......自己來。”
真是糟糕,她那不堪入目的睡相被他看到了,他一定在心里偷偷嘲笑着自己。
“真丑。”南琉涣刮了下月翩翩的鼻梁,以调笑的口吻说出。
“那你别看啊。”月翩翩撅着嘴巴与其呛声,总觉得今天的南琉涣不太一样,他们好像回到了那段竺心未归的时光,他打破所有的沉默,会开她玩笑,会宠溺的捏捏她的脸,会对她温柔细语。
“是吗?那我走了。”南琉涣作势起身,故意将手中的糯米粥在月翩翩面前晃了一下,月翩翩立马感到胃里不听话的咕噜咕噜乱叫,昨晚她的晚饭也沒有吃好,说起來真是饿了,月翩翩立刻出手抓住南琉涣的手,拉着要他坐下。
南琉涣见月翩翩上勾便再度坐下,舀了一勺糯米粥,在月翩翩面前再度晃了晃,月翩翩张嘴就要含住那勺子,南琉涣偏偏使坏收回勺子,让月翩翩扑了个空。
“南琉涣,你耍我呢?”月翩翩插着腰,忍不住愤愤地说道。
真不知道她家呆呆地涣涣,缺了跟筋的涣涣是跟谁学的这些小把戏,月翩翩是否应该检讨下自己,怎么尽把南琉涣带坏,反而苦了自己。
“想吃?”
“不然呢?”
“你答应我不再离开就给你吃。”南琉涣竟也学会了威胁,这还真是稀奇是,只是他的要求......月翩翩颜色暗淡,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虽然她昨天暂时留了下來,可是不代表月翩翩放弃逃离,放弃成全,也许是为了南琉涣,也许是为了竺心,可是月翩翩认为,她其实是为了内心的自己。
自从与南琉涣护表心意,她便一直活在恐惧中,生怕哪一天身世之谜爆出,会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刀两断,反正那个人是竺心,他会幸福的。
“你还是要走?”南琉涣将勺子放回碗中,突然苦笑了一声,无论他怎么样表达自己的心意,她都固执的想要离开他,这还单单是因为竺心吗?他要是相信,他才是傻子,她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涣涣,我......”月翩翩说不出口,可是既然南琉涣问起了月翩翩就不会骗他,迟疑了半天,她还是点点头。
“月翩翩,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南琉涣忽然厉声质问,他真的想不通,有什么可以让她毫不犹豫的放弃他们的感情,一点点机会都不留给他,难道不是她先说爱他的吗?为什么等到他回应了她,她却沒了勇气。
“涣涣,你去陪竺心吧。”南琉涣质疑她的心肠,她无话可说,是她是坏的彻底,才会去招惹他,是坏的彻底才会明知道他们关系不明还要跟他在一起,明明日子过得那么有负罪感,却始终不说出那个秘密。
“.........”南琉涣握紧了手里的碗,关节咔咔作响,那碗似要被捏碎,片刻后,喉间冷漠地吐出一字,“好!”手一挥,那碗粥便被砸落在地,发出尖锐的破碎声。
看着那地上的一滩残粥,南琉涣深觉得是自己可笑,害怕她饿着冻着生病,几乎彻夜未眠守在她身边,一大早又亲自给她煮粥,他本可以直接让店小二送过來,却知道她嘴挑的很,只好亲自去煮,这是他第一次进厨房,男人进厨房本來就是件可笑的事情,为了她,他却觉得无所谓。
恰如第一次她强行把自己做的点心塞进他的嘴里,她本是堂堂郡主,却为了讨他欢心而不惜亲自下厨,他们的点点滴滴,不知道她记不记得,反正他都记得。
南琉涣站了起來,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月翩翩低下头,那一声破碎的声音,以及他对自己冷漠的眼神久久在心里挥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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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琉涣当然不会真的去找竺心,只是回到自己房间,刚好看到竺心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南琉涣上前,竺心一见南琉涣回來,就惊喜的站起,本來有一肚子话想说,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他们的相处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那么从容自然了。
“身体可好些了?”无论怎样,南琉涣关心竺心是应当的事,竺心于他而言,怎么说也算是亲人。
“我无大碍。”竺心阖首一笑,南琉涣的关心对她而言算是惊喜,毕竟重逢以來,他的注意力就不在她身上,她以为他们已经不比当初了,如今看來,是她多心了。
竺心手里还握着那块玉佩,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直说,既然他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予她,必然是有所考量了,她知道他从不是主动的人,她是否该主动提起?
“你沒事便好。”南琉涣似乎无话可说,刚刚的怒火还未在心里平息,坐下饮了一口水。
竺心也一同坐下,犹豫再三,便磨磨蹭蹭的将那玉佩拿出握在掌心里,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琉涣,赠我玉佩,一生相随。”竺心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红晕,到底是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平时作风沒那么大胆。
“什么?”南琉涣举着茶杯的手一顿,对于竺心的突來之言感到莫名其妙,又心生烦躁,一眼就瞥见竺心掌中的玉佩,心里有什么破裂开,疼地他不知道怎么去呼吸。
那是他亲手雕刻的玉佩,他怎会不识,世间仅此一块,倾付了他所有的情意,将他的这辈子都与她相许,这一辈子,仅此一人可以做他唯一的妻子,她却轻易送人,恰如轻贱了他对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