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托利其实并没跑远,他就躲在离战场几百米外的一棵树上。
事实上,他也根本不可能逃远,恰克镇这下是全毁掉了,从恰克镇到最近的人类聚居地足有上百公里,不可能靠双腿走过去,更别说途中要穿过好几个废弃的村镇,里面的变异生物不知道有多少,没有武器、车辆和补给是完全不可能在那些地方过夜的。
远处激烈的炮火震得树叶簌簌直响,老托利选择的这棵树所在的地势较高,视野很好,可以清楚的看见大部分战场上的情形。
从颜色上,老托利大概可以分清人类军队与变异丧尸的区别,他可以清楚的看见,战场上上总会动不动就凭空冒出来一群变异丧尸,就像一滴迅速扩散的墨水,这样的墨滴会围绕着人类军队四处开花,有时这滴墨水甚至会滴在人类军队的队伍中心。但不管滴在哪,总是会很快就停止扩散。老托利可以看得出,人类军队的队形只是最开始有些混乱,但很快就适应了敌人的这种诡异的进攻节奏,有意散开了队形以减少伤亡,并且还在慢慢的朝着恰克镇的方向移动,看来指挥官非常富有经验。
而这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的。
又观察了一会,老托利完全可以确定,丧尸的败局已定,这战损比已经不是几比几的关系了,而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虽然人类士兵身体素质一般,并且没人使用强化药剂,武器也很普通,人数也不占优势,但他们懂得保持距离,相互支援以及听从调度指挥,而变异丧尸即使身体素质再强大,毫无章法的进攻也无法给有组织的人类军队任何大一点损伤,也许变异丧尸的数量一次性增加到十倍,会彻底消灭掉人类士兵,但如果只是像目前这样每次如点墨水一样的投放兵力的话,对人类士兵来说就毫无威胁,更别说这是一支名副其实的职业军队,远非那些半匪半民的雇佣兵可比。要拼消耗的话,此时变异丧尸在战场上的投放速度已经远远赶不上被歼灭的速度,再加上人类军队似乎找到了什么可以阻止对方投放丧尸的办法,丧尸出现的速度也减慢了许多,此时他们的侧重点已经不是在和变异丧尸对抗,而是在加速朝恰克镇进发,变异丧尸只是拖慢了他们的脚步而已。
是时候了,老托利决定不再观望下去,他溜下树,打算赶在他们之前进入镇子,收集一些有用的物资,然后悄悄离开这里。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生物,速度快到连形状都无法看清,在空中发出嗡嗡的颤音,啪的一声打在老托利的后脑勺上,当时便将老托利打得昏死过去,脸朝下趴在了地上。
这只生物紧紧扒住老托利的后脑不放,外形像一只拳头大小的章鱼,在用腕足扣住老托利的头皮之后,它身体的中央部分便开始一起一伏的吮吸,在后脑的头皮上吸出一个血洞,然后缩回腕足,将身体缩成一团向洞里蠕动,直到整个身体都钻进老托利的后脑之后,皮肤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弥合直到了无痕迹,整个过程中,一滴血也没有流。
又过了一会,老托利便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朝着恰克镇跑去,顺利地赶在军队之前再次进入了镇子。
只是短短的时间去而复返,恰克镇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是火海,正在燃烧的人类尸体以及丧尸。周围一片死寂,只听见火焰的猎猎声,毕剥声,偶尔会有建筑的坍塌声。
丧尸已经全死光了,老托利可以直接大摇大摆的从堆满尸体和废墟的街道上翻过,他毫无迟疑的转过几个街区,来到一处被击毁的史前建筑跟前。这里正好被一枚炮弹击中,正在熊熊燃烧,炙热的火苗把空气都烤得扭曲,黑色的浓烟幻化出各种形状,在扭曲的光线里折射出奇特的舞姿,像是在为这一场盛大的毁灭而狂欢。
老托利攀爬着烧红的钢筋,踩着滋滋作响的瓷砖,扳开还在燃烧的大门钻了进去,身上破旧的衣服立刻烧了个精光,皮肤和毛发也窜出了火苗。但老托利只是抹了把脸,把头上和胸前的火苗扑灭以免影响视线。然后就借着火光在房间内搜索着什么。
终于,老托利确定了正确的方位,摸到食物储藏室的一个角落,这里因为空间小堆放密集,缺乏流通的空气,又没有易燃物,反而暂时还没有着火,但在里层堆放的肉类已经被高温烤得喷香,被烤出的油脂流了一地,老托利刚进来,身上的火苗就引燃了地上的油脂,使得这里也立刻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但老托利却没有管这些,他直接走到一面墙跟前,抓住墙上的两个铜铸把手发力一扯,整堵墙连着天花板一齐震动了一下,但却没有扯动。
一直在老托利背后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了,因为老托利的后背皮肤突然像开花一样朝四面翻开,压灭了火苗,从裂口里刷的张开四根章鱼一样的软体腕足,啪的一声同时扣在了两个把手上。
