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各方来报,回丰镖局的残党尽数诛灭,最后只剩下陈一夫。
东瀛狂刀问金不换:“你不想救他吗?”
金不换还是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陈一夫,面无表情似乎又是惊奇,“想,但不可。”金不换一跳落地,吓散了青龙会的人,下面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陈一夫已经感受不到面对金不换的恐惧了,随之而来的竟然一股无法超脱解脱感,此生献于江湖,从没遇到过如此霸道的巅峰,这种气场和冷静以及温和的杀意掌控自如,宛如多位武人修炼了一辈子的登峰造极也不过他的一览众山小,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提不起干劲。
“这江湖还有多少如此无理的存在……”
金不换认真仔细地走到了陈一夫和几个镖师面前问道:“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的?”
镖师几个怔了怔,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吓得已经浑身哆嗦。眼前的男子给人一种绝望的压迫感,那雪上加霜的死亡恐惧蔓延到心底。
东瀛狂刀也被这温和的杀意给吸引了!什么样的杀意才能这般温和?只有探囊取物般轻松和自信,才能如此,那气氛已经牵住了内心的心跳,让手变得无缚鸡之力。
东瀛狂刀活了这么久才见识到,归鸟林榜首实至名归。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有多远,远到创新了见闻和想像的级别,本以为居合道大师就是自己的终生目标,但可能只是金不换曾经走过的台阶罢了。
几个镖师内心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想做无畏的挣扎,即使蝼蚁再多,再如何抗争也不过是他一个手指头的功夫。
金不换很认真的跟他们大眼瞪小眼,可是那几个几近死亡边缘的镖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对陌生人开口表达对家人的思念和愧疚。
就像闯祸以后害怕父亲骂,却迎来父亲笑脸一样,三人顿时热泪盈眶,大男人竟然不自主的让外人看到内心的软弱。
连青龙会的人也觉得有些动容。
金不换忽然双目一股,内心感受到宛如黑白无常在自己身后准备挥舞着勾魂镰一样的杀意。在金不换转身那一刻,时间变得很慢,一把亮澄澄的飞刀横过金不换眼前。在那一瞬间,金不换从飞刀里看到了自己的双眼,过后,金不换身后发出切肉一样的声音夹杂在噼里啪啦的乱声之中,血液横飞,缓慢飘洒在金不换的身上。
时间又变回正常,金不换脚底跌落了零散的数十把飞刀,而身后的三个人早己千疮百孔,止不住的血液流淌,和抽搐的身躯,以及那深邃而且充满恨意的眼神。
金不换收起自己的两根手指,指上沾湿了些液体,可能是毒药,若是自己有时间准备金钟罩,或许这三个人就不用含恨而终。
那稍瞬即逝的杀意,刚毅而且无情,这暴雨梨花刀是慕容家的绝技,由于是单传,能使这招的,只有慕容问天,唐门的暴雨梨花盒,和集百家暗器之长的百面生。慕容家擅长使手上暗器和匕首,不使毒。唐门善用器械机关和丝线,也是不使毒。但百面生曾经师承杨修仪,医学上颇有造诣,却善用毒药杀人,只能是百面生!
百面生一旦隐藏了杀意,金不换也难以从十几个人里找出来。
东瀛狂刀也是在楼上见识到了摇光堂堂主的厉害,听闻此人贡献了毒药储存法,并且提炼出长久不失效的致残毒而被升为开阳堂堂主,由于拥有可以百变的面孔,先后担任过玉衡堂香主,天玑堂舵主,和摇光堂堂主。如此见来,百面生真是一个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是早有传闻,归鸟林再无榜眼。在归鸟林杀手榜里存在着这样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度,那就是状元金不换,可以远远甩开榜眼几个朝代,以至于道内的人都把金牌杀手分两个等级,金不换和其余金牌杀手。在中原乃至江湖,没人可以独自杀死死金不换,可能日本第一居合道大师,也只能稍微过上几招,几招没抢得优势必定败阵。
在一座高山上,大多数人,都在山脚下,习武之人挤在半山之中,其中脱颖而出的高手都在半山之上,而且一直追求着武林的巅峰而缓慢爬行着。这个阶段,大家武功相近,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单靠武艺不足以拉开差距,基本所有高手都在这个阶段。金不换却是不断往山顶添石头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其他的都存在于传闻之中。
