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手指修长挺直,直接分明,指甲圆润干净,反应过来她是在祁珩的工作间,那么,拉着她胳膊的这个人应该就是祁珩?

片刻间,简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行云如流水的旋转,把背对着祁珩到正面面的祁珩,顺带把搭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也轻轻甩开了。

她低头捋了捋头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看祁珩,嘴里还不忘说:“不好意思啊,祁先生,没想到我会睡着,实在不好意思。”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每次面对祁珩,她总会莫名其妙的十分紧张,现在紧张的尊称都出来了。还喊着祁先生。

简一说完发现站在她对面的祁珩一直没有出声,这才慢慢抬头去看他。没想到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的男人也正在看着自己,简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刚才睡着了做出了流口水或者说梦话这种不雅的行为,让祁珩不想搭理她了。

正要抬手去摸摸嘴角有没有异样,就听到祁珩说:“工作服。”

简一这才反应过来,身上还穿着人家的衣服呢。又是一连串的不好意思外加窘迫。

将工作服脱下来,又将口罩处理好,两人这才出了工作间。

出来的时候,正值傍晚,火红色的晚霞似乎就快要把半边天烧出一个洞,映的整个大院都镀了一层橘红色的光,像是剥了皮的西柚,让秋天的傍晚都有了夏天的模样。简一想,如果是时间能够停下来,一直有这么好看的晚霞就好了。

走出大院,就听到一直走在旁边没说话的男人说:“刚刚休息了一下,有没有好点?”

经过刚刚的那会儿偷睡,简一已经没有那么困,甚至有些饿。不知道是祁珩这个男人和他想法不谋而合还是怎么了,只听见祁珩说:“不是要请我吃饭吗?今天怎么样?”

于是刚离开大院的两个人又一起相约去吃了晚饭。

好像,这个短暂的假期都是和祁珩度过的。但现在容不得她想这么多,宝贵的假期只剩下一点点,她现在要飞奔回家睡觉。

睡觉前还是习惯性的给祁珩发了消息道了一声好梦。活到现在年龄二十有八,要说以前从来没有动过心那是不可能的,谁都有过情窦初开的年纪。但是要么永远被追去对象拒绝,要么就是拒绝追求自己的对象。许如月说,她一度没有男朋友的原因就是她的眼光太高。一个很普通的小小大夫就想要一个各方面都十分优异的男朋友。

按照俗话,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是遇见祁珩,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这个人,真的满足了她对另一半的一切想象,当然这只是目前来说。才认识两个月左右,她可从来不会给自己贴上一个看人很准的标签。她最多最多就是看病很准。

而且,她总感觉祁家也有很多秘密,她身为一个外人,不好猜忌也不好询问,虽然确实很想要将祁珩收入囊中,但他的身上还有太多未知。她不喜欢有太多未知的过程,更不喜欢毫无把握的结果和未来。

这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好,但是第二天还是要神采奕奕的去医院工作。

穿上白大褂就想起来昨天祁珩工作时的样子,开始自动脑补他拿着手术刀的样子。古代文献在手术台上等着他治疗,嘶,也觉得很好看。罪过啊罪过。

稳了稳心神,简一就投入到工作里去了。

另一边,祁珩正看着宋元送来的报表。自从祁永怀退居次位,就由祁书峰挑起了祁家商业这方面的大旗。这十几年来,祁家产业稳扎稳打,没有明显的突破,也没有因为这段时间新出的几匹黑马公司而乱了阵脚。

祁永怀白手起家创业以来,一直是圈里是一段佳话,很多创业者的标杆。但这几年却平平淡淡。到了祁珩这一辈,他和祁煜都不想从商。他成了文物修复师,祁煜成了一名警察。祁永怀虽然不想自己一步步打下的江山就这样断了,但是他也知道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也知道为什么他和祁煜到最后会选择这样的工作。

爷爷从来不想干预,但也不愿这么多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

老先生说过,他和祁煜,其实都是一样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好孩子,但也都是苦命的孩子。两个孙子自然是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说。

前段时间爷爷突然住院,让祁珩下定了从此以后经商的决心。三十岁以前,成为文物修复师,是因为母亲,三十岁以后,成为商人,是为了祁家。祁家在这样平平淡淡下去,这场商业佳话最后只会沦为笑话。

祁珩旋了椅子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落地窗旁。硕大的落地窗,站在这里,俯瞰面前这些种种,位居高者,才会有再续佳话的资本。

宋元看祁珩一直站在那里,适时提醒:“先生,祁总说下午要和您见一面,地点在楼下咖啡馆。”

祁珩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三十岁是一个终点,也是一个起点。是时候,和他的父亲祁书峰,好好的见一面了。

将剩下的报表看完,祁珩让宋元去约集团大股东,章云彬。想要修复好一件文物,要从它的历史开始寻找。想要迅速让祁家产业振作,就要从源头开始解决。

安排好一切,祁珩乘坐电梯下楼。去了和祁书峰约定的咖啡馆。

一进门就看见他的父亲正悠哉的喝着咖啡。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助理,林文。

走过去,坐下后,祁珩并没有说话。

祁书峰将咖啡放在桌子上,率先开口:“听公司人说,今天你去了公司?”

