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李青有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和尚一般;那一年柳云香掌管云香楼,还没有去追逐那个男人的脚步;那一年,小白未曾崛起,还在安睡;那一年,宁然还是木剑大师,心中装满仇恨,那一年……
但,就在那个时候,每个人都用尽全部生命演绎着自己的人生,就在这号称天下第一楼的云香楼。
蓝芷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从小生活在父亲的爱抚下,如今父亲遭人所害,她极其的痛苦,觉得了无生趣,每天在云香楼里纸醉金迷。
也许,支撑着蓝芷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为父亲报仇,杀死那个称作木剑大师的人,但越是被仇恨充斥,自己就越痛苦,所以,她想到了上次为自己解忧的大师。
“是蓝芷小姐,不知找贫僧何事,贫僧自当为其解决。”宁然一副再世佛尊的样子,看情形又要演戏了。
“大师,我心中有多事不解,还请大师为小女子指点迷津。”蓝芷非常恭敬。
宁然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碰到蓝芷,虽然鬼杀不是自己杀的,虽然那个家伙也该死,但是看着面前愁情万千的女子,他心生怜爱,还是要好好地开导她一下。
“大师,您曾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让我放下仇恨,但是,我真的放不下。”
“蓝芷姑娘,你又因何放不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放下了,谁还我的父亲。”她有些激动。
“即使你报了仇,你父亲也回不来了,你应该知道,茫茫仙路,生死无常,你父亲的的命在踏入修行之路的时候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宁然苦口婆心的说道,但他可不敢提邪灵族,暴漏自己身份一定玩完。
蓝芷表情依旧激动,又道:“可是,那个木剑大师凭什么杀了我的父亲,你一定会说,是我父亲先要杀他的,我知道我父亲爱与人打斗,但是他不喜欢杀人的。”
原来鬼杀在自己女儿的心中形象是这么高大,宁然真想狠狠数落一下她父亲,但是他不忍心,也不能,或者说不敢。
“也许,你父亲不是木剑大师杀的,也许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回来的族人都看见了,就是那个木剑大师杀了我父亲,我一定要找他报仇。”特兰表情坚定。
宁然一看,这么劝,估计是没戏,所以赶紧换套路。“你父亲都打不过的人,你以为你能杀掉他么?你真的以为报仇是你展现对你父亲爱的最好方式么?“
正中心窝,对,这句话说到了蓝芷的心里,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报仇,她是想表现自己对父亲的爱,她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晶晶莹莹,一行清泪落下,她哭了。
宁然掏出刚刚从柳云香房里顺手拿来的手帕,为其擦拭泪水,和蔼的说:“报仇终究不是你这样的女子要走的路,你应该去完成你父亲没有实现的愿望,这样他在天上才可以安心。”
蓝芷若有所思,看了看面前这个还算清秀的男子,心道:除了那个小光头,他长得还真是俊俏。恍惚间,说道:“同样是佛修的人,为什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宁然干笑了一下,听了这话感觉特别别扭,于是说道:“回去吧,云香楼虽好,但也容易消磨人的意志,回去安心睡一觉,也许前尘往事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女子点了点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转身离去,走出了云香楼;宁然视其背影,只能哀声叹息;而有一个女子,站在高处,一切尽在眼里。
日上竿头,已到晌午。
宁然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那便是对出柳云香的对联,这样自己晚上才能继续为梦想努力。
云香榜前,人头攒动,无数才子都在为柳云香的新对子苦恼,琢磨了一上午,皆无所获。
宁然挤进人群,看向柳云香新出的对子:
上联:寂寞寒窗空守寡。
他看完对子,不禁暗暗鄙视一番柳云香,这女子出这么难的对子,不是玩人呢么?乍看这对子简单,其实暗藏玄机,每个字都有着相同的部首,而且意境悠远,确实太难了。
宁然不是神,即便他有着惊人才学,面对如此对子,此刻也都束手无策,但是他有一颗坚韧的心,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所以他坐在云香榜前,认真思考,有一种不对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更有一种佛家如蝉的坚定。
别看宁然平时嘻嘻哈哈,专注起来还挺是迷人,云香楼里的许多姑娘都暗暗的看着他,也许是被他的才华迷住,也许是被他认真起来的样子迷倒。
喜欢宁然的姑娘应该是很多的,木剑大师的名声不是白叫的,但这些女子里,可不包括此时正在角落里看着他的那个人,云香楼主,柳云香。
柳云香的心里是忐忑的,她害怕自己的对子再次被宁然对出来,虽然宁然一夜守着礼法,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她还是不愿意和一个男子睡在一张床上。况且这副对子柳云香自己也没对出下联,若是被这小子侥幸对出来,那对云香楼主还真是有不小的打击。
宁然手里拿着一杯茶,不时的喝上两口,脑子里却在一直想着柳云香的对子;柳云香独倚斜栏,静静的望着思考中的男子。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云香榜前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都是摇着头,表示对这新对子无能为力。
宁然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没有离开座位,当然,没有离开的还有柳云香。
夕阳西下,月挂枝头。云香楼里换上一排排多彩的灯笼,灯红酒绿,宛如仙境的夜生活又一次的开始了。
大家也不在云香榜前晃悠,大多是去喝的昏天盖地,要不就去找着姑娘,梦里笙箫落。也许是周围人少了的缘故,宁然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柳云香,他连忙露出灿烂的笑容,并且向她跑了过去。
柳云香疑惑,他向自己跑来做什么,难道他对出了自己的对子?
