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被泼醒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可置信。
从来都是他诱拐男倌女童,还未被识破抓起来受过如此大辱。
郑平目光森森,盯着三人,恨不得此刻就让人送他们去大牢!
他的想法还未实施,一棒子就落了下来——
“嗷——”
林阿奇拍了拍大木棍,语气嚣张:“看什么看?老实点!”
姜风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原来这丫头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心里总算平衡了。
对上郑平嫉恨的眼神,姜风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你们绑我,是嫌活得太久了吗?”即使被绑,他说话还是有点硬气的。
“哼。”林阿奇冷哼,“姜风郡王,你现在可以给我们好好讲讲来龙去脉了吧?”
云起跟着望过去。
“不是。”姜风有点慌了,这怎么跟套路不一样啊?“你们不是应该审问他吗?怎么莫名其妙问我啊?”
林阿奇掂量掂量手中棍棒:“棍棒出底下出孝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云起微微弯唇。
什么替皇上办事,鬼才信他!
姜风急忙跳到一旁:“你们都绑过我也泼过水了!这教训还不够啊?”
两人齐齐看他:“你说呢?”
……
“够了够了!我说还不行吗?”
被绑又被忽视的郑平:合着我就是被绑来听你们开夜间茶话会的?
林阿奇给郑平塞上臭抹布,姜风突然回味过来恶心劲。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先被绑?要不然还得吃人口水……
啧!
“想什么呢?赶紧的,说完好睡觉,困死了。”
眼见着少女打了个哈欠,姜风竖起大拇指:“高!这样还睡得着!”
云起敲了敲桌面,三个人坐好。
“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平民百姓自然睡好。”林阿奇懒懒地喝了口茶提提神,“快老实交待吧。”
量他也不敢在云起面前造次。
“咳,我娘叫我来锥乡看望一位故人,那人曾经跟我外祖母有救命之恩,所以每隔一两年都会入京热络。”
姜风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是今年那位恩人迟迟不来,所以我娘就叫我来了。”
云起凝思:“什么人?”
“就是他奶奶。”
林阿奇挑眉:“你怎么骂人呢?”
姜风无语,换了个说法:“就是他的祖母。”
“然后呢?”
“然后……”姜风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望向郑平,“他家好像出了什么事,郑家奶奶被气病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探望。”
“你是何时到达锥乡的?”云起问。
“三日前。”
“都三日了你还未上人家里去啊?”林阿奇不由得怀疑起这人办事的靠谱性。
也对,说话都不着调,办事能靠谱到哪里去!
“你那什么眼神啊?”姜风又想炸裂了,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就是一副嫌弃他的眼神?
“他家出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说话?”姜风下巴挑挑,“我就随便逛逛(青楼)玩玩,今日才回来,恰好就碰到你们了。”
“这么说,客栈不接客,或许跟他家里出的事情有关咯?”林阿奇摸着下巴。
三个人一齐往郑平看去。
不知为何,郑平居然有点害怕这个小姑娘。
这该死的薛掌柜!
他不是说这是林阿奇的房间吗?说什么他们夜里悄悄换了房,特地叫他别走错了。
这下可好,走是没走错,走到狼坑虎穴|里去了……
这丫头眼眸明动,一看就是机灵劲的,要是收在房里,家里那些婆婆妈妈的人准没话说。
偏偏第一次下手就失了先机……
他得好好想想如何让娘把自己捞出来才行——
“唔——”
郑平愤愤盯着这个手持大棒的女童,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啊?
林阿奇感受到他的不怀好意,管他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既然你们两家有过救命恩情,想必对他家里是有些了解的。”云起敲敲桌面,“你继续。”
姜风苦恼:“我只知道我外祖母和他祖母有过恩情,此番不过是奉母之命南下探个情面,总不好落人口实。”
说着他看了眼云起的神色:“这都是人之常情吧?”
都隔一辈了,他堂堂郡王亲自来了被拒之门外,他这情分总不能再多了。
林阿奇倒是不同意:“不管怎么说,你没有及时登门拜访拿捏身份就是不妥当的,你也说了是你母亲的嘱咐,就更应该好好完成,而不是嘴上功夫假把式。”
看他一身脂粉香,猜也能猜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不戳破他真是自己仁慈。
姜风有点失脸面,正要反驳,云起居然也点头:“你还是早些拜访完就回去吧。”
姜风彻底泄了气:“你俩都是一伙的!殊不知我被他家的门房拦在门口多委屈!还说什么我是假的!老子好歹也是先皇亲封的郡王!由得他们受这气?是你你能忍?”