祁珩淡定自若,道了句:“父亲,您还是很喜欢明知故问。”

父子俩之间的战争,一直都是无声的。外人面前,祁珩是一个少言寡语,气质温润的纤纤玉公子,但在父亲面前,他就是一个没有定时的炸药。刘文站在祁书峰的旁边,一直闷声没说话。祁珩抬眼看了眼刘文:“我不仅去了公司,还在你的办公室喝了茶,还顺便看见了刘叔,对吧?”

刘文明显是已经和祁书峰说过这个事情,两人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祁珩稳了稳气息,继续说:“关于经商这方面,父亲您还是我的启蒙老师。”

而后祁珩就没有开口说话,将身体后靠,微微倚在咖啡店沙发靠背上抿着咖啡,看着坐在对面的,他的父亲。

他们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祁书峰也依旧不言一语。

短暂的安静过后,祁书峰开口道:“你能回来,自然很好。你的实力,爸爸也很相信。小珩,能不能放下过去,和爸爸好好说说话。”

听到这话,祁珩一贯的礼仪作风都毫无踪影,起身就准备离开。对于这个父亲,他实在没有过多的话去和他说。

成就他的,是他的母亲,但造就他的,是他的父亲。成就与造就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母亲的成就永远在前,没有母亲的成就,何来父亲的一番造就人才的一番手段。他感谢父亲,但也不愿意和父亲和解。他用十几年的时间摆脱所谓的按部就班,但现如今又主动回到这个满是商人的地方。他不喜,甚至是厌恶。

离开咖啡馆,祁珩开着车在宁城的街上,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公司。手机里,宋元发来微信说约了章云彬明天中午见面。他没有回复,关了手机,把车停在了一个停车场里。整个身体前倾,左手小臂轻轻压在方向盘上,右手臂关节弯曲,架在方向盘上,按摩眉间。偏头疼的毛病又犯了,经商之路,是未知的,但不得不走。

医院里,简一下了班就想要早点回家。十一月的天气,冷的不得了。幸好房子离医院不远,走不了多久。

今天一天微信一点动静都没有。以前下了班总能看见祁珩发来的消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一个字没说。看着空空如也的聊天对话框。简一用手指敲打着屏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正琢磨间,空白的对话框突然多了一行字:我拍了拍“。”,简一看到这行字差点没蹦起来。这是哪跟哪?微信什么时候出的这个功能她怎么不知道?这大半夜的,没事干拍拍他算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想那么多,简一赶紧解释道:对不起,不小心手滑。

消息发出去后,简一看着这条消息,发现自己居然也跟他一样,发个微信都文字标点符号一个都不落下。这一定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祁珩者一本正经。

但这次过了很久都祁珩都没有回消息。简一一开始没有太在意。谁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守着手机等消息啊。那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才会做的事情。直到睡觉,都没有收到祁珩的消息。

第二天起床,简一坐在餐桌上吃早饭,看手机发现,到现在祁珩还没有回消息。这就实在太反常了。

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巴里,就翻找祁珩的电话。电话拨通很久都没有接听,一直到最后机械的女声响起来,简一才挂断电话。

现在担心的想法被放的越来越大。但还是劝自己不要想太多。静下心想了想,可以给祁爷爷打电话问一问。说不定会知道。

拨通祁爷爷电话,简一很隐晦的问祁珩在不在家,但祁爷爷说,祁珩一直在外面自己找了房子住,所以他也不知道。还一直说是不是祁珩把她气走了,要去揍祁珩。简一适时找借口结束通话。

看时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在去医院的路上还一直给祁珩打着电话。已经走到了天桥,快到医院的时候,电话才终于接通。

简一一直紧张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冰凉的手也慢慢开始回温。

电话的另一边,没有人说话。简一试探性的问:“祁珩?”

没有人回答。

简一站住脚步。稍微往旁边站了站,继续道:“祁珩?在吗?”

静默了几秒钟后,电话里才传来人声。

在这一刻,天桥之下,早起上班族的喧闹,公交车驶过的杂音,小学生上学的笑声,都变得不再清晰,但电话听筒里,祁珩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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