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很快就下旨,赐婚齐夙英和苏霑,圣旨送到苏府,苏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二房占去了!
五太太也是,她并不满意齐夙英做自己的儿媳妇儿,当时也是下了很久的决心,只想着只要是对儿子好,她便也忍了,她都已经准备委曲求全了,最后齐夙英居然没看上她儿子!
五太太顺带着也把陈氏给嫉恨上了,认为她是个嘴甜心苦的,看着是不争不抢,结果闷声的给自己儿子谋好处。
所以等传旨的太监一传完旨,五太太却冷冷地看向了陈氏。
“我倒是要恭喜二嫂了,没想到二嫂竟也看重了齐姑娘,真是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看我,之前的要求还真是唐突了,二嫂可千万别怪我啊。”五太太似笑非笑地对着陈氏说道。
陈氏知道五太太这是不高兴了,可是她无意解释,儿子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她已别无所求。
一边的四太太此时也道:“谁说不是呢,圣上赐婚,这还是咱们苏家的头一份儿,可真是天大的福气,还是霑儿争气,光耀门楣了。”
苏老太太脸色又难看了两分,她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子孙不如原配的,四太太说这话,只会更加让苏老太太厌恶二房。
“唉,如今霑儿虽然身子不大好了,还能得到陛下的赐婚,对他来说也是安慰了,说不定这新妇入门,借着喜事冲喜,他的身子也许就大好了呢?”五太太装模作样地说道。
就算是陛下赐婚又怎么样?哼,以苏霑那个破败的身子,有没有这个命享还不一定呢!
陈氏微微蹙了蹙眉头,心里也有些不悦了,一边的苏云来此时微笑着说道:“四婶、五婶莫怪,我娘也没想到陛下会亲自下旨赐婚呢,陛下果然慧眼如炬也觉得三哥和齐姑娘是天作之合呢。”
四太太和五太太两人都知道说错话了,皇上亲自赐婚,自然是极看好这桩婚事,她们若是置喙,岂不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苏云来也懒得同她们计较,只是不愿意听她们阴阳怪气罢了。
五太太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不过她还是有别的话要说的:“如今婚事已定,霑儿的身子又不好,这还是要尽快定了日子,迎了齐姑娘入门才是,别到时候……若是这样一来,齐姑娘怕是不变住在府里了,总该另寻个住处迎亲才是。”
五太太这话确实也是有道理,苏云来微微拧起了眉头,这事倒也是个麻烦。
“唉,这齐姑娘无亲无故的,也无身家,倒也是一桩麻烦。”五太太继续装模作样地说道。
一个孤女罢了,无权无势,还真当什么宝贝了一样。
齐夙英听到她的话,眼神微微有些黯淡,她也知道,在这种深宅大院,女子的娘家地位至关重要,她没有父母,也没有人为她撑腰,更没有嫁妆,这样嫁进来,就算长辈们不说什么,可是下人都是要看不起她的。
连下人都看不起的少奶奶,又有何体面?
陈氏此时却带着几分郑重说道:“有亲有故的姑娘满京城还少么?可是能让陛下夸赞,‘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姑娘却只有这一个,霑儿能娶到她,是霑儿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说着,她便拉住了齐夙英的手,微笑地看着她。
齐夙英眼睛微微一红,哽咽道:“二太太……”
五太太心里不是滋味:“哟,还真的是婆媳情深呢,又还没成亲。”
苏云来却不由得有些若有所思,齐夙英没有娘家,这事倒是个问题,她心里不由得活泛了起来。
回去之后,苏云来写了一封信,让君瑶送了出去,过了几日,李晟亲自来了苏府一趟传话,顾衍山要收齐夙英为义女。
之前齐夙英在徐州城,解了瘟疫之患,立下大功,如今齐夙英要嫁人了,顾衍山收她为义女,顾家便是她的靠山,虽然因为战事吃紧,无法回京亲自认女,不过却派人来接她住进将军府。
这下齐夙英身上最后一点的瑕疵也没有了,顾衍山膝下只有顾君延一个儿子,如今认了一个义女,跟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区别了,有整个顾家做为靠山,全京城的勋贵之女估计都没有强硬的背景了。
这件事一出,五太太悔得肠子都青了,就后悔当初怎么没有立刻就下聘把人给娶回来,做了顾衍山的女婿,这还愁什么?