太危险了,这个人。东瀛狂刀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迟早要联手收拾他。帮主多次邀请了金不换入会,却毫无情面地被拒绝,但金不换却答应了去杀白曲筝,着实古怪。日后,这头野兽要是被买去杀帮主,那事情可就麻烦了,必须联合而诛之。
天色已经全暗了,官府,青龙会和封门镖局在清理尸体和打扫染血的地方。
百面生如今是个毫无亮点的妇人,站在金不换身边问道:“你怎么不去好好安葬他们?”似乎在嘲笑金不换的仁慈,刻意想要激怒金不换一样。
金不换和百面生并肩在一起,朝着前后两个方向。
些许沉默过后,金不换说道:“我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可是我早已舍弃了愤怒的情感。”话落地,金不换已经离开了,他目前的目标只有一个,白曲筝。
独自留在百面生沉浸在原地露出狰狞的笑容,“真是厉害啊,那就看谁能先杀了白曲筝,你是巅峰的武者,可不代表你杀人技比我厉害。”
东瀛狂刀在上方看着青龙会的两名高手较劲,颇有趣味。
白马驿一事,京城也得到了些风声,昔日城外宁川府门可罗雀。已被买下成为家宅,雇佣了二十名婢女打理家里前后,欧阳庆是这里的宅主。三年前将军府之变,前后跟孙长贵一战和白曲筝护法缠斗,欧阳庆落下了一身疾病,如今再难拿起武器,投身江湖就只剩一块鸥的和田玉令牌值得追忆。
如今不再年少,步入了中年多了些白发,面容虽是精神但是神态却掩盖不住落寞。
此时有个婢女小步快速靠近坐在书房里的欧阳庆:“大人,有事禀报。”
欧阳庆挥手示意他说,自己继续研究书籍。
婢女说道:“刑部线报,白马驿有人连夜赶京,上书刑部司,称回丰镖局遭受封门镖局的谋杀。其中可能牵涉到了青龙会和白马驿官府。”
欧阳庆放下书籍,靠在坐椅背上,整个身体舒坦下,揉揉眼睛,“封长辞是个大赢家啊,不过太傲气不知道青龙会在利用他。”
婢女忍不住想问些事情,因为不久前,上官知命来到了这跟欧阳庆讨论过白马驿的事情。婢女问道:“这事情正如你和上官的猜测,那为什么不去阻止。”
欧阳庆揉眼后,笑笑的看着婢女道:“不敢啊,青龙会抛砖引玉,试探京城,试探上官,试探皇上。京城已经少有正义之仕。上官明哲保身,没真凭实据不敢动手。主子正在韬光养晦,更无多余力量对付青龙会,生怕暴露安插在青龙会的眼线。皇上那边更麻烦,单几个吃里扒外的尚书都能压的皇上喘不过气。另外,报案的人还活着吗?”
婢女无奈的摇头,说道:“进了刑部的话,刑部的人不会放过他。”
欧阳庆叹了口气,抿嘴似感觉可惜又无奈,于是道:“行了,休息吧。”
婢女还有事道:“还有,有传闻,洗魂术重现江湖。”
欧阳庆一笑,好似一天的坏消息里就只能依靠这个愉悦心情了,“真是忆往昔,身无重担自由自在的行侠仗义。”
何洛安你又出鞘了。
“上官知道了吗?”
“已经派出了鸽子。”
欧阳庆笑道:“好,甚好。东海和江南有消息吗?”
“尚没,可能近几天会有。”
“嗯,就这样吧,等会换身衣裳和我就寝。”
东海,京杭运河间有个四周高山鞘壁绕的港口,港口只有唯一的出口,出口沿着水道出几百步便是京杭大运河,那河道旁边均是架在山脚和水上的楼阁行栈以及店铺,峭壁上多有绿荫。河道尽头是个峭壁环绕的湖,湖中间有座似高塔又似堡垒的巨大房子。那房子几乎占据了整个小湖,房成圆六角形,高十三层恰恰委于旁边的山峰,层层有青瓦回檐,朱漆雕花窗,从低到高前十层虽然越上越慢慢收窄,但基本一致,最后三层高塔窄得许多,与常见高塔一样,在外来船只拐到河道前就能从山峰之中看到高楼的真身。
高楼和峭壁之间来回均有错落的铁索木板吊桥,凌乱却像楼堂里的红绫散在山和高楼之间。大小不一的吊桥通往高山峭壁边的稍微简陋崖木房。四周崖壁均有多处高低不平的木房架悬崖上,包围着高楼。
崖上凹凸不平的崖壁依着许多高低不平木房相互之间还有栈道联通,有的高几丈,有的顶在额前,有的用木梯才能攀上,有的悬于半空,有的依在突出的落脚岩上,有的用木架支入湖内,均是地形所致。行走栈道,一边是青苔点缀的山壁,脚边便是悬崖与崖圈内的盛景,一座盛世高楼岿然立在自己的眼眶之中填满自己的视野,而且楼房与自己只在一跃之间,只在谷风湿冷之间。崖底便是湖和来往的商船。早时这里的影像成光阴对半,光会逃脱山峰的遮栏窜进这一番天地。
一到这种季节的早晨,立在栈道边,耳边均是暖风的风吟,穿过胸膛,拂过身体,透出袖子也不会觉得风的冷,阳光会在山隙间带来一丝朝气。
这个地方,就是前武林盟盟主,现东海商会的帮主,白曲筝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