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南山笑道,“我可是收了租金的,这是木大老板的院子。”
月遥满不在意地摆手,“咱俩谁跟谁啊,你进来就是。再说,”她转而笑道,“你要是想进来,这院子里谁敢拦你二皇子啊。”
两人笑了一会儿,齐南山说起午后宫里下旨,也知道了月遥被绑架的事情,有些担心,“是不是受伤了?我那日就见你脸色不好。”
“小伤,都快要好了。”月遥没多说,不想让齐南山忧心,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我可能要搬走了。”
齐南山听到这句话,抿着的茶水急急地咽下,饮得太急呛了几声,再抬眸的时候已是猩红一片,眼角还含着泪珠,月遥帮忙抚了抚他的脊背,唠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齐南山强忍着喉中的咳意开口,猜测道,“是要回王府吗?”
月遥没发觉齐南山的不对劲儿,只觉得自己想一出是一出有时候会麻烦自己的朋友,有点儿不好意思,两颊微红,但还是极为坦白地说道,“是。不过我应该也会买一座属于自己的院子,再吵架我就有地方去了。”说罢自己哈哈笑起来。
月遥归得晚,就一早嘱咐了院子里的下人可以自行休息不用等她,此时夜色静寂,她兀自笑了半晌,齐南山薄唇紧抿,直直地看着她,最后她也笑不出来了,“齐南山……怎么了?”
“两个人吵架总会消磨感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需要磨合的地方更多。”齐南山神色淡淡,语气平静。
月遥闻言也很是赞同,夸了他一句,“想不到你还是个感情专家嘛。”
她仔细琢磨着,觉得变相的同居好像真的是个大问题。双方在未缔结婚约之前,贸然让对方融入彼此的生活,迫不得已地接受不属于自己的很多东西,实在是一种挑战,这其中需要摩擦起多少火花,才能渐渐找到最适合彼此的生活方式。而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多少人,因此走散了。
她不知道她和卫玄莫会不会成为茫茫之中的沧海一粟,也很感激齐南山暗含的关心,不过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就极其自然地和卫玄莫同处一个屋檐下了,这次说是搬回去,更多的却像回到她开始的地方,所以,月遥舒心地笑了,“放心吧,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这个时候门外却响起了说话声,月遥有些疑惑,“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她正准备出门去看,黑暗中那莹白的身影分外显眼,卫玄莫的面庞逐渐清晰。
卫玄莫见到月遥立即展开了笑颜,却在看到齐南山的时候瞬间僵硬。这般的神色变化在月遥灼灼的注视下也倏地就觉察到了,她垮下了脸,心想她哪来的这么多狗屎运啊。
场面都发展成这样了,月遥再怎么没有眼力劲儿,都觉得卫玄莫那“咻咻”而来的目光都快要把她扎成筛子了。她危机意识分外严重,立即就唇角上扬,勾起了异常灿烂的笑容,哈着腰过去扶他,“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月遥突然而来的献殷勤,让卫玄莫脚步一顿,哼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面上却也柔和了许多,忽而又缓缓扬唇,笑了开来,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嫌弃得很,“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
他说着不满,可脚下也配合着月遥的步子慢慢走着,她淡笑不语,然后就见她主动将卫玄莫的手肘放到自己的臂弯上,领了头在前面为他开路,“天都黑了,路都看不清楚了,王爷我带您走,小心脚下的石子,别摔跤了啊。”
黑暗中视物清晰如白昼毫无障碍的卫玄莫,“……”
他也由着月遥牵着他,在齐南山面前趾高气扬地一步步靠近。这样的一幅画分外怪异,娇小的女子点头弯腰地搀扶着一位高大健朗的男子,十分违和,然而他们却浑如旁若无人,凭着皎洁月光投下的微光踏步走得坚定而又愉悦。
门框内的齐南山背覆着双手,嘴角带笑,茫茫夜色当中似乎还隐约可见屋内烟雾缭绕,是热茶凌空的清香。
卫玄莫眼神一凛,心里也闷闷地发堵,倏地就抽回了手,顿时沉下了脸,讽了一句,“知道天都黑了,还请人进门喝茶?”
月遥的手愣愣地悬在半空,抓住的也只剩下了虚缈的空气,她瘪了瘪嘴委屈地抬头望他,“那我要把你赶出去吗?”
“你……”卫玄莫瞪大了眼睛看月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齐南山问她,“谁准你放他进来的?”
月遥眨眨眼,“这是他的院子啊。”
卫玄莫竟是无言以对。
卫玄莫疑惑看着齐南山笑了笑。
台阶上的齐南山瞬间笑出了声,台阶下的两人听到皆转过了头直直地盯着他。
他轻咳一声止住了笑意,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原来月遥和王叔之间的相处是这样子的,非常幼稚又让他非常羡慕。月遥不再是春风得意楼谨慎干练的木老板,王叔也不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岑王爷,也不是冷漠骄矜的闲散王爷,他们都因为彼此找到了不一样的自己,也因此是最合适的人。
齐南山有些羡慕,也有点儿嫉妒。
他贪婪地凝视着月遥的一颦一笑,心里在默默地想着,如果月遥能喜欢他,他也可以变得一样的幼稚,一样的惹人发笑,只给她一个人看。
他越想,心底的恶魔因子就抑制不住的膨胀起来。
他曾想就这么远远地看她幸福,也可以就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做她的挚友,一起尝遍美食,一起嬉笑,除了爱情,他什么都可以得到。可是,他看过了别人幸福的样子,就忍不住地自己也想要得到。
月遥好不容易将卫玄莫安抚下来,转头看见发呆的齐南山,蹦蹦跳跳地上了阶梯,将双手扩成一个喇叭,在他耳旁大声喊道,“齐南山,回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