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少保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么?”白花花轻笑。
“白姑娘好心思,大宋的绸缎和茶运去辽国获利何止十倍,佩服。”保罗皮笑肉不笑说道,心说这白花花倒是好心思,居然想趁机打通宋辽通商路线,想去辽国开几个白驼山分店。
白花花道:“商人重利轻别离,这本是职业特性,少保莫不是因此看不起妾身?”
“不敢。”保罗拱手,“白姑娘,我陈保罗说话算话,明日晌午,新封丘门外,白姑娘的商队准备着便是,这点小事我还是能作主的,请便罢。”
这一夜,四海武馆内个个都没睡好,蓉娘和阿蛮忙着给保罗准备行礼,放了这个又拿了那个,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眼眶儿红红的,阿风自小跟他一起,很是贴心地给他四海袍内缝制小口袋放些零碎物品,譬如这桃花障,放在什么位置的口袋能够一抽便抽出来,譬如这天罗网,缝在什么位置想拿就拿到,毕竟肋下百宝囊没那么大,放放科尔特还能扮酷,东西太多鼓鼓囊囊就有些像乞丐了。
铁牛小黄鱼火鸡这些家伙倒是想做些什么,可男人这时候能干什么呢?只好四周溜达徘徊,或者干脆演武场上拿跟棍子耍去。
唯一最轻闲的便是保罗,身边有人服侍,倒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一时间叹气,坐在门口哼歌儿,歌声低吟浅唱,混合了许多假声花腔,尤其最后一段直接从低音转化为高音,性感的男中音带着些许鼻音慢慢高亢上去,变成了尖锐却甜美的女声在半空悠扬,这时代根本没有这样的技巧,听得双胞胎直了眼睛,两人便蹲在保罗跟前双手托腮眨巴眨巴大眼睛瞧着自己这位少爷。
待他一首哼完,双胞胎扑过去搂着他,“少爷,您唱歌真好听哩,比咱们扬州小东门十二名花里面唱歌最好听的歌神柳清烟唱的还好哩。”保罗咧嘴一笑,伸手在她们两人脸蛋上捏了捏,手感还真好。
“惦记着长公主?”阿蛮拎了裙角在他身边坐下,保罗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突然发现赵槿很好,好的有些不敢想象,前段时候我怎么没发现呢?还没心没肺地欺负她……”
“是调戏罢?”阿蛮似笑非笑,搞得保罗脸上一红。
“若是她来咱们房中做姐姐,我想没人不服气哩。”阿蛮低声说,“何况,怕也只有她能管着你些,不然,你迟早把天戳个大窟窿。”
双手搓了搓脸颊,保罗叹气,“问题是她不肯啊,死活劝我娶赵娴那野丫头。”
“你也有没自信的时候么?”阿蛮浅笑,“这可不像你呢,我可是喜欢那个一笑满口雪白牙齿,看起来无比自信的陈保罗。”
看着阿蛮左颊上梨窝浅现,保罗心头一热,男人最自信的时候便是被自己的女人夸奖的时候了,这便好比床上女人对男人说你好厉害,实在是妙用无方,这时候他顿时生出睥睨天下的气概来,一起身捏拳,“得天下绝色而妻之,我陈保罗所愿也。”
阿蛮噗哧一笑,起来使劲捶了他一下,“好了罢你,便没个正经时候。”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四海顿时忙碌起来,无数弟子一个个穿着新做的四海武馆特有服饰四海袍,整整齐齐站在长街上,陈保罗坐在五花骢上,阿蛮、蓉娘、秋月、双胞胎泪眼婆娑站在武馆门口看着马上的保罗。
“阿蛮,蓉娘,相公我一回来便跟你们拜堂成亲,好歹让你们尝尝穿大红裙披红盖头的滋味。”保罗看着佳人,一时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心里面涨涨的难受,故意挤了挤眼睛。
“小师叔,一切有俺铁牛呢。”许铁牛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脯,小黄鱼拉着保罗马缰,“少爷,您可要小心,听说辽国的人都生吃人肉的。”
保罗笑起来,呸了一口,“吓,小黄鱼,好好做你的管家,替少爷把钱财大门管好,辽国的人就算吃人肉,少爷我也不是非常人啊。”
他生怕自己看着几位娇娃便再舍不得走,伸手一拽马缰掉转马头,“我走了。”说着使劲一抖马缰,五花骢吃痛,泼刺刺跑了出去,阿风赶紧上马跟上,背后一众弟子大声呼喊,四海,四海,四海。
