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板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仿佛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内容,是如此板上钉钉确凿无疑,再无任何可辩论之处。
田大壮脑海中“轰”的一响,刚才他说自己要晕过去了,不过是一句笑谈,但这会儿,他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明显晃了一晃,竟然真的要晕过去的架式。
“马姐,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你马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莫说你是我的小弟,即便你是一个不相关的旁人,以你对马姐的了解,这样的事,能随随便便说骗就骗吗?”
田大壮被马老板的反问堵住,一时哑口无言,不用多想,他知道对方说的极有道理,可是这样斩钉截铁的说法,他还是难以接受。
是啊,虽然阿香已经离开这间工厂,虽然她离开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和他打一声,虽然她走过之后,他连她的电话都不曾打通过一次,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完全没有找到她的任何有用线索,甚至,他沮丧地想过,他和她,可就就这样缘尽情断,各奔东西,可是,在最后确凿的事实没有浮上水面之前,他,还是有希望的。
哪怕这希望如此渺茫,甚至渺茫到他几乎以为它不可能存在,可是,希望就是希望,哪怕只是微不可见的一点一丝,仍会让他心里多少存着盼望,不会一下子冰冷到极处。
然而,现在马老板所说的,等于一下子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田大壮在震惊恐慌之余,又如何能不奋力一搏,以求能将这言之凿凿的定论化于无形?
其实田大壮真正所做的,不是要反对马老板所说的话,而是要竭力挽救他那渺茫几不可见的最后一丝希望!
“小弟,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你肯定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我是你的马姐,而恰好我又知道这件事,如果我不说,也许你会好过一点,但是我却会心里一直不安,因为我知道你的好过一点,不过是暂时的,而且还是一个假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回,似乎马老板在整理她的情绪,又或者说了上面的那段话,她需要停一下,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和语速,很快,她又接着说道:
“我想了很久,到底是要保留你这个好过的假象,还是让你暂时忍受一下痛苦,而得知真相,而我之所以现在选择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我要消除自己心里的不安,而是不愿意看到你——我的小弟,一直活在虚浮的假象之中而不自知,小弟,你是个聪明人,能懂我的意思吗?”
不知为什么,田大壮现在反而平静了下来,是的,马老板说得非常对,如果某些事情已经发生,即便他装作不知道,或者抗拒自己去听到,有什么益处呢,能改变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实吗?
当然不能,这样一味逃避忽视,无非是软弱的自欺欺人罢了,还不如爽快一点,来个干脆的更好——他不是一直相信长痛不如短痛吗,果真如此,为什么现在他要退缩,为什么现在他还在毫无意义地抗拒呢?
“马姐,我懂,对不起,刚刚太激动了一些,我还是不够坚强。不过,现在好了,你说吧,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能挺得住。”
“好样的,小弟,这才是我的大壮小弟该有的模样,马姐为你鼓掌,你也不用客气,因为你值得这样的鼓掌!”
马老板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调,听得出来,田大壮的反应让她很是雀跃,也很是欣慰——那可不是,刚刚她还在担心田大壮能不能听下去,要不要再来点别的什么劝说花样,没想到,田大壮一转眼就变得如此积极,如此正面,这让她如何不喜出望外?
“马姐,你可能还不相信,在看到阿香那张员工登记表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起了一个极其糟糕的预感,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她,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缺少正面这个事实的勇气罢了,而你刚刚你说的那些,恰好给我来了一个痛快的了断,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小弟,我真的很高兴,我高兴的是,你现在终于懂得不再感情用事,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放心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了,原本这些事,我早该告诉你的,可是上次见你的时候,觉得时间还不太合适,你还没有准备好,就没有说。”
“马姐,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哦,我明白了,那行,我现在老老实实地听,你说吧,你知道阿香的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不妨都说出来。”
“别着急,小弟,我这就告诉你,阿香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你知道,我也知道,大家都知道,对吧?其实对她身体突然不舒服,我也很奇怪,但并没有想太多,毕竟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只不过阿香这病太急也太奇怪了一些而已,我那时想的是,不知她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如果拖的时间久了,可能财务那边要找个人先顶一顶,因为阿香在我这边做的时间不算短了,以前的工作也是非常称职的,不到实在不行的时候,我没打算换人。”
“是啊,我也觉得阿香非常适合做她那份工作,她人又安静,又仔细,以前还学过财务,做这个不称职才怪。”
“看来我们姐弟俩的眼光非常一致嘛,你不知道,我最开始听说你和阿香处男女朋友的时候,心里还挺开心的,觉得你的眼光不错。好啦,这个不说了,就说突然有一天,阿香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想了很久,觉得在工厂这边休养调理身体还是有许多不便,主要是她的心很难静下来,因为总想着工厂的事务,所以呢,她就想先回家去,等病好了之后才回来,问我行不行。我接到阿香的电话,知道她身体渐渐康复,正非常高兴,听到她说想回去进一步休养,哪有不依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