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歌道:“天下万物,皆由气成。所谓气,即指鸿蒙之气、阴阳之气、五行之气。解析一二五气,世界之于你我,将再无秘密。”
这是韩素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已经剥离一切外物,直指了世界本质。
“鸿蒙之气?”韩素若有所思,“我从未告诉过你鸿蒙之气的存在,你为何会知晓鸿蒙之气?”
韩素从前给顾九歌讲道,说到世界的基本构成,无非是乾坤、阴阳、五行。鸿蒙之气是传说之物,韩素只在修仙杂记上看到过记载。此物早在天地初开形成世界时便已分化万千,化成了天地万气,形成了世界万物,真正的鸿蒙之气,在韩素如今的认知中,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她见识少所以不知道。
有鉴于此,提及这些问题的时候韩素也就忽略了鸿蒙之气。她擅长的本来就不是这些,顶多当成杂谈偶尔与顾九歌闲说几句,认真探究是根本不可能的。
顾九歌也没有什么道书秘籍可看,他又为何会如此轻易就说出鸿蒙之气?
他从哪里得知的鸿蒙之气的存在?
顾九歌被韩素问得怔住了,他越修行身上气势就越是端凝沉厚,渐渐地,原本如画一般柔和俊雅的五官都变得有棱有角起来,少年时修长单薄的身形也慢慢长得高大俊伟,一双从前清澈得一眼可以望到底的眼睛如今神秘得宛如两团深渊,真可谓是深不可测。他变化那样大,已经许久没有再露出过这样略带疑惑的茫然表情。
他怔了片刻,口中喃喃:“鸿蒙之气?我自然便知晓了,你从未与我说过么?”
韩素心中已经另有了猜测,顾九歌这样的天资是不合理的,其中必有玄机。如果说他最开始那三年的修行还能用天赋卓绝来形容,那么最近这一年,他在没有任何历练的情况下,一年中领悟三十一种剑意,自创无数五行法术,领悟五行遁术,还自然学会炼器,这就绝不仅仅是天赋卓绝能解释的了!
正如他此刻脱口而出的鸿蒙之气,他自然便知晓,为何会自然知晓?这定然是有因由的,而这个因由,或许就是韩素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契机!
韩素按捺下心中的振奋不提,每日里除了自己练剑,站剑桩,苦修外功,也并不过多考虑其它。
一动不如一静,顾九歌这样高速的悟道期还没有结束,韩素决定再等一段时间。
又一段时间后,顾九歌与韩素提到炼器诀窍:“其实看透一种材料,提取其中有用之气,摒弃糟污之气,或是不合适的无用之气,再与属性相合的其余有用之气按照规则互相排列,法器也就成形了。这般看来,倒是简单。”
其实一点也不简单,韩素倒是觉得顾九歌这个论调与自己当初的化物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韩素的化物之术是真正的只通皮毛,能通过一种奇妙的感应将普通的凡物拆解组合,形成新形态的物件,比如化叶为衣。
更深一层的改变韩素便做不到了,至于利用化物之术制造法器,那更是不可能。
而顾九歌却能够将凡物通过炼器的手法进行更深一层的提炼,将之炼化成法器,哪怕是最低等的法器,那也质的飞跃!
韩素问及原理,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气”的作用。
顾九歌道:“气为万物之根本,所以万物存在,其实本质上没有高下之分。只是有些东西所拥有的气更多,质量更高,看起来等级也就更高。这是天生的奇妙,但人为并非不能改变。如同凡间的匠师,能将泥土烧制成陶瓷,能将顽铁打造成神兵。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遵循了规则。”
他有条有理,俨然已有师者的风范:“我将这种规则称之为符。”
“先生你教过我符篆。”顾九歌仍然称韩素为先生,“符是一种文字,更是上古时代的大能们直接与天道沟通的灵言。我思考过,符为何能与天道沟通?盖因天道也需要语言,而符便是天道的语言!低等的符其实是将天道语言翻译过无数倍之后才拿来与人所用,真正的符,应当大繁至简。”
“天道语言无数,每一种天道语言都能组成一种事物。如同风、雨、云、雷、电、霜、雪。”
顾九歌言谈之时,信手拈来,说风,风便萦绕之间,说雨,掌中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说云,那云便自天边飘来,雷电霜雪,种种自然之物到了他手中便如同画家手中的笔墨,任来任去,挥洒自如。
到这个时候,韩素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既是顾九歌,又绝不仅仅只是顾九歌。
他的修为还是停留在炼气期巅峰,但韩素完全可以肯定,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结成元神。他不结元神,只是因为在炼气期领悟的“道”还不够,他还要继续积累而已。
通过对比,韩素深深感受到了自己从前结丹的匆忙。
难怪殷灵山一再告诫她不可再快速突破境界,就算她用磨命之法在不断提炼精纯自身法力和元神纯度,她的积累其实还是太浅了。
与寻常修士比较,韩素自然已经十分了得,可若是与顾九歌一比,那简直天差地别。
想要攀登最高峰,就永远不能只将目光停留在下方。
有顾九歌这样一个现成的“高人”可以请教,一段时间下来,韩素竟是获益匪浅。他们之前仿佛才真正实现了“我先渡你,你再渡我”,但韩素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提供了一篇功法,讲解了一些基础,充其量是帮助顾九歌更早地打开了那扇大门,但她完全可以相信,即便没有她,这扇大门顾九歌自己也迟早可以推开。
韩素真正沉下心来,每日里不单单只是磨练外功,更试着从世界本质的角度来解读天道。
修仙无岁月,一晃又是三年过去。
这一日,顾九歌道:“我到瓶颈了,应当出去走走。”正说着,忽然间天际一片血云飘来,霎那由远及近,就到了两人头顶。莫名之间,竟是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