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蔚出门的时候黎膺就有些后悔没跟着去。
凌蔚明摆着是好奇又不是出轨,他较个什么劲儿啊。
凌蔚在青楼的时候,黎膺就一直坐立不安。想着去接人呢,又觉得不太好。就在他忍不住要去接人的时候,凌蔚就回来了。
凌蔚回来就是一通抱怨。估计是文化作品太美化青楼女子了,凌蔚的期待有点高。但是所谓奇女子的“奇”就在于稀少,白仙仙就是个普通人,凌蔚就有些失望了。
不过或许这种段数,对于古人而言,也差不多了?
真好骗。
凌蔚带着失落的心情回来,遇到了同样失落的黎膺,然后两人天雷勾动地火,滚到了床上去。
凌蔚心满意足的摸到了他想念的胸肌和腹肌,黎膺也心满意足的把凌蔚啃了个遍。
两个死基佬都餍足的躺在了床上,开始交流感情,评论那苦命的女子。
“我觉得那么多人被骗,真的是智商问题?”他爹被骗,凌蔚还很淡定,毕竟他爹脑袋有问题。但赵圭看着也被迷住了,凌蔚就淡定不能了。
好歹也是他老师的儿子,也是他师兄,能不能别这么丢份呢?
“读书读傻了。”黎膺长臂一捞,把凌蔚捞到了怀里,“你可以跟赵祭酒告状。”
凌蔚偷笑:“好主意。”
告状什么,他最喜欢了。
赵圭目前沉浸于温柔乡中,尚不知他的小师弟决定捅他一刀。
凌蔚也无辜啊。这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也是为了师兄好啊,想必无论老师还是嫂子,都会很感谢他的。
他真是一个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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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蔚抱着沉痛的心情跟赵昭告了一状,赵昭表情沉痛的把凌蔚送出来。
“这事为师会处理。”赵昭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凌蔚皱眉叹气:“学生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求师兄别怪罪学生。”
“他敢!”赵昭吹胡子瞪眼。
凌蔚心满意足的离开。
真是的,好好的新婚燕尔,嫂子那么漂亮贤惠,师兄还有心情在外面勾搭什么仙子,真是伤风败俗。
嫂子现在正怀着呢,古代的男人嘛,找通房什么的他也不好说,但是跑到青楼去追捧青楼女子,还为其写诗写词,实在是不能忍。
他那师兄,样样就好,就是文人的风流把戏学的太坏。
过了几天,赵圭找到凌蔚,那个小眼神之幽怨啊,就差背后冒黑气了。
“不是为兄说你,这事确实是你不厚道。”刘祺笑话道,“好歹你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和那些穷酸书生学什么学?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你们赵家,陛下的意思,说不得你就是将来辅佐太子的肱骨之臣。你弄出这一段所谓的风流佳话,可会成为你的污点。”
凌蔚低头喝茶:“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嫂子为你生儿育女,现在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你还在外面追捧青楼女子,实在是很不道德。”
刘祺愣了一些,似笑非笑:“是不道德。”
赵圭叹了口气:“我只是欣赏美,又没有越界。”
“再说了,又不是什么真的仙子。这么拙劣的演技都能把你迷惑住,实在是让师弟我汗颜。”凌蔚抬头,“简直羞于说咱两是同门。”
“真的很拙劣?”
“当然。”凌蔚点头。
“那瑾堂跟我……嗯,孤讲讲,怎么个拙劣法?”太子好奇的伸脑袋。
凌蔚:“……”
太子什么时候出现的!
“微臣拜见太子!”三人连忙行礼。
“都起来吧。”太子也不客气,挤到凌蔚身边,好奇的眼睛眨啊眨,“瑾堂快跟孤说说!”
跟太子说青楼的事?陛下会揍死他们吧?三人面面相觑。
赵圭心如死灰。太子都知道了,陛下恐怕也知道了吧?怪不得他爹会揍他,丢人都丢到陛下那去了!
得,这下子他不认为是风流韵事,知道是丑事了。
“其实这也好判断。”凌蔚见其他两人都扭扭捏捏不敢开口,叹了口气,只得自己顶上,“青楼女子是苦,许多人都是被迫陷入火坑。高洁的女子也是有的,只是那……嗯,啥仙子,做的太过了。”
“瑾堂如何判断?”
