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叶儿托着发烫的腮帮子问;“你们知道那个武陵人去的桃花源吗?”
“那是当然知道,南阳刘子骥也去寻找过,但是都没找到,后来这件事就被陶渊明记载下来了。”刘静回答的很正确。
“嗯嗯,对,就是那个桃花源,我的梦想就是去桃花源。”
谭香听了就笑了:“小叶儿,你知道寻找桃花源的刘子骥是什么下场?未果?寻病终!”
“就是就是,别去找了那地方怪邪门。”刘静有点口齿不清。
巫叶儿摆摆手:“你们都不懂那个地方。桃花源可不像世人说的那样美好,不过确实邪门。其实那个渔夫来到的不是桃花源,而是死人国。桃花是辟邪的东西,也是分割阴阳两界的屏障,桃花四月初飘落,就是清明节前后,落英缤纷应该就是漫天飞舞的纸钱。里面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坟墓,酒食都是祭品,他们穿的衣服也是生前的,所以各个朝代的服饰都有。而且南阳刘子骥生前的愿望没实现,但是死后实现了。也是侧面的说明了那个地方是死人待的。那个渔夫既然都能进去,那么我也能。”说着,她星光灿烂的小脸上又暗淡了下去,“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地方,去跟师兄道歉,哪怕他不一定会原谅我。”
“嗯~你们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巫叶儿的声音吵到了睡觉的何燕,何燕揉揉眼睛,看到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酒壶,和东倒西歪的谭香,惊讶的捂住嘴巴,压低声音说:“你们疯啦?喝酒就算了,还带到宿舍里来喝,带到宿舍喝就算了还在宿舍大门口喝,大门口喝就算了,你们还不叫我喝!”
巫叶儿举杯邀请:“莫着急,一杯解忧酒,活到九十九,洛神姑娘要不要来一杯?”
谭香被风吹的抖了个寒颤,从地上爬起:“咦~何燕你也来了,是不是也要跟我们一起举杯邀明月,畅谈梦想?”
何燕弯下腰搭起刘静和巫叶儿,幽幽说:“那你就搁着一个人举杯邀明月吧,我带她们俩回去歇息了。”
白茫茫的一片里,暖洋洋的像是泡在热水里,突然一阵寒冷侵袭了她。就像风与太阳的比试一样,她抱住身体不让风吹走自己的温暖。可是那个寒冷吹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冷。
她有些着急说:“还给我。”
温暖还是没有回来,她就听到了谭香的声音:“还给你?你看看太阳都上哪了。人家罗茜出大事了,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去帮忙?”
出大事?糟糕糟糕。巫叶儿像逃难的灾民一样,掀开被子立马准备去洗漱。却听到“蹭”的一声,背对着地板摔了下去,还因为惯性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
谭香赶紧拉起她,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是要表演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啊?就算急,也不是这个急法的。”
巫叶儿疼的斯斯斯的吸气,小心的揉着屁股,不知道是睡久了还是被摔傻了,她脑袋沉的厉害。好不容易洗漱完,就看到何燕一本正经的摸着那块被蹂躏的地板,心疼的说:“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小叶儿那个大魔头,现在好了吧,知道痛了吧。”
“你倒是心疼心疼我啊?”巫叶儿边换衣服,边对何燕翻了个白眼。
一旁等的不耐烦的谭香急忙忙的说:“赶紧的,她们都过去了,就差我们三了。”
“来了,马上好,小罗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巫叶儿随便收拾了一下头发,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我也不知道,事出突然,郑丽她们没告诉我们就先去了。”谭香白了她一眼,走的更快了。
“总之,先过去吧。”何燕说。
巫叶儿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集市,就看到郑丽和刘静一左一右的安慰掉眼泪的罗茜,旁边的陌生妇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凳子上,浑身都是青紫。看到这一幕,巫叶儿莫名有一团火,她觉得自己甚至想杀人。
巫叶儿急不可耐说:“怎么了?小罗茜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
“罗茜她没事,但是她母亲被人欺负了。”刘静避开罗茜,对巫叶儿说:“罗茜一家四口全靠伯母卖菜维持生计。为了让罗茜有出息,伯母将罗茜送到了学宫。这已经让这个家快撑不下去了。为了罗茜能继续呆在学宫,无奈下伯母找上了罗员外要罗茜的抚养费,结果被罗员外的妻室看到,就让几个家丁狠狠的打了她一顿。要不是罗茜的外公外婆一大早就跪在学宫门口,救治伯母及时,罗茜怕是…唉。”刘静长叹一声,眼里有泪光闪烁。
“为什么小罗茜不跟我们说,要是她说的话,不仅我会帮忙,宿舍的每一个姐妹都会帮她的。”巫叶儿心里有点憋屈,她要是早些知道,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但是她的力量好像从那天开始就消失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我想,是因为自尊吧。但是现在既然我们知道了,就一定要帮到底。”刘静斩钉截铁的说。
谭香从郑丽那里得知情况后,走过来生气的说:“今天非的让那个罗员外全家进牢,罗茜是谁都能欺负的吗?那得先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
巫叶儿深吸一口气对四个姐妹说:“”我和谭香负责去找罗员外算账,麻烦剩下的姐妹将伯母和两位老人安置好。”
……
小叶儿牵住了她的手,小谭香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她们脸上都是对自己的心疼和对某人的怒火。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的不幸,为什么她们却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怒不可及的要去讨公道。这难道就是可以交心的朋友吗?