远远的,保罗似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儿叫,保罗大哥您要小心哩,在街角略一回头,正是两年来一直吃她家包子的白雪儿。
看师叔带马,阿风小小年纪也学着叹气,“师叔,走了。”
五花骢嘀哒嘀哒打了个圈子,往新封丘门跑去。
待两人到了新封丘门外,五百精锐禁军组成的使者队伍已经在了,大约十辆马车装着东西,估计是去辽国打点上下用的贵重物品,兵部侍郎庞昱骑着一匹白马,一身劲装打扮,倒让保罗侧目,心说这家伙还不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只是看见他旁边的人来气,那马上雪白劲装五陵侠少打扮的美少年不是水修眉又是谁。
“武义郎请了。”庞昱笑着在马上拱手。
庞太师不是无能之辈,后来的大将军狄青便是庞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庞昱在家和自家老子就出使的事情业已做了许多功课,他自己也是个眼眉通挑的人,又自小给官家做起居郎,这揣摩圣意的本事大的很,深知此人眼下就是官家跟前的大红人,自然要拉拢些。
“不敢,下官只是庞侍郎的副使罢了,纯粹帮衬。”保罗假笑,水修眉最见不得他假撇清,顿时冷哼。
故意不去看美人痣,保罗耸了耸肩膀四下看看,心说这白花花的商队呢?正寻思,一辆马车从城内奔驰而来,到了城门外驾车汉子手上马鞭一抖啪一声响,那两匹马便顿时停了下来,好精湛的驾车技术。
那驾车的是个三十左右模样的汉子,粗眉下一双大眼,生得好一张让人看了顿时生出信任感觉的厚道脸,倒是颇有讲信誉商家仆奴的架势,这时候一双素手撩开马车帘子,语笑如花的不是白花花是谁,“妾身见过庞侍郎大人,武义郎大人。”
保罗眼尖,一眼便看见车里面还坐着个宽袍广袖蒙着头的女子,胸前挂着黑色十字架,不是那位景教圣女又是谁。
“白山主。”庞昱寒暄了几句,旁边保罗顿时明白了,感情这白花花是两头托人,庞昱的关系路子也走好了。
“师叔,那驾车的汉子好像是五派三教六盟十二帮川中岷江帮的上客卿周六郎,一身横练蛤蟆功纵横四川,是川中有数的高手之一。”阿风在马上侧过身子低声说道,保罗楞了下,心说白花花好路数啊,这样的高手也能请来给自己当驾车的?便仔细看去,果然,那驾车汉子双手极为有力,十指指甲修剪整齐,上身精壮下肢粗短,脖子略有些粗,的确是外门蛤蟆功练到一定境界的皮相。
这时候庞昱带了马缰,说:“陈兄,此次出使你我身负朝廷重任,还要精诚合作才好……”
“那是自然。”保罗嘿嘿干笑两声,心里面却不怎么在乎,心说我纯是赶鸭子上架罢了。
领队的汉子是禁军校尉王不破,骑在马上一顿疾驰,大声呼喊道:“列队,出发。”
车轮辘轳,使者团往前方开拔。
大约行了十里地,保罗扭头看看身后这住了两年的东京城,东京城八景中城北开宝寺的铁塔业已渐渐瞧不清楚,倒是几声隐约的钟声还能听见,不由唏嘘。
正感慨着,前面官道上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拦住了去路,保罗懒洋洋带了马缰上前,这才发现官道上拦着三个骑马的人,一身紫衣的是老太监赵颂,看见他后眼神很是冷厉,旁边的自然是赵娴,穿着一身白袍,唇上粘了两撇小胡子,正是当初初遇保罗时的模样,而那骑着乌椎马的丽人不是赵槿又是谁。
一阵激动,保罗一拽马缰疾驰过去,到了三人跟前,却又讷讷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走之前连招呼也不肯跟我打一声么?”赵娴眼眶儿通红,俏媚的脸蛋配上两撇小胡子很是怪异,保罗想起两人初遇,也有些感慨,低声说:“玉卓公主,臣……”
“你便偏要这么作践我么?”赵娴听了他这样说话,少女心都碎了,眼泪儿滚滚而下,“你还要我怎么迁就你?我父王不许我喜欢你,我便当着朝廷那么多文武官员当众给你磨墨表明态度,我也不怕别人说我什么,我只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赵娴喜欢的是一个当世英雄,你三番五次落我的面子,我也从没计较啊,你就不能当我是普通的女孩子一般来哄哄我么?你哄阿蛮姐姐她们不是很厉害么?你为什么偏就不肯来哄哄我?”
