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学院总是会开一些让泽越止觉得莫名其妙的课程。
比方说什么名著鉴赏课啊,音乐欣赏课啊之类的奇特课程。
尤其最让泽越止受不了的事情是,只要学校一开什么文学鉴赏的课程里讲到的作品原作者还没挂掉,学校方面就会千方百计的将原作者请过来讲述自己的作品。
“姑且不提看到自己以前年轻时写的作品会不会产生羞耻之心,单单就说这种无意义的炫富做法就特别的让人讨厌。”
但是这一次课程上介绍的文学作品是个死人的,太好了,作者死掉了。
不用再见到活人来讲自己的写作经历真是太好了……
【“好个屁啊!”】
反正有丘比这个魔物设下的伪造结界在,所以泽越止能够肆无忌惮的将这个生物的耳朵左拉右拽的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为什么偏偏要讲这个家伙的作品啊?”】
——为什么偏偏是“熟人”留下的作品?
“清涧寺和贵作为当时有名的华族——清涧寺家的次男……”
然后泽越止听着老师在讲台前讲述着那位清涧寺和贵是如何如何的特立独行,考上了非常难进的帝大(现在已经改名了),却偏偏在中途休学回家成了个家里蹲,整整十年啥事情都不做,然后又在母亲死后像是打开了文学的大门一样,写了数十部……奇诡的作品。
“清涧寺和贵一生未婚,听说与他从大学时起就交往的友人——”
然后就是个喜欢和贵但是求不到的倒霉文豪独生一辈子后,死了都要给后世人留下一个自己喜欢男人的基佬形象。
【“真是蠢毙了。”】
明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但是泽越止却还是能轻松自在的抓着丘比的耳朵,一脸厌倦的听着老师讲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明明讲得都不是实话。”】
在老师口中的,那个特立独行,写下了无数让研究者费尽心思也想知道答案的作品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二儿子。
那个想尽办法的想要亲近自己,乖巧可爱的像是天使一样美丽的二儿子……
【“早知道这家伙是个母亲控,但是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写在自己的作品里面真的好吗?”】
就算是后世的读者们,都去给清涧寺和贵打上了一个“母控”并且前缀是“无药可救”这个标签啊?
虽然泽越止所知道的那些过去,也不过是文字版罢了,那些相处过的记忆和感情根本就没有留在泽越止的心里。
她现在的不满,也就是说自己所掌握的“真相”和大家公认的“真相”之间的差异性而导致的坏情绪罢了。
这堂课上得泽越止万分不满。
万幸这种鉴赏课也不会成为学分考点。
【“丘比。”】
泽越止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喊了一声蹲在自己肩上的白色魔物。
【“什么,神大人?”】
【“如果考试考到相关的问题的话,我一定会拿不到满分的吧。”】
……万能的神大人居然也有拿不到满分的试卷,这可比世界毁灭更可怕。
【“清涧寺和贵的事情吗?”】
【“对呢。”】
【“这有什么关系。”】
丘比觉得泽越止真是大惊小怪。
就在这时,一人一魔物的面前跑过一名……看上去非常温柔的少年。
少年一脸慌张的从一旁的小巷子里面冲出来,看到泽越止的瞬间——愣了一下后,又朝着她的反方向拼命的跑走了。
【“他……认识我吗?”】
【“神大人的话,认识你但是你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吧。”】
【“也是呢……我这种全国第一在某方面来说可是会被人大晚上的头戴蜡烛在神社的神木树杆上盯钉子的存在吧。”】
【“……不,我是说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泽越止抬起手,揉了揉丘比的尾巴。
虽然很讨厌丘比这种科技侧的怪物,但是在毛茸茸的手感上……还真是不会输给任何人啊。
【“你之前救了我的事实。”】
【“……冒昧问一句。”】
泽越止的手一把抓紧了丘比的尾巴。
【“你到底被多少人看到了?”】
【“之前因为世界融合后出现了点计算上的错误,这种概率还是有的。”】
【“到底是多大的概率啊还有丘比你不是阿克夏这种超牛逼的计算器吗?超出人类理解范围之内的超级计算器啊!”】
【“我想,那个少年……夕月,会逃跑的原因。”】
【“夕月?”】
说实话,泽越止一点也不想和麻烦扯上关系。
虽然嘴上和心里都觉得丘比是个麻烦的生物,可是它却能稳妥的将所有扫尾的事情给扫荡干净。
如果现实里要以泽越止这个身份去闯入莫名其妙的事件当中的话——她绝对不愿意去做。
【“我连那家伙的名字都不想知道啊。”】
【“祗王由希的转世。传说中的货真价实的治愈系。”】
【“啥啊?”】
虽然一直走的是“光伟正”的太阳路线,但是泽越止根本不能理解治愈系这种无偿奉献的精神到底是哪儿来的?