“是我不会忍。”云起淡淡道。
“就是嘛!”
“因为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林阿奇补刀。
姜风:……
经过姜风各种不着调的诉苦,两人终于明白了郑家发生的事。
郑酌有个二弟生的侄女,早年郑夫人无后,便把二弟的女儿抱来养,后来不出两年就生下了郑平。
二弟就这么一个女儿,老了便想接回女儿抚养在身边。
可郑夫人早已将侄女当作了亲闺女,不肯答应。
于是郑夫人与儿子一合计,就出了个馊主意,让儿子与侄女完婚。
偏偏这个侄女早就有了心上人,坑儿子大户郑夫人就让儿子霸王硬上弓,侄女从了他,岂不还是郑家人?
谁也不知道这个郑平是个断袖,他早年玩男人玩多了,哪管堂姐死活?一个不慎,让好好的一个鲜活女子死在了客栈里。
自那以后,客栈就时不时传出闹鬼的传闻。
这事根本瞒不住,郑夫人得知后连连道自己有罪,郑老夫人被气得也是一病不起。
云起和林阿奇听完,皆是久久不语。
突地,林阿奇起身,又是一棒子盖在郑平身上,打得他嗷嗷呜咽。
“真是个畜生!你既然不喜她,又为何偏偏要毁了她?就是为了堵住你娘的口,不想叫人知道你是个断袖?”
林阿奇简直要气死了,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过这么恶心人的事情!
“那是你一起长大的堂姐啊!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丝愧疚?还偷偷摸摸进我房间——”
居然还敢来找云起的麻烦……
林阿奇光想想都觉得隔夜饭要吐出来了:“你也配?”
云起知道她在为自己出气,一时劝也不成不劝也不该,等她打够了才上前拿过她手里的棒子:“不必为畜生伤了手,打了这么久别累着了。”
姜风:?
这么温柔的表弟真的是他那个杀人不眨眼、威胁不动刀的表弟吗?
郑平都要哭出来了,连连唔唔着想要说自己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惹上这位姑奶奶……
天知道这女人个头身板小小的,打起人来力气大大的,他都感觉自己肋骨都被打折了。
还没从感动这个白衣男子的好心劝说里出来,下一秒就听他道:“该我了。”
姜风:我就知道他没有那么温柔的!哼!果然都是错觉。
郑平:这他|妈还不如让那女的揍我!
薛掌柜一直留意着房间内的动静,黄灯一直亮着,里面也未传出女子尖叫的声音。
“这下好了!有个新人入府,大夫人再怎么着也不该生气了……”
薛掌柜碎碎念着,看了眼天色,与郑平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摸着黑回房间睡下。
云起和林阿奇一人一拳一棍棒,把郑平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姜风悲催地接下扛着郑平丢到衙门府的光荣使命,怀揣一纸状书一块塞进了衙门门缝里。
办完了这一切才回到客栈睡下,那边没良心二人组的房间早已熄灯了。
姜风躺在床上,猜测着明日的风雨,暗道好几声对不住了老夫人,对不住娘,对不住了外祖母,这才自觉良心得到了宽慰,施施然睡下。
鸡鸣时分,锥乡乡长郑酌被小厮叫醒:“大事不好了老爷!”
郑夫人一张容长脸拉得更长,没好气道:“大清晨的你鬼叫什么?”
郑酌叹口气,母亲早年什么都好,就是千不该万不该逼着自己娶了她。
“稍安勿躁,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郑夫人没说话,翻个身继续睡下。
待得郑酌穿戴完毕出门,小厮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爷!公子他被人揍了!连人同诉状都扔在了衙门府,现在有好些人都在围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准备继续睡的郑夫人吓得浑身抖筛子,连鞋也没顾得上穿就冲了出来:“什么?我儿怎么了?”
锥乡衙门口,老百姓对地上痛苦垂泪的人吐槽,一个个唾沫星子都快要淹没他了。
衙府的官差皆不敢上前处理,照律法,须得等大人来了才能处理,可这人偏偏是大人的儿子,还被这么多人看着呢,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林阿奇和云起一人一个大肉包,靠在衙府外一颗大树上吃得津津有味。
热闹配肉包,生活真美妙啊!
既然有了姜风保证一路同行,云起自是不用担心这个冤大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对比胃口极好的两人,姜风的心情就不甚美妙了。
这两人绝对是魔鬼!自己不过是客气客气,谁不知道有钱任性的小风郡王最讲义气,一同游玩从来不让同伴花钱?
可这两人也太实在了吧?一顿早饭吃六个大肉包不说,还买了五十个分给乡里乞儿就过分了吧?当他是慈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