“仔细观察一下就知道了。比如那天我遇到的揭面纱之事。若是那啥仙子一直带着面纱,从未揭下,其他人也遵从这个规则,那么突然遇到一个人要求她取下面纱,她情绪那么激动还情有可原。”凌蔚侧过头看着赵圭,见他微微皱起眉头,不由勾起唇角。
太子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这啥仙子是有真容示人的吧?”
“经常。”赵圭叹了口气,“她蒙上面纱,是最近的事。”
“所以说一个经常以真容示人的人,被人要求取下面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太子明白了,“她这么闹,就有些假了。”
“何况那公子开始的态度其实蛮好的,也不存在闹事的意思。”凌蔚继续道,“那啥仙子一横眉冷对,倒是把那公子给弄懵了。后来事情吵闹到那种程度,还真不能说是那位公子的问题。”
“任谁好端端的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被弄得下不了台,都会生气吧。”刘祺面带讥诮,“何况不过是青楼卖笑。”
刘家虽然早就转型成了铁杆的皇帝一党,但世家传承也未曾断过。刘祺骨子里也是带着傲气的,说话也很不客气。
赵圭显得有些尴尬。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就看见仙气飘飘的白仙子被为难了,掉眼泪了,就认为白仙子被欺负了。
“那既然这么明显,为什么那么多人看不明白呢?”太子不解道。听凌蔚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这是很明显的装模作样啊。
“因为色心吧。”凌蔚笑道,“以及怜悯之心?世人多有以貌取人等主观臆断之事。一富一穷起冲突,围观众人总认为是为富不仁。反正都是不认识的人,就凭自己想象了。”
“那什么仙子身为青楼女子,地位肯定比那公子低,自然众人都怜悯地位低的人。而女子和男子,自然是女子势弱,众人自然怜悯弱者。再加上她年轻貌美,撒两颗眼泪,追捧她的人,眼中就只有她了。”凌蔚借此教育道,“说白了,还是色字惑人。若是当时做这事的是一丑女,估计众人就会批判那丑女装模作样令人作呕了吧。”
颜,即正义啊。
“那么要怎么才能不被迷惑呢?”太子问道。
“心正。”凌蔚笑眯眯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心正,方能不偏不倚。殿下以后也会遇到很多人,人有美丑,还有亲疏远近,如何能端正心中那杆称,就要靠殿下自己揣摩了,旁的人只能告诉殿下怎么做是对的,但如果作对,却要靠殿下自己揣摩。”
“弟子受教。”太子起身拱手鞠躬。
“微臣不敢当。”凌蔚忙把太子扶起,“殿下折煞微臣了。”
太子笑嘻嘻的顺着凌蔚扶着的手起来,招呼拘谨的另两人喝茶吃点心:“这可就是瑾堂曾经说过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刘祺也想起了凌蔚曾经写过的那篇文章。
“那可不是我说的,是中华帝国的名臣范仲淹所说的。”凌蔚叹息道,“范仲淹,谥号文正。范文正公一生因秉公直言,不入朋党,几遭贬谪。却仍旧高风亮节不改,在贬谪期间执教兴学,所治之地皆留下不菲功绩。”
“关于范文正公贬谪还有件趣事。因其每次都因秉公直言而贬谪,虽官位低了,但在百姓中声望却越发高。范仲淹三次被贬,每贬一次,时人称‘光’一次,第一次称为‘极光’,第二次称为‘愈光’,第三次称为‘尤光’。他倡导的“先忧后乐”思想,与仁人志士的节操,为以后代代读书人所尊崇,成为中华世人道德标准之一。”
太子眨眨眼睛:“瑾堂也是受此熏陶?”
