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阿香的事,田大壮不禁心里暗暗叹息——阿香离开这间工厂,算起来也有好多天了,可是他,仍然一天到晚,只要稍微有一点空闲的时间,眼前便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那轻柔的身影。
阿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地离开我,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你觉得我不能让你满意,你说啊,说出来,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白天上班的时候还好些,因为有工作,还有工友,而且越是到了年底,工厂的节奏就越是不停地加速度,简直停都停不下来,这无形中倒成了田大壮的安慰,让他没有时间思想别的事情,更没有时间去难过。
可是一到了晚上,当他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听着室友们一个个渐次响起了或轻或重或高或低的酣眠声,他自己却大睁着眼睛,怎么睡也睡不着。
睡不着就睡不着,如果是偶尔的失眠,那倒也罢了,可是在他睡不着的时候,脑海中反来复去却一刻也没有闲着——让田大壮时时想着的,便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阿香。
可说也奇怪,每天晚上,田大壮基本上都会想着阿香,时间或长或短,想的东西也是奇奇怪怪,五花八门,想着想着,最后每次都是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他时不时也会有做梦的时候,但是,自从阿香走后,她却再也不曾进入他的梦中。
田大壮实在想不通这件事,他倒没有想过这是不是阿香太过于心狠。不,不会,她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即便是一走了之,肯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原谅她的,而且田大壮相信,这原因,很可能比他所能猜想到的,更加复杂,或者,更加让他意料不到。
可是阿香不来他的梦中,却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这意味着什么呢,难道真的意味着他和阿香之间,真的就这样就此结束,再没有任何后续的可能?
随着阿香离开工厂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田大壮对于他不能再见到阿香这件事,曾经的希望也一天一天在黯淡,但是,最后的那点小火苗,却像风中摇曳的残烛,竟然一直顽强地坚持着,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熄灭。
或许,这团小火苗,会这样一直烧灼着他的心,提醒他生命中曾经有过的这段欲说还休的情事——然后呢,这段情事,最终,会在什么时候,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划上句号呢?
不,不,阿香离开工厂,到现在,总共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并没有多久呀,他怎么能有时间过去如此长久的错觉呢?他怎么能这样想,想着这段他和阿香之间的感情,最终会慢慢过去呢?不,不,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变成现实,一定不会的!
就在这几天,田大壮心里一直还在徘徊着另外一件事——请阿莲吃顿饭。
是的,自从阿香突然生病以来,前前后后,阿莲实在帮了不少忙,说起来,他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人家——虽然阿香走了,但是所欠下的这份人情,他田大壮不来还,又应该谁来还呢?
自然是要由他田大壮来做这件事的,而且对于田大壮来说,做这件事的时候,心底还有种莫名的幸福之感盘旋升起,仿佛冥冥中,这样的事情,他早就该做,就因着他自己的耽搁,而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行动。
田大壮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其实是一种最后的努力,某种程度上,算是种最为自然的自我救赎——他和阿香之间的联系,一点一点被中止,如今更是音讯全无,没有一丝一毫能再联系上的可能——但是,如果他能请阿莲吃顿饭,因着阿香的缘故,就会感觉阿香并没有走远,而他和阿香之间的联系,也没有真正中断,甚至,因着这样一种微妙的连接,他的阿香,没准有一天会神奇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哪怕是在梦里先出现一次,也是好得无比呢。
当然,请客感谢阿莲的帮忙是必要的,也是田大壮早就该做的一件事,但是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小小的附带问题。
没错,田大壮想到的这个小小问题,便是他请阿莲吃饭的时候,不适合就他和阿莲两个人,因此,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自然就需要再多叫上一个人。
是的,这次他请阿莲吃饭,原本应该是他和阿香两个人一起请的,现在变成了他一个人——那还有点不太好办,如果从工厂中叫个女员工吧,也不知道阿莲和哪个女员工比较熟悉,主动请她带个女伴,似乎又太生硬了一些,那不是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而如果自己另外再叫个男的,先不说叫哪个男的合适,这两男一女的场面,连自己感觉都有点不自在——假如他是阿莲的话,再说了,公司里面的男员工,按说他应该比较合适的人选是徐有利,因为在一个部门,而且现在他和徐有利两个人的关系,真心来说,是越来越好。
可是徐有利和他关系好是一回事,请徐有利去陪客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陪的客还是个女的——到时候阿莲不喝酒,自己和徐有利在一旁又是吃菜又是上酒吆喝的,可能反倒把此次请客的主角阿莲晾在一边,好像也不太合适。
但是突然之间,田大壮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自然也和请人吃饭有关系——便是上次阿莲请他吃饭的那件事——因为帮阿莲搬家,虽说当时也没怎么出力,阿莲还是非要请自他吃顿饭不可。
那次他本来是想直接推辞掉的,一来是因为真没有怎么出力,二来嘛,当然是他觉得一个人赴阿莲的饭局,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说起来,也并不仅仅是尴尬,潜意识中,田大壮觉得阿莲一直对他有些异乎寻常的热情,所以,隐隐地,他反倒怕了她,也因此时时留意并小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