很快,宁然跑到柳云香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你等等我,我去方便一下,茶喝的有点多了。”
柳云香真心无奈,方便这种事还要和自己说,而且还要自己等她,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她真想转头就走,可是她还想看看宁然是否能对出自己的对子。
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宁然方便之后,直接走到云香榜前,拿起旁边的笔,沾了沾墨水,写道:
下联:沙漠泪海溅涨潮。
柳云香脸色瞬变,小声念道:“寂寞寒窗空守寡,沙漠泪海溅涨潮。对仗工整,完全过关,看来自己又要陪她一夜了。”
笔落,宁然走到她的面前,含笑说道:“云香姐姐,可否愿与我共度春宵。”
虽说此时周围人少,但也是有外人在的,宁然叫她云香姐姐,还真是让她很害羞又生气;柳云香挖了宁然一眼,自顾的向楼上走去,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了。
第二次进入柳云香的房间,宁然自在多了,放下小白,一下扑到在床上,丝毫不理会坐在旁边的柳云香。
柳云香看他的样子很是生气,想着:不就是对出自己的对子么,用的着这么放肆?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到是像他的。
“云香,忙了一天,快来歇息吧。”宁然说着,还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云香?她叫自己云香?除了自己的爹爹,谁还叫过自己云香,虽然柳云香很生气,但是心里也很舒服,也许是怀念她死去多年的父亲吧。
得了便宜卖乖,这是宁然的天性,见自己叫她云香,对方并没有大发雷霆,于是他接着说道:“云香,累了吧,我给你敲敲背。”一边说着,宁然的手已经放在了柳云香的背上,敲了起来。
柳云香真有杀死宁然的冲动,他居然敢碰自己的身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声音清冷。
宁然一听,连忙收起手,马上躺下来,装睡。柳云香看着闭上眼睛的宁然,突然笑了,她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只见,她去桌边倒了一杯水,之后自己也躺在床上,但是她把那杯水放在了自己与宁然中间,仅有的一点空隙放上了一杯水,这是彻底把宁然隔绝开来,如果他敢乱动,水一定会洒出来,溅俩人一身。
装睡的宁然看到她如此,心里很是不甘,于是亲切的说道:“云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柳云香并不接话。
“这个故事很精彩,叫做‘禽兽不如’,你一定会喜欢的。”
柳云香依旧不出声,宁然也不管她,接着讲。
“从前,有一个书生和一个小姐相知相恋。一日,他们相约出游,途中遇大雨,便到空屋子避雨,留宿一夜。屋内只有一张床,二人虽是两情相悦,却懂得礼法。那小姐怜惜男子,便含羞邀请男子共宿一床,却在两人中间,留了一张纸条,隔着两个人,就如你我现在一般,那纸条上写着:‘越界者,禽兽也’。这书生是个君子,却真的忍了一夜,未及于乱。”说完,宁然还故意哎了一声。
也许是被宁然的故事吸引,也许是被这荤荤的故事惹恼,于是柳云香说道:“那男子守得规矩,值得赞赏,你哎什么,难道以为所有男子都向你这般不要脸么?”
“什么?我不要脸?我昨夜碰没碰你一根手指头,你还这样说我,还拿来一杯水隔在中间,真是……”
“真是什么?”柳云香大声的说道。
“真是,真是欺负人。”没错,宁然又装可怜,这是底层男子的悲伤啊。
见柳云香不再纠缠,宁然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次日,那小姐醒来,竟是绝尘而去,又留下了一张字条。”
柳云香问:“什么字条?”
宁然荡荡的一笑,看向她道:“只有七个大字‘汝连禽兽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