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到二房的头上了呢!
苏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最可气的是,这事是皇上亲自赐婚,又有顾衍山为齐夙英撑腰,婚事还不能办得简单了,否则就是对皇上大不敬,对顾衍山的不满,还必须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
齐夙英的嫁妆有两份,一份是皇上御赐的,另一份是顾衍山给装备的,顾衍山没养过女儿,不知道该准备什么聘礼,干脆就让管事临时张罗,就可贵的买。
如此一来,后宫的嫔妃和京城的勋贵夫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讨好皇上和顾衍山的机会,纷纷给齐夙英添妆,这么一添就添到了七十二台,就算是名门世家的贵女,也极少有这么丰厚的嫁妆了。
所以苏家还要给苏霑准备一份更丰厚的聘礼,整理出聘礼单子的时候,苏老太太的心都在滴血,可是她敢给皇上没脸么?
苏晨也因为办事不利,被四皇子怒斥了一顿,顾衍山的女婿啊,哪怕是义女呢,那也是非同一般啊!
而不管外面怎样猜测,这些都与齐夙英无关,毕竟……她现在可是要好好给苏霑治病的。
只是这病人有些让人头疼。
“我说,你背医书的时候怎么那么痛快,让你读个正经书,你居然就给我睡着了?”书房里,苏霑瞪着齐夙英怒气冲冲地说道。
齐夙英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从小都是只读过医术的啊,而且我读诗经有什么用啊?我以后又不用去考状元。”
“你还敢顶嘴?”苏霑瞪着眼睛说道。
齐夙英撇撇嘴,忍不住道:“三少爷,你还是小点声吧,毕竟你现在可是一个‘病人’!”
“你要是再这么冥顽不灵下去,我估计就要‘病死’了!”苏霑冷哼着说道。
苏云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二人坐在一起,虽是吵吵闹闹,却颇有些琴瑟和鸣的意思。
“三哥,你可不要欺负夙英,若是让顾老将军知道了,怕是要来找你算账的。”苏云来好心地提醒道。
“对嘛,我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你可不能欺负我!”齐夙英美滋滋地说道。
苏霑瞪了苏云来一眼,“我说,你是我妹妹,怎么胳膊肘向外拐,给她找了这么一个靠山,这不是坑我么?”
苏云来面不改色地说道:“嗯,那正是我的目的。”
苏霑:“……”
齐夙英冲着苏云来感激地一笑,她知道,这是苏云来担心她受委屈,所以特意给她找了一个靠山呢。
她突然想到爹爹说的话,原来在帮助别人的时候,自己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怎么会想到呢,那日在崖下无意间救的人,日后会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因为他,还给了她那么多的亲人。
“阿晚,我以后,我以后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齐夙英对着苏云来认真地说道。
苏云来失笑不已,“夙英,我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顿了顿,她眨了眨眼:“我也很想让我三哥成为了顾家的女婿啊。”
齐夙英心里却觉得感动,她自己是顾君延的心上人,顾君延把她放在心尖上的,又怎么会在意自己的嫂子是不是顾衍山的义女?她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她,给她一个在苏家立足的靠山罢了。
兰嬷嬷过来请齐夙英去听雨轩试嫁衣,齐夙英红着脸走了。
齐夙英一走,苏霑看向苏云来,眼神探究:“你这么做,不止是想给夙英找个靠山吧?”
