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不知名的小花妖掉進了一個望不見天日的深井裡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了。
它渾身髒兮兮的,鵝黃色的裙子上沾滿了污泥,頭髮也散開來,左邊綁髮髻的緞帶不知道掉落在了哪裡。
它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掉進來的了。最初的慌亂和恐懼漸漸習慣,倒也不覺得有多煎熬了。有時候它會想,也許自己是一直待在這深井裡的,或者短暫的陸地時光只是某種額外的鼓勵,它註定還是要回來並且永久待在這裡的。
這天井裡來了一個騎士,當然他不是真正的騎士,可是我們並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個人,他沒有名字,不知道從哪裡來,長相可以是任何一個騎士,他穿著纖塵不染的馬丁靴,有飄逸的領子,戴著一頂牛皮帽,所以我們就姑且叫他騎士吧。
他的腳一點都沒沾上灰塵和井底的泥土,他沒有弄髒自己一分一毫。他站在花妖面前。
小小的花妖抬起臉,它太小了,顯得他那麼高。
“喔,你看起來好小啊。”他低下頭看著它。(它的確很小,就算站起來也沒超過他的腿。)
它渾身泥土,臉上也髒兮兮的。
他打量了一下它,不顧它會弄髒自己的衣服,抱起來它放在肩頭,拽著一根結實的繩子帶它離開了深井。
喔,它看到了陽光,看到了鮮花,它在他住的地方舒舒服服洗了個澡,變得香噴噴的。
然後他發現了問題。他們對這隻花妖表現出來了禮貌的疏遠,它看起來和他們不一樣,花妖沒見過世面,喜歡拉著別人談天說地,可是它在深井裡太久了,它不太會和他們交流。
他們對它說話的方式和內容都感到奇怪。
他只能吃力地暗暗地平衡著這種隱藏著的不適。
他有點擔心他們把他看成和花妖一類。
他們去坐船。
漁夫說,這隻花妖不可以上船。漁夫撐起槁,他自己的船他說了算。
騎士並不認識這個漁夫。啊,或許以前坐過他的船,只不過坐船是件稀疏平常的事。
騎士把花妖順便放進了河邊那個深井里,於是漁夫開船了。
沒見過陽光和鮮花也就罷了,偏偏短暫地看見過,覺得這深井裡異常煎熬。
這感覺說不定曾經也有過?只是時間太長了不記得了。
或許它註定就要待在這深井裡吧。
沒關係,時間長了也就不覺得難熬了。
它重新渾身沾滿污泥。
“他會記得我嗎?啊呀,連我都不記得的時候他怎麼會記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