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夏小受和陈『骚』包
润州,和扬州府一江之隔,润州知州孟蜀乃是四川府人士,从县衙主簿一步步爬到了权知润州事之位,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官,勉强也算开府建衙光宗耀祖了,对提拔重用自己的老恩师枢密使夏竦那是感恩戴德,每年都有大笔的孝敬银子送给老恩师。
这天孟蜀孟大人穿着便服正在衙门后花园水榭凉亭内和第七房小妾玩耍,就看见对面花墙拱门外连滚带爬滚进来一个下人,“老爷,外面有个不开眼的不经通报就闯了进来……”
正说话间,一个青年施施然从花园拱门处走了进来,那下人吓得脸『色』惨白,一下跌坐在地,手指颤抖着指着那人,“就是这厮……”
孟老爷的小妾尖叫一声躲在了男人身后,孟蜀虽然心中害怕,到底是一方知州,一竖剑指喝问:“咄!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杀官造反要诛九族么?”其实心里面也怕的要死,背后冷汗都打湿了一层内衣。
那青年掸了掸身上袍子,一抬头,笑着说:“孟大人,不认识我了?”
孟大人仔细一看,顿时惊喜交加,连滚带爬赶紧过去,先呵斥了下人,又让小妾赶紧奉茶,这才低声问:“衙内如何到了江左?”
也不怪他如此溜须拍马,这人正是他老上司枢密使夏竦的儿子夏遂良,夏遂良的老子夏竦夏子乔,官居枢密使兼陕西经略安抚招讨,拜奉宁军节度使、知永兴军、忠武军,听便宜行事。等于后世的国防部部长兼大战区司令长官及行政一把手,不溜须拍马才怪了。
夏遂良一笑,这时候孟大人的小妾窈窈窕窕走来奉上香茶,抛了一个媚眼过去,“衙内请茶。”
庸脂俗粉,夏衙内自然瞧不上,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接过茶来随手放在石桌上,给孟大人使了个眼『色』,孟蜀心领神会,立刻把小妾赶走了,那小妾一嘟嘴,扭着肥『臀』走了。
“我受了皇太后懿旨改任两淮走马承受,这不是来上任的么。”夏遂良这才端起茶盏来轻啜了一口,“到底是江南,处处好茶。”
孟蜀顿时一皱眉,“衙内怎肯做这等不入流又没甚油水又招人恨的小官?”
大宋朝府、州、军、监以上的行政区域称路,路一级的机构有监司和帅司,走马承受便是帅司衙门的不入流小官,主要监督转运使,安抚使,譬如保罗爷这个江东转运副使,听起来不怎么样,却什么事情都可以管,又譬如权知扬州军府事(俗称知府)韩琦,乃是正五品上,比孟蜀权知润州事的从五品下可厉害多了,又领军又兼地方长官,权限很宽,因此转运使,安抚使要受到下属走马承受的监视。
朝廷允许走马承受“风闻奏事”,即根据道听途说就可以举报,往往最后演变成谎报,官场上对这种人,是人见人怕,或者说人见人恨,御史台的言官御史们最喜欢弹劾的便是走马承受。
夏遂良,或者可以以其官职称之为夏小受,倒是和陈『骚』包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轻轻吹了一口茶盏上的汤花,缓缓说:“你认为皇太后会随便指定一个走马承受这么简单?”
孟蜀到底是从官场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略一寻思顿时便知晓了,压低了嗓音说:“朝廷邸报上说那胆大妄为的陈保罗任了江东转运副使,莫不是?”
“孟大人到底是一时才俊。”夏小受挑眉一笑,“其实这陈保罗我倒是蛮赏识他,可惜啊,他得罪了当今太后,连官家也保不住他啊!对了,你这润州治下哪家帮会势力最是强大?”