娘胎吗?
娘胎里继承的吗?
但是所有的漫画和生活现实都告诉了我们一个真理,有极品亲戚的人不是受虐狂的话就那么就绝对不会变成治愈系的“大和抚子”好吗?
【“字面意思,就是说他拥有治愈各种外伤内伤的疾病。”】
【“这不是很厉害的牧师吗?”】
就在这时,从天空中突然飞过了一个……怪物吗?
泽越止明明见到了这种怪物在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但是出于种种原因却不能对此表现出——
我知道这鬼东西存在了我想快点跑路啊啊啊啊啊!
……之类的表现。
虽然她对此不想做出任何的反应,但是那个白骨构成的怪物却已经向着她飞过来了。
【“危险!”】
丘比站在泽越止的肩上大声喊道,而泽越止却发现自己根本跑不起来。
什么“怪物啊”“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啊”“简直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这种世人的赞誉,在手无寸铁的单个人类面前,这种白骨怪物才是拥有彻底武力值的一方吧!
但是就这么束手就擒也不是我的做法!
泽越止将书包往肩上一甩,转身,大步飞奔在了街上。
她刚刚跑了一百米不到,那怪物伸出的巨大爪子已经够到了她的头发——
然后,肉眼都见不到的银光闪过,泽越止被怪物碰到的那缕发梢落了地,而她则被横抱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飞檐走壁的逃了十几分钟后,泽越止才落了地。
她手上抱着自己的书包,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黑服男人。
“你是……谁?”
那个男人……青年只是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泽越止一脸的苦恼。
“我……到底要怎么才能从这个地方回学校啊。”
【“在假装一个看不见什么异常的普通少女的能力上,神大人果然也是登峰造极的水准呢。”】
【“这家伙太莫名其妙了!”】
泽越止恨不得弄死那家伙。
虽然很感谢对方将自己带到了另外的地方是很好,但是为什么偏偏要到这种穷酸的连个神主都没有的神社来啊?
泽越止抱着书包,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想要走路回家的欲望了。
明明知道班长大人的联系方式就在书包的手机里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却没有办法将手机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来。
“我也变得软弱了啊。”
一旦有了朋友啊之类的东西,就满脑子都是走捷径的想法了。
真是糟糕的改变。
泽越止伸手拿出了电话,摁下了哥哥的电话。
“喂喂,哥哥,嗯,我今天要晚点回来。”
她看着神社的内里。
“我啊,今天可能要晚点回来。啊不用担心啊,只是晚点回来啦,没有没有,哈啊,什么啊,男朋友什么的没有哦。”
说到这里,泽越止反倒是兴致起来,随口说道:“哥哥要不要介绍一下自己社里的人给我认识一下?”
“不,我们社团里都是一些歪瓜裂枣,这种家伙我绝对不会给他们当我妹夫的机会的。”
泽越始说完,和妹妹和和气气的道了别后,就挂上了电话。
而后,他转过头,冲着自己的副部长和善的一笑。
“虹村君,我虽然对社团里的那些人啊,不太了解呢。”
虹村修造觉得自己像是见到了地狱。
直面了地狱。
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了活着的地狱是什么样子。
“但是,我们社团里面,有对我妹妹有意思的人吗?”
