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御史府。
宋玉看完手中的奏折,正打算熄灯就寝,谁曾想,他手才刚搭上灯罩,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窗外快速闪过……
好巧不巧,宋玉转头时就看见这一幕,他顿时打了个激灵,背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宋玉觉得,他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人家半夜寻仇来了。
只是,这人会是谁呢?
宋玉不太清楚,但他认为,这事儿应当与近些日子朝堂上的巨变有关。
也许来人是禹王党羽。
毕竟,禹王明里暗里拉拢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他每次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说,还从未给过禹王好脸。
如此,禹王不待见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不待见而想杀掉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自己可能是被禹王记恨上了,宋玉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虽然他并不后悔坚守正道吧,但却也真没想过以死明志。
人间如此美好,他想活着。
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脆皮,又怎么能干得过禹王手下的精兵强将呢?
宋玉很惆怅。
但他还是想想挣扎挣扎。
他打算自救。
这么想着,宋玉于是装作没有听见声响,也没有发现窗外异常的样子,平静地继续着自己未完的动作——
拿开灯罩,吹灭烛火,然后若无其事地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回到床榻是为了不让暗处的敌人起疑心,因此宋玉在接近床头的时候,猛得一矮身,就这么躲进了床头边的角落里。
……
陈虎在宋御史的窗户外面蹲了好一会儿,直到脚都快蹲麻了,才终于等到他熄灯就寝。
原本陈虎是打算等灯一灭就立刻进屋找宋玉的。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即将和宋玉说的事情是顶级机密,出不得一点纰漏,而这御史府又不知有没有别人家的耳目。
谨慎起见,陈虎便按捺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
在这期间,他先是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后又时不时地暗中打量几眼。
等到确定整个御史府再没有一点声响了,陈虎这才猫着腰,慢慢从窗户边儿上摸进了屋去。
进屋之后,陈虎便径直朝着宋玉的床榻而去,想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将宋御史叫起来议事。
但是陈虎万万没想到,他这一趟居然扑了个空。
床榻上根本就没人!
陈虎震惊极了。
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他明明一直在宋御史的屋子外守着,亲眼看见他熄灯的。
屋子里怎么可能没人呢?!
难道这宋御史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能在他陈虎的眼皮子底下插上翅膀飞了不成?k
陈虎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可让他更加不好的事情还在后面——他被人偷袭了。
偷袭他的人正是率先藏在了床头的宋玉。
“好你个不要脸的刺客,看老夫不打死你!”
宋玉在扔出一床褥子劈头盖脸地将陈虎罩住之后,一边打人一边骂道,声音听起来愤怒极了。
陈虎:“……”
讲真,他从小到大都没有遭人如此暗算过,没想到如今居然栽在了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御史手中。
陈虎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很想捂着脸回家静静。
但想到今晚过来的目的,陈虎到底没有羞愤地夺路而逃,而是一边挣扎着想从褥子底下钻出去,一便道:“宋大人快快停手,我是陈虎,不是什么刺客。”
陈虎?
宋玉闻言动作一顿。
作为两朝元老,他自然知道陈虎此人,知道他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儿郎,和禹王这种狼子野心之徒不是一路货色。
但是!
陈虎不是常年驻守边境吗?此时怎么可能会在京都?
就算他听说了朝廷中的事情悄悄回了京,但他又怎么可能躲在御史府呢?
宋玉怀疑这个刺客是想哄他,至于目的——大概是想杀了他,然后栽赃忠良。
毕竟,手握虎威军和黑骑卫的陈虎可是一头真正的猛虎,就算是树大根深的禹王府,恐怕也是不敢和他正面起冲突的。
但陈虎又不是他禹王的手下,禹王怎么能不将之视作心腹大患,日日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如此一来,将他宋玉的死推到陈虎的头上,可不就是件一举两得的大好事么?
这么想着,宋玉更生气了,手下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好你个不要脸的刺客!居然还敢冒充陈将军,怎的?你是想玩栽赃陷害?我告诉你,没门儿!”
宋玉越打越来劲,觉得此时的自己简直像是天神下凡,一拳可以打死一头牛的那种。
此时的陈虎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怕误伤了宋玉而不还手的行为,居然给了宋玉一种他自己厉害极了的错觉。
听见宋玉这番话,陈虎顿时觉得心塞极了。
可心塞归心塞,该解释的事情还是不能忘的。
“宋大人,下官真的没骗你,我真是陈虎,是皇后娘娘让我来找您的!”
陈虎一边躲避宋玉那毫无章法的拳脚,一边急急说道。
可宋玉才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呢,闻言就狠狠啐道:“我呸!你这无耻小儿还敢骗人!皇后娘娘被禹王软禁在后宫,你是如何得见娘娘的?”
“再者说了,你若真是陈虎,自该光明正大的来找老夫,又怎会跟个鼠辈似的蹲在墙角,干出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来?”
宋玉越说越觉得这“刺客”就是禹王派来迷惑他的,遂进行最后的总结陈词道:“我看你分明就是贼子的爪牙,是故意来暗害老夫的才对!”
陈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了不走漏风声而蹲守在宋玉屋外的行为,居然成了他口中的偷偷摸摸的鼠辈做派,一时被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好在这时他终于从褥子底下钻了出来,于是陈虎忙抓住宋玉那双乱舞的手,道:“宋大人,您仔细看看,我真的是陈虎啊!”
双手被擒,宋玉的动作顿时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不能再继续打那个不要脸的贼人。
宋玉心中颇有些遗憾。
但遗憾也没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