老托利深深吸了口气,四条腕足突然暴涨到小树般粗细,上面猛然努起虬曲跳动的肌肉,与此同时,从墙壁内部发出一阵阵连绵不断的金属扭曲和断裂的声音,面前的墙壁开始凸起变形,一道门缝从两个把手中间浮现出来,门却仍旧没有拉开。但最先承受不住的却是门框,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两扇半米多厚,实心钢铁结构的大门就这么保持着关闭状态,被生生的从同样是金属结构的门框里整个拽了出来,如同拽出了一个巨大的钢铁塞子。被拉变形的金属墙壁扯动了周围的水泥结构,导致老托利身后的天花板和墙壁纷纷倒塌,灰尘四起,将他埋在下面。
老托利完全无视压在身上的土石,继续用蛮力将整个铁块从洞口拉出。最后,一个有些扭曲变形的矩形金属入口呈现在老托利面前,这是一间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大厅,里面是一堆堆盖着油布的物资,揭开其中一块油布,一辆崭新的美国军用强化版越野车浮现在老托利面前。墙根处的油布下面,则是一箱箱的燃料、枪械、弹药,都是崭新的美军标识。
借着背上的腕足,老托利用最快的速度加满油,将物资尽可能的塞进车里固定结实。然后坐进驾驶室,扭动钥匙,澎湃的动力伴随着发动机的怒吼爆发出来,车子咆哮着在废墟与火焰中横冲直撞,军用品强悍耐操的特性在这时显露无遗,高高低低难以下脚的断壁残垣,如荆棘般杂乱交错的钢筋都被厚重的车体一碾而过。越野车顺着与军队进城相反的方向,一直开到恰克镇的外围,在出镇的路口处停了下来。
一座小楼整个坍塌,倒在路面上,两根钢筋混凝土的横梁斜斜插在废墟里,正好将整条道路拦个严实。老托利从车上下来,爬上废墟,四根腕足再次从背后伸出,和双臂一起抱住横梁发力摇晃,将横梁整个从砖石水泥堆里拔出,高高举过头顶打算发力抛开。
毫无征兆的,一发子弹从远方尖啸而来,一根腕足从当中应声爆裂,疼痛加上失去平衡,使得老托利不仅没能将横梁抛出,反倒脚下一滑,被足有几吨重的水泥横梁压倒在废墟之中。直到这时,一声来自狙击枪的巨响才从远处传来,淹没了老托利猝然发出的惨叫。
几个人影从隐蔽处露出来,为首的正是阿伦,后面跟着火石和大枪,几个人不慌不忙的走近犹自挣扎着的老托利,后者还在不甘心的试图用剩下的三根腕足将压在身上的横梁推开,并且几乎差一点就成功了。但围在周围的三挺机枪同时开火,坚韧的腕足在密集的弹雨倾泻之下足足坚持了至少五秒钟才被陆续打断。接着三个人又毫无怜悯的打断老托利的双手双脚,枪声这才停止。
“已经得手,注意警戒。”阿伦对着通讯器里的紫鸟说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皱着眉问火石:“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把他抓住?”
“我也不知道”,火石耸了耸肩,“引魂刀给我看的影像就是这样的,总之这是勃拉姆斯下了大血本才搞出的东西,抓他回去研究下就知道了。”
三个月后。
阿伦一行带着军队和老托利早已回到大本营,军队对恰克镇的搜索意料之中的毫无收获,墨翡的影子也没看见,驻扎在那的抵抗力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是恰克镇里的史前建筑还是虫子窝,都没见到一个活人,而张军自从落入那个突然出现的大坑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那些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并且源源不断钻出变异丧尸的大坑,阿伦也尝试研究过,所有的洞口出现之后又立刻消失,只留下坚实的地面,再怎么挖也找不到原来的坑去哪了。而只有张军掉下去的那个坑没有消失。但没人能够下去,所有碰触到洞壁的东西都被吞噬了。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在见识过老托利及其腕足那惊人的力量之后,阿伦带人把老托利捆绑成粽子一样,连同断掉的腕足一起带回了大本营,交给住在地下的那些研究人员,据说随着研究的深入,那些老家伙们对这东西激动不已,纷纷表示这个意外收获才是此行最大的惊喜。
但阿伦在内心深处却觉得这不是意外的收获,根本就是在墨翡设计和引魂刀推动之下的必然结果。那些研究员越兴奋,阿伦就越感到隐隐的不安,引魂刀给自己展示过的那几个关于未来的画面,又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使他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在超出自己掌控,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墨翡到底想干什么?恰克镇有何秘密?张军掉下的那个洞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直觉告诉阿伦,这一切疑问,都将在今天的关于老托利的研究结果报告会上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