“当然,不过显然微臣还未做到这一点。”凌蔚汗颜。他可不是古代读书人。
太子严肃道:“有如此良臣却不知重用,怪不得最后中华帝国会分崩离析。若孤得此良臣,定封王拜相,时时求其教导。简直暴殄天物。”
“国之幸也。”凌蔚、赵圭、刘祺同时起身,对着太子一拜。
太子蛮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诸位大人见笑了。瑾堂,你多说说范文正公的事吧?”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凌蔚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讲起这一位北宋名臣。
刘祺和赵圭对视一眼。从青楼女子,非常自然把话题转到一代名臣;从好色之心,延伸到不以物喜。凌瑾堂其手段果然高,他们还担心会带坏太子,受陛下责难。凌瑾堂却开始跟太子讲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怪不得无论是陛下还是朝中重臣,都对凌蔚赞不绝口。凌蔚刚及弱冠,却已经任,为太子少傅,虽说是个虚阶,但从一品的虚阶已经称得上是万人之上。而二十岁就已经封侯,别说在晏朝,就是在前朝也少见。
但凌蔚进献良种,稳定甘州;试出新制盐法,化解军备难题;出谋划策,破解巨象阵。连领兵的几位将领都对凌蔚赞不绝口,认为凌蔚功劳之大,所得嘉奖理所当然。
甚至他们认为只给凌蔚这些虚阶,却没了实职,是陛下不公。
但他们两也算陛下心腹,哪里不知道陛下对凌蔚的亲近。或许陛下不给凌蔚实职,是怕凌蔚树大招风。
陛下对凌蔚的爱护之心,令人感叹。
若是一个人只超出其他人一丁点,或许会引人嫉妒。但若超出人太多,那就只剩下高山仰止的敬佩了。
赵圭和刘祺之前还对凌蔚隐约有着竞争之心,如今,也只剩下敬佩了。
这也是赵圭被凌蔚坑了,也只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不会生气的缘故。
当然,这也本来就是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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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蔚非常机智的把话题从青楼女子转移到范文正公身上,不由为自己点了个赞。
带着太子聊青楼,陛下知道了肯定会抽他。他简直是太机智了。如此机智,都有些洋洋自得了。
而太子一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陛下。
黎隶忍不住敲了太子脑门一下:“你居然非要跟他们聊青楼的事,瑾堂他们一定为难急了。”
太子呵呵笑道:“儿子就是突然好奇嘛。赵祭酒这么正派死板的人,养出的儿子居然逛青楼,也难怪瑾堂会去告状了。不过儿子有个疑问。”
“有何疑问?”黎隶拍了拍身旁,让太子跟他挤一个位置。
太子毫不忌讳的挤了过去,爱着他爹道:“范文正公的故事肯定是真实的,若是编,编不到这么详尽。但儿子不解的是,为何其中一些地名和我们大晏类似?”
“因为都是华夏一脉相承啊。”黎隶显然也问过这件事,“瑾堂说过,当中华建国之时,当时的皇帝就将国土山河以故国命名。所以他们那里也有黄河,也有长江,连州名都和我们类似。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不少名字和我们不同。”
“原来如此。”太子点头。以前听故事,他还没想那么多。现在长大了,疑惑也有了,“那么璀璨的国度,居然国破家亡,可悲可叹。”
“瑾堂不是说过吗,国破山河在。说不准在瑾堂离开了那么久之后,又会有新的能人志士将侵略者赶出国土。”黎隶拍了拍太子的头,“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不要重蹈中华帝国的覆辙。”
“父皇说的是。”太子仰头,“听瑾堂今天所言,对那青楼女子不但没有爱慕之心,反而有些轻视,看来传言只是为了给瑾堂泼污水罢了。”
“你没跟瑾堂说这事?”黎隶好笑道。
太子摇头:“没有。有谢厚德和刘安泰在,儿子不好开口。况且既然瑾堂没这意思,也不用问了,只要解决就好。”
黎隶点头:“朕早就说过了,瑾堂绝无心思,你就是白着急。”
太子摸摸脑袋,傻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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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太子没告诉凌蔚,但是凌蔚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什么父子共同喜欢一位青楼女子的事。
当知道这个传闻的时候,凌蔚的心情之复杂啊,简直哗了全天下的狗,不分公母。
他就去了一次青楼,和那啥仙子就说了几句话,态度还非常不好,怎么就传成了他心仪那位仙子,还为其写了一篇文?
那些人为何会信誓旦旦,到底有什么证据让他们这么胡说。
凌梧还在病床上,在听到凌蔚也心仪他的仙子的时候,大闹了一场。凌蔚赌咒发誓,他绝对对那位仙子没有丝毫窥伺之心,才没让凌梧用家法。
凌蔚真是怒了。他这么大的人了,差点被一个他不承认的爹叫人用板子揍,简直不能忍!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传出这个莫名其妙的传言的!