赵娴眼泪越流越急,白玉般的脸颊上挂着珠泪,即便那两撇小胡子也遮盖不住美丽,好生惹人怜爱,“你想娶小老婆,你娶就是了,我也没说不肯啊,我就是喜欢你,想嫁给你,我就算做错过什么,可你也别一次两次三次的作践我啊?”
那五百禁军个个不好意思听下去,这当朝公主示爱情郎,自己听了多不合适,都装不认识一般,只是互相瞧瞧,都能从别人眼中瞧出一丝儿古怪来。
保罗尴尬,这番话说的,好像自己便是天底下最负心的负心郎一般,不痛哭流涕表明心声痛改前非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你还要我怎么做,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啊?”赵娴呜呜哭出声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老太监好生心疼,恨不能绑了保罗在马前让他跪求才好。
看看她,再看看赵槿,保罗突然大了胆子,“我更想娶槿儿,她不肯嫁,我便没心思再娶别人……”
五百禁军哗然,直娘贼,咱们这位副使……简直禽兽啊,玉卓公主哭着要嫁这厮,这厮居然吃着碗里面看着锅里面还用这种口气说话,太无耻了,大宋朝好男人都死绝了不成?这人可是东京城出名的浪子无赖啊。
赵槿被他这句话闹得大红脸,心说自己给这冤家开导一个时辰的说话白说了,脸上娇艳欲滴,脖子都红了起来。
赵娴虽然猜到了些,可依然被他如此直接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难道……难道他想让自己跟姐姐同时嫁给他不成?
“混帐东西。”赵颂大怒,指着他尖着嗓子大骂,“咱家便瞧你不像个男人,做人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
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保罗摊手,“我喜欢槿儿,想娶她,没错啊。”
“陈-保-罗。”赵颂动了真火,心说这无耻之徒,玉卓嫁了他必然也不幸福,拚了日后责备,便先杀了他,想到这儿,双脚一踩马镫便飞身而起,“咱家便先杀了你,省得祸害。”
掌心一片淡金,边缘还带着深赤色,正是大内昊天门绝学裂金手,赵颂是打定主意立毙保罗于眼前,人在空中,掌风业已压到,把保罗纶在脑后的长发吹的丝丝飘起,显然这是动了杀心后的十二成功力。
“颂叔不要。”赵娴尖叫。
人在马上,保罗腰间软剑一弹而出,剑尖指向赵颂掌心,老太监单掌一圈捏住剑尖,另外一掌狠狠拍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保罗十成十的易筋经跟赵颂一掌对了个旗鼓相当,老太监身子滴溜溜在空中翻了两圈落回马上去,保罗在马上一阵摇晃,胸中气血一阵翻腾,胯下五花骢更加是四蹄连连退了几步,他暗骂老太监招式不怎么样内力倒是十足强横,这一只手不畏刀剑撇开软剑不提居然另外一掌还能跟自己易筋经打个平手。
后面阿风夹马到了跟前,噌一下亮出软剑怒视赵颂,被保罗伸手拦住。
“赵颂。”赵槿怒极,一个下人太监也敢如此,这还了得,赵娴却跟老太监感情深厚,自小就没把此人当下人看,“颂叔,你杀了他娴儿也不活了。”
赵颂长叹,他疼爱赵娴的心思比八贤王怕还多些,简直就是溺爱,儿大不由娘的烦恼便如此这般了,双腿一夹马腹闪到路边,眼不见心不烦,娴儿大了,随她喜欢罢。
深吸了几口气调匀呼吸,保罗说:“赵娴,你性子虽然刁蛮了些,但的确是个好女孩,不过……”他犹豫了下,对面赵槿更加是急得使劲打眼色,再这么说下去,娴儿的心不是伤透了?