她想,自己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家庭环境不好,她有年迈的外公外婆和双手布满老茧的母亲。虽然有家人,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快乐这种情绪,他们总是要为明天的生计着想,为后天的生计着想。母亲要不停的干活,自己也要不停的干活,才能挑起重担撑起这个家。很多次,她总是会听起母亲骄傲的提起那个地位非凡的男人。那个陪伴了她一夜的男人,却好像是夺走了她的心,也给她留下了一个累赘,孩子。每次母亲絮絮叨叨的讲,罗茜就会耐心的听。因为这是母亲心灵唯一的慰籍,所以她要认真的听下去。
后来年长了一些,邻居也开始会对她说一些实话,隔壁的李阿姨老是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说:“多么乖巧的孩子,上天真是不公。”母亲当年和罗员外的事,瞒不过一条街的街坊邻居,更何况她母亲也逢人就说这事,像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渐渐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么的可怜,可是她不觉得自己可怜。
除了累点苦点,并没有什么让她困扰的东西,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点懂事没什么不好的。家庭的气氛虽然就像是阴雨天一样压抑,但是她知道,母亲和外公外婆都是爱自己的,自己并没有比其他孩子缺少什么。
唯一让她童年有些阴影的就是收成不好的时候。要是庄稼收成好,就可以多卖一些钱,把开支剩下的钱留给她学习用。要是收成不好,不仅读书的钱没法存了,就连吃饭都是个问题。记得有一年蝗灾,庄稼只剩下可怜的一点点,一粒米恨不得掰成两份吃,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腰上的绳子被她勒的紧紧的,饿疯了就去喝水,去吃土里的蚯蚓和昆虫,要是还没有能吃的,就啃树皮。那个时候,邻居大姐给了她一块窝窝头,她舍不得吃就带回家,看到外公尺外婆吃母亲吃,她就感觉非常的高兴,嘴里的稻米壳也嚼的津津有味。
晚上天黑后,有钱人家都燃起油灯让孩子读书。罗茜偷偷的蹲在角落,拿出李阿姨借给她的书小心的在光束下捧着。那可真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觉得自己比读不了书的孩子要幸运的多。
后来,她长大了,也到了可以去读书的年龄。母亲干活更加卖力了,她当着自己的面,将钱摊开一遍又又一遍的数,然后小心的存放起来,对她说:“小茜,在努力一段时间,娘就可以把你送去上学了。”当时她对母亲说:“娘,我不想读书了。”母亲立刻给了她一巴掌:“不读书,没出息,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这会让娘不高兴。”
罗茜她渴望读书,又不希望读书。罗茜不想母亲为了她那么辛苦,况且读书的钱是她们家所有的积蓄。她知道,读书会花更多的钱,自己只能尽可能的不花钱,尽快的出人头地。
所以,当她从外公那里得知,母亲为了她的读书钱被人打的快没命时,她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还没等开口,眼泪就模糊了她的双眼。
……
巫叶儿停下来,她给了谭香一块玉佩,让她去衙门调动人马,然后对罗茜说:“小罗茜,对不起,都怪我平时没有多关注你,要是我多问问你的情况就不会这样了。”
现在她们两个手拉手是贴的最近的,罗茜看到巫叶儿眼睛红了,一把抱住她,忙说:“小叶儿,不是这样的,不怪你谁都不怪,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有你们这些知心朋友就让我很满足了。”
巫叶儿的眼泪终于忍无可忍,她边掉眼泪边对罗茜说:“我们当姐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有困难就要说出来,为什么偏偏要一个人默不作声,你个大笨蛋。”
越是从各种渠道得知罗茜的事,巫叶儿心口就疼得无法呼吸。她无法想象,那种阴暗狭窄的地方是怎么住人的,饿肚子的时候都不嫌弃掉在地上的食物,就往嘴里塞。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了。
罗茜从来没有化妆,一张清纯的脸上还是那么让人舒服,就是个天真的孩子,她看着巫叶儿,眼底的感激看的一清二楚。
罗茜说“对不起啊,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没有下次了。”
“那伯母就交给我们安置,我们一定让你家过的好好的。”巫叶儿用眼神制止了罗茜的拒绝。
事已至此罗茜这才点头说;“小叶儿,我知道你身份高贵,帮助我对你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改变一辈子的大事。所以你不仅是我的姐妹,更是我的贵人。我想认真的跟你说句,谢谢。”
“可以伺候好我就行了,给我当小侍女抵债。”巫叶儿开玩笑说。
罗茜认真的点点头:“可以啊,那是应该的,我给你当一辈子的侍女。”
巫叶儿咳嗽了一声,连连摆手,要真是那样的话,可不太像话了,她开始战略性转移话题说:“咦?小谭香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唠嗑啥呢?瞎唠嗑?我都把罗员外一家人送牢里了。话说小叶儿,你那玉佩真好用,我送到衙门给他们一看,他们不问干什么就带人把罗员外一家给抄了。就随便定了个通敌叛国罪,还把他们一家的财产给没收了。”谭香兴奋的说,手里还抛着玉佩。
“小谭香把玉佩给小罗茜,这样以后谁敢欺负她,就直接拿着它上衙门。还有罗员外的财产留一半过继给小罗茜,剩下的让小罗茜亲自给衙门的人分了,混个脸熟。”要回学宫的时候,巫叶儿按部就班的将计划完成。要上马车的时候,罗茜给了她们姐妹一人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真挚的弯腰鞠躬,笑着说:“谢谢各位姐姐。”
马车开动,巫叶儿掀开垂帘,看到罗茜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探出头对着后面的罗茜挥手,大声说:“可别忘了上课。”
马车里,巫叶儿看着面带笑意的众姐妹,心里默念,大家一定都要幸幸福福的,一个都不能落下。
一会见,小罗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