“估计是因为这篇文的缘故吧。”作为当事人,赵圭对这件事最有发言权。若是之前他还对白仙仙只是有所疑惑,现在就是深深厌恶了。
白仙仙既然认得凌蔚,那么是不是凌蔚给她献殷勤,她自然是知晓的。传出这种谣言,绝对少不了她的份。
她为何有这种胆量?
到底是谁给了她这种胆量?
凌蔚细细看过那篇所谓他写给白仙仙的文,顿时脸色古怪不已。
怪不得会有人如此认为。不是这篇文写得不好,而是写得很好。虽说到不了流传千古的地步,但放眼当下,也绝对是能够广为流传的地步。
如果字迹可以模仿,但才气是不能模仿的。
读书人多高傲,有如此才气,写出如此锦绣文章,怎么会署上他人名字?况且这文流传如此久,没有一个读书人站出来说这不是凌蔚的文章。
若真不是凌蔚写的,肯定会有人质疑吧?
字迹和凌蔚类似,文章又如此的优秀,怎会不是凌蔚?
此文以莲花比作女子,从莲花的高洁歌颂女子的高洁,以莲花扎根淤泥,被寒风冷水冲刷,来比喻女子所遭受的苦难。最后以莲花的枯萎,来寓意女子悲惨的未来。辞藻华丽,感情令人动容,好一篇借物喻人!
用这么一篇妙文,让自己背锅,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凌蔚冷笑:“用如此文章来做泼污水的事,简直是侮辱了这篇文章。一腔才华都喂了狗了吗?”
“这事情如何解决?”赵圭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现在就算他们到处说绝无此事,恐怕别的人也不会听吧?
“有何为难?”凌蔚高冷道,“这种事,只要比一比,众人自然就知晓真伪了。”
咏莲?他临时想不出来,但先贤咏莲的诗文可不少。若是他能拿出比这篇文更优秀的,那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这篇文目前悬挂于状元楼吧?”凌蔚嗤笑,“若是写给那什么仙子,不应该挂于她闺房?‘捐’给状元楼供所有来往读书人瞻仰,其意昭然。”
“也是。”赵圭露出笑容,“是为兄多虑了。”
若是其他人,估计真的有罪说不清了。但若是凌蔚,还真不至于。
那人显然小看了凌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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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蔚来到状元楼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那牌匾。
他和状元楼还真是有缘,每次打脸都是在状元楼。
凌蔚目前在京城已经是牛逼哄哄的公众人物,很快就有人把他认出来。众人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来讨个近乎,这可是侯爷、太子少傅,从一品的国之重臣啊。
至于那什么给青楼女子写文的风流韵事,在普通读书人眼中,并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两父子共同仰慕一位女子那个啥了点,但也没什么啊,只能说那女子太迷人。
只有御史才会捏着这个不放。
凌蔚背着手,神情高冷的走上楼。那掌柜立刻点头哈腰的跟上来:“凌侯爷,贵客临门,小店蓬荜生辉啊。”
“把那个所谓本官写的文章挂出来,”凌蔚冷声道,“本官自备纸笔,让你们看看,不是什么垃圾,都能冠上本官的名讳的。”
掌柜立刻浑身冒冷汗。凌侯爷这意思是,那文不是他写的?而他准备另写一篇更高明的文章,来以证清白?
本来他受到凌侯爷的文章还挺高兴的,现在听凌侯爷这么一说,哪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这状元楼开这么大,背后自然是有人的。掌柜立刻心头冒火。这读书人是非多,但为了收集讯息,这状元楼不得不开。开了之后,怎么置身事外,掌柜可是使劲了浑身解数,现在被人利用,能不窝火?
掌柜一边心想着要向上头告状,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一边殷勤的把凌蔚迎上去。
凌蔚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左边跟着黎膺,右边跟着太子。掌柜可不是普通人,这两位爷都是认识的。刚还没注意到,现在看见一冷脸一微笑的两人,顿时腿就软了。
我的娘哟,估计这次回去不是告状,而是请罪了。
凌侯爷果然名不虚传,和皇家的关系是真的好啊。
但所幸在场的人大多不认识这两位爷,而认识的也不敢吭声。凌蔚带着两位重量级人物走到楼上,让人把那所谓他的文章挂出来。在那文章旁边,他另挂了一副白纸,提笔蘸墨,一气呵成。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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