苏云来不奇怪苏霑能够猜到,很干脆地承认了:“按照我们的猜测,皇上是想让夙英帮皇上治病,可是替皇上看病,这事风险太大了,治好了好说,若是治不好,损伤龙体的罪名就会落到夙英的身上,太危险了。”
所以她写信给顾君延,让顾衍山收齐夙英为义女,这样一来以后齐夙英嫁进苏家也有了底气,二来也是想让乾元帝投鼠忌器,乾元帝让顾衍山的义女治病,他心里总是要存有几分猜忌,能让乾元帝放弃让齐夙英治病的念头最好,若是不能,有顾衍山为靠山,齐夙英的安危也有所保障。
可以说,苏云来为了齐夙英的安危也是煞费苦心了。
苏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感激地看着苏云来:“这件事真的是让你费心了,阿晚……”
而且苏霑还知道,这件事也就只有苏云来能促成,顾衍山的义女,那是谁想做就能做的么?定是她说服了顾君延,让顾君延在其中周旋,才促成了这个结果。
苏云来笑了笑,“三哥,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
是啊,他们是一家人。
婚礼的日期定在十二月二十六,日子是匆忙了一些,不过有顾家的安排,一切也算是进行的有条不紊。
五太太当日给苏晨的婚事准备的东西,一点都没白准备,全给苏霑给用上了,五太太给自己儿子准备的,自然都是好东西,陈氏为了这事,还特意去五太太的院子郑重其事地感谢了她一番。
五太太表示极其心累。
很快便到了迎亲的日子。
迎亲那天,顾家为了表示对齐夙英的看重,顾君延特意从徐州赶回京城参加婚礼。
齐夙英穿上大红的嫁衣,搀扶着喜娘的手走出房间,‘病入膏肓的’苏霑在成亲当天身体好转,亲自过来迎亲,他穿着新郎喜服,衬托着温润清俊的面容,去迎接他的新娘。
看着苏霑这个样子,众人不禁感叹,这齐夙英的医术还真的是出神入化,都快病死了,结果这么快都能站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晚上的洞房,是不是也是如此一般中看有中用啊?
轿子摇摇晃晃,齐夙英的心却无比的安定,她知道,那个走在她前面的人,会和她一起,走完这一生,不管未来有怎样的风雨,只要有他在,她都无所畏惧。
拜堂的时候,陈氏忍不住红了眼睛,儿子身体好了,还娶妻生子,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五太太看着气质疏朗俊逸的苏霑,一身红袍,更是衬托他俊美非凡,忍不住嘀咕道:“还真是靠着冲喜大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顾君延亲自坐镇酒席,从头坐到尾,以显示对这个义妹的重视,有他在,也没人敢灌苏霑的酒,苏霑早早的就被送入了洞房。
齐夙英坐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听到脚步声走了进来,心随着那脚步声扑通扑通地跳着。
喜娘带着喜气洋洋地声音说道:“请新郎挑起喜帕。”
苏霑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缓缓地掀开了红盖头,暖色的烛光下,她面若绯红,羞涩秀美,这是她的新娘。
没几个人敢来闹洞房,很快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二人四目相对。
明明相识那么久了,可是苏霑心里却生出了一股紧张的感觉出来。
“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苏霑轻声问道。
这个总是有些别扭的男子,因为成为了她的丈夫,终于也开始懂得了体贴细心。
齐夙英感受到他的贴心,小声说道:“我不饿,刚才兰嬷嬷已经给我送过吃的了。”
苏霑这才发现,她的口脂微微有些花了,他伸出手,擦去她嘴角染上的红脂,有些不满意,是别的东西弄花了她的妆容。
她浑身僵直,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头,凤冠是皇上亲自御赐的,奢华华丽,也带着重量,苏霑看到了,轻轻地为她拿了下来,不小心刮到了她的发丝,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紧张的几乎手足无措。
“那时间不早了……”苏霑说着,脸色变得通红,“我们,歇息吧。”
齐夙英粉颊热得发烫,低低地应了一声,成婚之前,陈氏怜惜她没有母亲,隐晦地提点了她一些,只是到底是说得不多,可她是大夫,是有一些了解的,只是那种了解都只是理论,如今要切身实践,她……她还真的有点紧张。
苏霑其实也紧张,不过他总不能让她看出来,便装作一脸严肃的表情,轻轻地褪去了她的衣裳。
……
酒席结束,宾客也都渐渐散去,苏云来立在花园里,还能感受到白日里的喧嚣。
有人走了过来,她没有回过头,然后有人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苏云来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顾君延立在她的身后,“你怎么还没走?”
顾君延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低声说道:“不过只是十多天没见,我怎么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
苏云来神微赧,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的绣花上,好像那朵绣品是什么绝世珍品。
“阿晚,我很想你。”顾君延轻声说道,“你呢,可曾想我?”
苏云来的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这人,这人怎么总是这样不知收敛?