“这个……”孟蜀倒是有些不大清楚,看夏衙内略微皱眉,赶紧说:“铁掌帮分舵势力不差,只是铁掌帮乃是外来势力。”
“铁掌帮?”夏遂良抬头看着凉亭外飞檐,“似乎倒听说过……”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保罗看着自家监司衙门到城南扬州知府衙门这一段水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春风十里扬州路,初看这首诗,一定以为是在扬州的大街上厮逛,到了扬州才明白,感情这个十里说的是从运河段直到蜀岗三峰的扬州西湖。
这西湖绵延数里,其瘦如绳,红的花绿的柳,湖水波光粼粼,画舫轻轻在湖面滑过,两岸烟花人家纷纷卷上窗帘,一张张如花笑靥……当真是『乱』花『迷』人眼,连逛窑子这等俗事似乎都雅致了起来,若是不去嫖『妓』当真对不起这如画景致,果然是扬州烟花甲天下。
保罗爷骂骂咧咧,是哪个混蛋说扬州城大街上全是歌『妓』来着?感情都在西湖畔呢,若不来,当真猜不出,岂不是辜负了大诗人杜牧的好句。
想想古代文人日子过的还是蛮舒坦的,比如这次请自己赴宴的扬州知府韩琦,那就是被贬到扬州为官的,头上还顶着资政殿大学士的头衔,在扬州这种地方赏赏花、写写诗词,逛逛窑子,多爽,比起在东京勾心斗角的可惬意多了。
“少爷,前面还有句子哩,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双胞胎拽着自家少爷的袖子,两个小美人胚子可不就是十三余,眼神姿态中已经懂得些春情了,可也难怪,摊上这么个脂粉班头做少爷,家里面那么多少『奶』『奶』,想不懂也难啊。
保罗讪讪一笑,杜牧这首诗说的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走遍扬州西湖看遍那卖俏的粉黛,没一个及得上身边豆蔻年华小佳人的,问题是,自家看着双胞胎小模小样的,实在下不去手哇!十三岁耶,胸前金橘都还没长大,真真是……
干咳了两声,他转移话题说:“这个……少爷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不稀罕。”双胞胎似乎有些生气,齐齐转头,接着就用扬州话在那儿嘀咕,“一天到晚吊膀子,抄手卖饺子,当我们是二十四桥桥墩子,摆设哩。”
吓!这两个小丫头,保罗无可奈何,只当听不见了,接着便东张西望看景致儿,这一路上多少美人啊,不看当真是浪费了。
“怪不得舅老爷说少爷是『淫』贼哩。”姐姐郝宝宝对自家少爷不看自己姐妹却去看那些庸脂俗粉感到气愤填膺,妹妹郝贝贝说了一句话,让保罗爷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儿摔倒,“家花没得野花香……”
监司衙门到知府衙门不远,保罗看着蜿蜒而去的西湖,略感到可惜,寻思着哪一天要好好逛逛才是,这一点儿路便看了许多美人,若是再往前面去……
知府官署门口,两个下人翘首以盼,保罗笑着上去,“烦请通报韩大人,在下翰林院待制陈保罗。”
不一忽儿,从门内传出一阵豪爽的笑声,接着走出来三个男子,为首的四十岁左右,挺胸凸肚,颇有些武人的豪气,果然是武将出身,虽然兼着资政殿大学士的头衔,豪气却是不减,正是权知扬州军府事韩琦韩稚圭。
“粉侯果然一表人材,名不虚传啊!”韩琦笑着迎到门口,看见双胞胎后一怔,接着又笑了起来,“果然少年风流……”
保罗笑着打官腔,“韩大人客气了,这俩小丫头是长公主赠的,仗着下官宠爱,硬是要来瞧瞧军中一韩的模样,倒是让韩大人见笑了。”
他这个马屁拐弯抹角的拍得巧妙,韩琦武将出身,在西边镇守的时候曾有歌谣赞他军中有一韩,西夏闻之心骨寒,因此韩琦听保罗这么一说,笑得愈发开心拿了,“什么下官上官的,咱们若一比,可不见得谁大谁小,来来来,给你介绍两位年轻才俊,通判扬州军府事王圭王禹玉,签书淮南节度判官厅公事王安石王介甫。”
保罗正在打量这两位姓王的年轻人,宝宝贝贝齐齐开口,“少爷,您不是广陵县侯么?怎么这位大胡子韩大人叫您粉侯啊?”
呃!保罗爷语塞,他哪儿知道韩琦为什么叫他粉侯哇!