泽越始的声音说到这里,完全的变了调。
“如果有这种家伙的话……我一定要让他见到三途川是什么样子啊!”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虹村就已经伸手拉住了自己的部长。
“部长,泽越部长,你别冲动!绝对不要冲动!”
虹村修造努力的拉着明显陷入了修罗道里的自家部长。
“不会有的啦!我们社团里面的人没有喜欢你妹妹的!”
“什么!”泽越始反过来握着虹村的肩膀使劲地摇晃着,“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家的小止哪里不好了?人长得好看脑子也聪明,性格更是好的要命!你居然说她不招人喜欢?”
“怎么说呢。”一旁的教练也出声解释道,“泽越君的妹妹太完美了,太过完美的女性会让这群小子高攀不起的。”
“这还差不多。”
泽越始的开关立刻就关上了。
他从原本的暴走蛇精病瞬间切换到“五好三有”的少年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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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但是……”
泽越止左顾右盼,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逃避讨厌的骑士团啊,或者是怪物的时候,来到这座神社就好了。
明明这个城市的神社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挑了这一家?
【“因为这里有了不起的大妖怪。”】
丘比站在泽越止的肩膀上,对她说了这番话。
【“毕竟是那个曾经在高天原大闹了一番的狐妖的住处嘛。”】
泽越止走到了神社的那棵枯掉了的樱花树旁。
“已经……春天的时候也不会开花了吗?”
她抬起手,轻轻的贴在了树身上。
“真是辛苦了呢。”
在房屋的前方,就站着那只巨大的狐妖。
【“卧槽,为什么我要保持自己这个人前傲娇人后大和抚子的造型啊?”】
【“人后你也只会在有别人在的时候假装自己是大和抚子吧?”】
丘比的吐槽一下子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我一个人的时候和一群人在的时候,都只会打游戏哦。”】
【“骗人。”】
和丘比一路斗嘴回去的路上,泽越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丘比,刚才那个夕月啊还有那个黑衣男人,是不是曾经杀了你几次的那几个家伙?”】
就是上次他们在追杀的丘比的时候,被卷入了准备班长刺杀事件的那两个人。
【“不用担心。”】
丘比那双红溜溜的眼睛盯着泽越止,最后在对视中败下来。
【“我帮你查一下相关记录好了。”】
它这么说了,又立刻接上了一句。
【“如果被那些‘怪物’发现了的话,可别怪我哦。”】
泽越止在后悔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关于黑衣青年的身份,已经附带的关于祗王一族等等没什么用的情报。
正当泽越止看到祗王由希这个妹子转世成了个除了生理构造之外和妹子……差异挺少的祗王夕月(♂)之类的情报,而那个黑衣青年真名叫做鲁卡什么什么什么的,是祗王由希的恋人,这一世估计就是真爱跨越了性别,追逐着灵魂的转世再次成了男主角的类型。
【“那么,为什么他要救我?”】
【“你不知道吗?”】
丘比看着泽越止,觉得她这个问题真是奇怪极了。
【“因为你和祗王由希,长得一模一样啊。”】
【“啥啊?”】
泽越止听到这种答案,双眼立时就睁大了。
【“那个死掉的女人有我万分之一的美貌吗?”】
【“记忆是会被美化的哦。”】
丘比的回答远远不能让泽越止满意。
可是她还没回嘴,就有一个穿着黑色狩衣的少女,手握一柄野太刀从天而降——
像是要将泽越止从中间劈成两段的样子!
.
在被杀之前,却被丘比救了。
但是却被丘比丢到了什么鬼地方啊。
泽越止看着周围那种贫穷的田野……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时代落后也就算了,如果是平安京那种鬼地方当个贵族的待遇也算是顶级的待遇所以也没什么可以不满的了。
该怎么说呢……
虽然生活简朴是挺不错的,但是那是生活在现代啊!有科学文明的现代啊?