顾君延见她不说话,原本璀璨的眸子微微黯淡了一下:“你定是没有想过我对不对,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他神色黯淡,像是失去心爱的玩具的孩子,让人看着便于心不忍。
所以,虽然早就知道此人惯会装模作样,又会装可怜,可是苏云来还是妥协了,她张了张嘴,最后轻声说道:“我,我也想你的。”
以前在徐州的时候并不觉得,因为他们在一个地方,他总是会随时找理由来见她,可是回到京城之后,他们相隔百里,她等在这里,还不就是因为知道他会来找她?
原来,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不能忽略的人。
顾君延眼睛一亮,含笑地低下头,对上她羞涩的面庞,忍住笑意握住了她的手。
“人家也很想成亲了。”顾君延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们明明认识的比苏霑和齐姑娘还要早,可是你看看,他们都已经成亲了,我们呢,我还没个名分,苏小姐,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过分啊?”
苏小姐是名门闺秀,哪里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她啼笑皆非:“那,依照少将军的意思,是应该怎么办呢?”
“自然应该是回禀父母,定下亲事,然后择日成亲啊。”顾君延毫不犹豫地说道。
苏云来轻轻地笑了笑,顾君延看着她笑颜如花,忍不住低下头,目光炯炯:“等徐州的战事结束,我便请父亲上门提亲,好不好?”
苏云来挑了挑眉头:“嗯?难不成我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我只是提醒你,你难道忘了么,你已经收了我的聘礼,早就跑不到了。”
她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心里却觉得欢喜,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愿意的。
顾君延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把她拥入了怀里,苏云来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推他。
“这里可是在花园哪!”
顾君延乖乖地松开了手,心里却觉得有些遗憾,若是有人看到就更好了,他不介意现在就定下名分的。
顾君延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盒子,“这是我自己做的,练了很长时间,这个是最好看的。”顿了顿,他又道:“它不值什么,可是我的一片心意,我只送给你。”
苏云来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木簪,雕成了祥云的图案。
她迫不及待地握在手里,紧紧地握着,嘴角溢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她的喜欢那么直白,眼睛里都是满意,护在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开心。
苏云来递给他,“帮我戴上吧。”
顾君延把木簪插入她的发间,他立刻便觉得心满意足,就好像她的身上贴了他的标签一样。
两人立在月下,四目相对,即使什么都不说,便也觉得这样的时光无比珍惜美好。
苏云珍藏身在假山之后,看着那里并肩而立的两个人,眼睛里满是冰冷和怨毒。
她紧紧地握紧了手,之间陷进了手心里她都没有发现。
第二日,新妇要长辈敬茶。
苏霑亲自扶着齐夙英到了凌云院,两个人的气色都不错,就这,还是苏霑为了装病掩饰了,否则他面色红润的估计比苏晨都要健康。
“哎哟,这霑儿媳妇儿果然是厉害,霑儿前几日还半死不活呢,我都以为要准备后事了,如今这新媳妇儿一入门,这病马上就好了,早知道冲喜这么有用,早知道就给霑儿娶上七个八个的媳妇儿,只要是能保他平安健康,咱们苏家又不是养不起。”五太太看着苏霑阴阳怪气地说道。
陈氏眸色一冷,刚要说话,苏霑却已经开口说道:“五婶此话差异,侄儿身体康复,全赖夙英妙手回春,冲喜一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苏家乃书香门第,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要被人嘲笑愚昧可笑。”
陈氏看着儿子,真的是有高兴又心酸,儿子长大了,已经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还可以护着自己的媳妇儿。
五太太脸色一沉:“哟,我这在自己家里,可都不敢乱说话了,否则啊,连个晚辈都能教训我了。”
齐夙英冲着五太太讨好地笑了笑:“五婶莫怪,夫君他就是这个性子,他也知道,您是在夸我医术高明呢,您真是过奖了。”
五太太:“……”谁夸你了!能不能要点脸?!她说她是冲喜娘子听不出来?是真傻假傻?
那种憋屈的感觉怎么又来了?这姑娘到底能不能听的懂人话?还好这不是她媳妇儿,以后就让陈氏那个蠢货去烦恼吧。
这么一想,五太太的心气突然就顺了许多。
五太太一消停,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很多,齐夙英正式成了苏家的三少奶奶。
刚行完礼,苏之敏的小厮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五老爷,陈大人传唤。”
苏之敏站了起来,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听说是长孙殿下被陛下下旨压入宗人府了!”小厮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