使劲儿一擦眼泪,赵娴突然说:“好,我跟姐姐一起嫁你,你敢要么?”说着便拿一双红肿的俏目死死盯着他看。
四下低哗,两位公主一起嫁?纵观古今,也没这样的例子啊,远处水修眉冷眼看着,心说这无赖你们居然也喜欢,免不得瞧低了两位公主几分。那远些的白驼山山主马车上,景教圣女正从窗口看去,对此人极为好奇,这人也没长四条眉毛啊,怎么便如此勾人?天主在上(景教不承认玛利亚为天主之母),大宋朝真是个奇怪的地方。白花花微笑着瞧热闹,脸上却带着些若有所思。
四下便只有微风吹过,还有几百人轻微的呼吸声和那马匹打响鼻的声音。
保罗也犹豫,他何尝不知道这难度之高,自己又不是什么创世神的儿子,同时娶两位公主,当朝太后如何说?满朝文武怎么看?八贤王、包黑子这些老朽清流又怎么办?谈何容易啊。
“妹妹,你疯了?”赵槿脸上通红,低声说道。
没回答她的话,赵娴只是死死盯着保罗,再一次问:“你敢么?”
保罗看了看赵槿,再看看赵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声说道:“有什么不敢,你跟槿儿敢嫁,我就敢娶。”
“你发誓。”
“我要不敢,我名字倒过来写,不叫陈保罗叫罗保陈,大宋朝最没胆的下作**贼罗保陈……”保罗这咒语倒是别致,顿时惹得四周人想大笑,可看看两位公主,却又不敢。
“好,你要是说话不算,我死给你看。”赵娴狠狠一咬唇,双腿一夹马腹擦着保罗身边而过,那些禁军顿时分开一条道路来,赵颂赶紧拍马追了上去。
“你……你也跟着她胡闹。”赵槿薄怒,一眼看去满脸儿娇羞,“便当我的话不是话么?”
深深看了她一眼,保罗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槿儿,你便等着我从辽国回来娶你罢。”说着勒了马缰调转马头对那些傻眼的禁军们喊道:“还看什么?走了。”
五百禁军这才还魂,拉马的推车的,再次往前方赶路,庞昱瞧瞧自己实在不合适过去打招呼,便当自己瞎子了,低头而过。
一众人等过去,阿风左右看看,好歹给他跟长公主单独说话的机会,也一勒马缰往前面跑去。
微风轻拂桃花面,保罗看了赵槿一眼,低声说:“如果你不肯嫁,我上天入地也要追你……这可是我的真心话,等我回来罢。”说完一抖缰绳往前面追去。
看着保罗连人带马渐渐远去,赵槿心中也不知道什么滋味,缓缓伸手入怀,摸了一个护身符来,却是诚心在大相国寺求的,只是,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拿了给那冤家……
乌椎马缓缓跑了几步,低头在官道边啃起茂盛的野草来,赵槿看着远方,如花娇艳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担忧,一双玉手便紧紧捏着护身符,彷佛那是风流少保多情的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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