现在这是什么鬼地方?
落伍的乡下?
骗人的吧,救命啊!
如果不是国家没变的话,泽越止都想要死回去算了。
比方说以前变成女版亚瑟王的时候……那个拥有无数的见鬼料理菜谱的鬼地方泽越止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第二次。
【“神大人,你看,这就是你随便乱用了阿克夏的下场。”】
丘比跳进了泽越止的怀里,红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被怪物定位追杀了。”】
【“那是哪门子的怪物啊!”】
无论是速度还是破坏力,那种决断性几乎直逼英灵了!
到底这种怪物生活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里头啊!
【“这个还好吧,只是英灵而已。”】
丘比甩了甩尾巴,卖着萌。
【“你只是被盖亚盯上了而已。”】
【“为什么我这种良民会被盖亚盯上啊?都是你的错吧,丘比,都是你的错。”】
【“不,我是在保护你。”】
丘比看着泽越止。
它的脸上居然还能出现了类似笑容的表情。
【“为了让你能够顺利的在确定的时间里毁灭这个世界,我方可是非常的……确实在保护你的安全的。”】
把我拉到这种虚构的世界,也是为了保护我吗?
泽越止觉得丘比的方法实在是……太夸张了。
【“到底……这个世界要怎么回去啊?”】
【“等待时机。”】
这到底算什么答案啊?
但是丘比留下这么一个答案之后,就立刻跑离了泽越止的身边。
白色的魔物一旦跑掉,泽越止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真的什么都说不了了。
古代的日本乡间生活让泽越止无聊到发疯的程度,但是比起在家里绣花,她更讨厌下田耕地。
骗人的吧。
为什么她要去当个村姑啊?
别说什么甘心不甘心的话啊!
安于乡间生活这种事情让泽越止看来简直和脑子有病没区别。
拥有远远高于这个时代的知识量,却偏偏要做这种甘于平淡的事情?
别说什么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话,思想不同——怎么能交流?
别说心和心是靠近的,心和心是一样的这种愚蠢的话题。
泽越止打从一出生起就不相信这种和影视作品里面才会的温情剧。
思想差异是比门第之见更加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磨灭这种鸿沟的……愚蠢感情。
‘自由,平等。’
将这两个词在心里默念一遍之后,泽越止将手上的绣花绷子往边上一扔。
为什么那些蠢货不懂这种常识呢?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成为他人的附庸。
所谓的万千宠爱在一身……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种事情,在她眼里是最蠢不过的了。
这个世界就在她面前,她只要伸出手就能拥有。
完全不需要一个作为中间过渡的男人存在!
只要她能拥有一个世界的力量,所谓的万千宠爱……不就是所谓附赠品一起到手了吗?
【“可恶,可恶的混蛋!”】
被丘比带来这种鬼地方,连发展的渠道都得不到。
——这种滔天恨意只能埋在心里,什么都不能说出来。
半个月后,泽越止终于依靠一个历史事件定位了现在的时间。
“天人乘坐的黑船,强硬的打开了国门?”
重复了一遍市井中流传的话,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寄居在舅舅家里的孤女“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人?那是什么?
不过居然是黑船事件吗?
一想到之后的攘夷啊幕府倒台天皇上场啊之类乱七八糟的动乱,泽越止满脑子的都是……
“如果能见到福山先生的话……”
那个绝对会在历史上千古留名的大英雄,能见到他的话……
泽越止第一次见到福山深夏的生平事迹,就立刻喜欢上这个人。
在时代的洪流之中逆行而上,然后以一人之力携友人一起扭转大势——
就是这么了不起的人。
‘看样子,我要好好活下去了呢。’
活到,能见到福山先生的那一天。
泽越止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在发烫。
不过啊,只要一想到在道馆学习剑道的表弟,泽越止就觉得麻烦的要命。
怎么偏偏在废刀令将要实行的现在,还要去抱着没用的剑道啊。
啧。
武州这种乡下地方,她一点也不想再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