相貌堂堂的王安石是个倔脾气的刺儿头,此刻一言不发,王圭却是个胆小且会拍马屁的,这位后来做了十六年宰相、外孙女李清照、孙女秦桧妻王氏的小年轻笑眯眯给双胞胎解『惑』,“三国时候有个大才子何晏也如你们家少爷这般一表人材,后来娶了金乡公主,赐爵列侯,因为他相貌俊俏面如傅粉,因此朝野上下都称粉侯……”
“咱们少爷的爵位可不是娶公主得来的。”宝宝贝贝听了觉得这话分明是讽刺自家少爷,顿时不满。
王圭闻言只好讪笑,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可这对解语花是硕华长公主送给广陵县侯的,哪里是他一个从八品扬州通判能得罪的。
韩琦赶紧解围,“我这个大胡子叫你家少爷粉侯那是说他胜潘安赛何晏长相俊俏哇!”旁边保罗听得浑身发怵,这位资政殿大学士别是有什么特殊爱好罢,赶紧儿打断,“这个,下官俊俏什么,此次与我同行的景福殿使白玉堂那才真是美风姿,羞煞女儿家。”他一句话便把白老鼠给卖了。
“来来,里面赏花。”韩琦大笑着引他们进了官署。
保罗这位爷,你喊他嫖『妓』差不多,赏花?大男人赏什么花,要赏花也得跟一群美女赏花罢,因此上根本不习惯这样一群男人围着喝茶看花还得『吟』诗的聚会,没一忽儿便借口事忙匆匆离开。
“两位以为此子如何?”韩琦问身边王圭和王安石这二王小年轻。
王安石对保罗印象极差,简直不学无术嘛,连粉侯意指驸马都不晓得,集会赏花还带女使,这个人是个一旦认定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就九牛不回的脾气,认为叫此人来简直就是一种错误,可惜,欧阳修回京述职,当真遗憾。
王安石因为厌恶他不想开口,王圭却是不愿意得罪人而不想开口,韩琦一叹气,“用之正则朝廷栋梁,用之邪则一代佞臣。”这口气简直和教导主任说你啊,好好学习就是块好钢,不好好学习就是块废铁一个模样。
话说保罗出了韩琦官署,走了好远看没人注意了这才把头上花拿了下来,想起刚才韩琦给自己头上『插』花,一阵恶寒,什么金缠腰花啊,这芍『药』开花也不挑个时节,大秋天的弄什么景儿开什么花,搞得自己被韩琦吃豆腐,真真郁闷到家,“来,宝宝,少爷给你『插』上,那里面一群变态男人,大男人头上『插』什么花,恶心。”
日后写文盛誉此次四学士花宴的文人们自然想不到,这次花宴其实可以说不欢而散,不过却也在扬州留下了头戴金缠腰,便能做大学士的美好传说。
这金缠腰『色』做大红,一圈金黄蕊围在中间,『插』在郝宝宝头上当真是人比花娇,看得保罗暗自流口水,只是花只有一朵,人却有两个,闹腾。
“好了好了,你们轮流戴嘛!”他一边说话一边带着双胞胎往提刑司衙门而去,出来都出来了,再去拜会拜会吕坦夫老大人罢,直娘贼的,这当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到了提刑司衙门,没见着提点刑狱吕坦夫,却看见同提点刑狱柳玉蝉了,正在审问犯人,堂下跪着一个身穿长袍的少年,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休,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好个『淫』贼,到了我提刑司衙门还敢如此。”柳玉蝉穿着官服坐在上首一拍惊堂木,保罗看了想笑,小姑娘家家的,一点儿威严都没。
那少年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大人,小的不过嫖『妓』没给钱罢了,难不成还杀头?”
“依律,环首之刑。”柳玉蝉板着脸蛋,下面那少年问了,什么是环首之刑啊!
“就是吊嗓子。”
“哦!吊膀子。”
“吊嘴。”
“哦!吊腿。”
“吊下巴壳子。”
“哦!吊后脑勺子。”
保罗看不下去了,这柳玉蝉傻的可以,人家分明在调戏她嘛!再说了,少年郎青春期『骚』动而已,嫖『妓』没给钱不用吊死罢?“别吊啦,该罚多少钱,我替这小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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