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权海眼见着父亲在招呼他,虽然他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叔瞅得很不自在,却不敢违抗父亲的意志,只能是乖乖地走过去。
心里面他却在说,怕什么,难不成这大叔还能吃了你?再说,你凭什么说人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家可是更先在这村子里的,说不定他就是这村子里的居民,对于他来说,你才是外人,你才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以为到了外面打了几天工,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申权海,你给我听好了,父亲就在这儿呢,不管你心里想什么,都要给我夹起尾巴乖一点,不然,等会被骂“出息”,可别怪我没先警告你。
“喏,你王叔,快叫。”
父亲在申权海面前,又恢复了话不多的特点,也许是有旁人在场的缘故,父亲的脸上,倒是难得地展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虽然浅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对于看惯了父亲一脸严肃神情的申权海来说,仍是轻易地就捕捉到了这份难得一见的喜气。
“王叔好。”
“你就是权海啊,早就听你的父亲说过你,一直没见到你的真人呢,果然是一表人材呀,好小伙,好小伙,哈哈。”
王叔热情地招呼着申权海,语气也显得很是亲昵,一边握着申权海的手,一边大力地摇晃着。
这让申权海不由想,平时话那么少的父亲,碰上了一位如此爱讲话的王叔,不知道刚刚父亲是不是也因此一反常态,多讲了不少话?
可惜,自己离得远,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父亲的神色,明显他也是受到了王叔的感染,前面他脸上的那丝笑意,就是证明。
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王叔,申权海心里颇有几分好感,因着他的出现,父亲的情绪往好的方向变化不说,而自己呢,看来也会多多受益。
可不是嘛,本来一路上,父亲都是闷着头不说话的,他虽然也可以不说话,但总觉得这种状态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现在可好,多了一个活蹦乱跳的王叔,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
看来,有时“第三者”的插足,还是很有必要的嘛。
王叔的到来,不单是改变了申权海和父亲之间沉闷的气氛,也同时改变了他们前进的队形——本来是申权海的父亲走在前面,他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现在呢,走在最前面的,不再是申权海的父亲,而是变成了王叔。
王叔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和父亲随意聊着天,申权海没有跟得那么近,但也不像只有父亲和他在一起时,刻意保持相离的一段“安全距离”,所以,王叔和父亲的对话,他基本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哥,你可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呀,这是几辈子修的福气哟。”
“哪有,我这娃都好,就是不怎么亲热人,脾气有时也挺倔,认准了的事,就是一根筋。”
“这也很好啊,也不是什么缺点,认准了的事还不一根筋,那岂不是朝三暮四?”
“就你会说,啥事到你这,都变成好事。”
“咋的啦,你不喜欢好事啊,你不喜欢好事,下次就不要来找我,你要是来找我,保准我带给你的都是好事。”
“知道你是福星,也不能这么自吹自吧?”
“像我这种人,还用得着自吹自擂吗,跟在后面等着吹捧我的人,早就排成一长队啦。”
“去,我也跟在你后面,怎么没吹你?”
“你不能比,你是例外,别说你跟在我后面不吹,就是你跟在皇帝老儿后面,估计也不会吹的吧,哈哈,我看你眼里,也就只有你儿子一个人好喽。”
“我说不过你,你是靠嘴吃饭的。”
“你搞错啦,我可不是靠嘴吃饭的,靠嘴吃饭的,那是我老婆,你说你今天咋回事,难不成儿——呃,家里有了好事,就连我这个男的,和我老婆这个女的,都分不清楚了吗?”
“你老婆有的本身,你也一样不差,怎么到现在谦虚了?”
“那是,在谁别人面前都可以傲气,惟独在老婆面前不能,要是我现在不把老婆捧得高高的,就你那破嘴,等会一不小心,在我老婆面前说漏了风,那可就有我好受的,你们前脚一走,我老婆后脚还不把我往死里整啊。”
“你老婆哪有那么凶,你这样说她,等会我可有在你老婆面前说的了。”
“别呀,我可没有说过我老婆凶,不信我们让权海评语理,权海,你是个公道人,刚刚我有说过我老婆——呃,你婶子凶这样的话吗,不但没说这样的话,我连‘凶’这个字都没有提过吧?这话完全就是你父亲一个人说的,你说他是不是摆明了要冤枉我,他这样冤枉我,平时在家里一定也没少冤枉你吧?”
申权海听着王叔啪啦啪啦说个没完,心里直想笑,这个王叔,嘴巴还真溜,哪里是来让他评理的,从头到尾连让他插话的机会都不给,不过是当着他的面趁机打压父亲让父亲理亏罢了。
不过,你还别说,王叔嘴溜是溜,但人家还溜的有几分道理,你看看,刚刚王叔确实没有说过自己老婆凶的话,只是话里有这样的意思,但有意思,人家自己没有明讲,这听的人直接说出来了,有时还真当不得数的。
另外,这个王叔还挺会拉人,你看,转眼就把他和自己放在同一个队伍中了,说什么父亲不单冤枉他,也冤枉自己,这幸好现在是他和父亲一起,换成第三人,不马上被说动了心思?
申权海只好笑而不语,他知道父亲和王叔说话,没他说话的地,两人也并不是真的需要他说话,他只要安安静静地听就是,何况王叔这个脾气,也不过和父亲说说笑笑而已,当不得真的。
倒是父亲,一直觉得他话挺少的,能少一个字绝不多说一个字,现在看来,还真不是那么回事,瞧瞧,他和王叔在一起,不也能够聊得挺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