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人第二天是在一家酒店醒来的。
空气中还留有残余的酒气,他动了动脖子,痛得“嘶”了一声,应该是落枕了。
头疼得很,他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捂着脖颈坐起来,有什么东西压在大腿上,还挺沉。
他不耐地眯着眼,拉了拉卷成一团的被子,看见穿着束胸还解开了几个扣子的女人睡在自己身边时,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又回到前世去了。
孟良人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否决了这个想法。
身为男人,再花天酒地的男人,在有没有跟人发生关系这个问题上,都是能自己判断的。
宿醉的无力感渐渐消退,记忆回笼,他认出这位睡姿豪放的女士,就是昨天晚上扬言买醉还带累了他的邵灵。
孟良人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身上就穿了一条裤子,想来也是对方的杰作。他捡起地上的衬衫和外套抖了抖,穿好,找到沙发上的领带,随便系了个领结。
在卫生间里洗脸时,凉水沾湿的毛巾贴在脸上的那一刻,脑子里忽然闪过些片段,仿佛是很重要不能忘记的,但念头一浮起,这些片段就如游鱼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一切收拾好后,他回到外面的床边,看了看换了个姿势抱着被子睡得正熟的邵灵,觉得这女孩子其实还挺可爱的,便随手替她拉上被子,见床头柜上有笔和便利贴,拿过来给她留了张条。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解锁一看,全是y的短信和未接来电。
十几条短信里,有一条是不一样的发信人,是家里管家发来的。
“四少,大少让你周六晚上回家吃饭,小姐要带男朋友回来。”
孟良人回了个“好”过去。
然后翻了翻y的短信,还是回拨了过去,一接通就被好一顿骂。
孟良人把手机拿远一点,乖乖听训y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泄过怨气后,道:“你在房间等着,我开车来接你,幸好现在是大早上,酒店下面应该没多少人。”
“好。”
y赶到得很快,两人悄无声息地回了剧组。
回到酒店的套房,孟良人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去看猫崽。
它比刚来的时候显然要活泼多了,银虎斑猫本性非常喜欢被主人关注和轻柔地抚摸。此刻孟良人挠挠它的下巴和脖颈,它便微微眯起绿色瞳孔的眼,拿脑袋回蹭着。
y端着找服务员要来的蜂蜜水道:“喝这个,解酒的。”
“谢谢。”孟良人接过握在手里。
y一晚上没睡踏实,此时打了个哈欠,坐下来看了看小猫崽道:“都养了一个星期了吧,该给它取个名字了,叫什么好呢?”
孟良人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欧弟’怎么样?”
y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明白这名字是某部动画片里的,道:“你至于给它个傻狗的名字吗?”
孟良人笑了一下,指头按了按猫咪的脑袋:“这个挺好的。”
y叫道:“这怎么行,猫不像猫,说出去丢不丢人。”
他反应这么激烈,孟良人只好退步道:“那你说叫什么?”
y一脸深沉地想了很久,抬起头道:“既然是你的猫,就应该跟你姓,你们一大一小,不如就叫它孟二吧。”
“……”
周六下午,孟良人从剧组回了孟宅,孟选已经带着男友回来了,据说是孟氏旗下公司的经理,年轻有为,英俊斯文,孟选眼光一向挑剔,交过好几个男朋友,都不合而散,这个是年前聚会认识的,能带回来见家里人,看得出她很喜欢。
孟良人跟那人打了个照面,孟哲还没回来,孟选在厨房,说是要亲自下厨,两人便坐在沙发上聊天。
虽然行业不同,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对方看得出很善交际,特意挑一些跟孟选相关的日常话题来聊,气氛倒也颇愉快。
等孟哲回来,大家吃晚饭,他又时不时替孟选夹些她爱吃的菜,两人甜甜蜜蜜,真有点小夫妻的样子。
晚饭过后,对方告辞,孟选道:“我送你出去。”
那人笑道:“怎么能让你送我,让孟总和小孟先生看见,岂不觉得我这个男友太不合格?”
孟选微红着脸说:“是我要送你,他们敢说什么。”
人走后,孟哲见她嘴角犹带笑,便道:“相中了?”
“大哥。”孟选难得不好意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嘛,脾气是有点不太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处得来的,能定下来……就定下来呗。”
孟哲闻言,和孟良人相互看了一眼,道:“这是好事。我明天让助理查查他的履历家庭,你别太着急了。”
孟选立刻道:“谁着急了!”说着跑上楼去了。
几个佣人也都在旁边看着,大家笑了一回,散开各做各的去了。
孟良人回到卧室里,心里却在细细回忆。他不记得孟选有过这么一个男朋友,上辈子被逐出孟家时,孟选的确已谈婚论嫁,但却是由周老夫人安排的,两方称得上门当户对,绝不会是什么公司的经理。
但事情总有千万般变化,况且孟选是真的中意这个人,一切唯有看大哥让人怎么查,结果怎么样了。
小猫崽的名字,尽管y各种抗议,还是敲定了“欧弟”,神奇的是猫崽还很喜欢这个名字,叫了三四回就会应了,对此y十分痛心:
“物似主人形啊!”
好在他闲得发霉的日子终于到头了,在酒宴上跟孟良人聊过几句的导演打电话来,请他出演新剧的男二号。
孟良人在中的戏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下一场和尤三姐的戏,被安排在十一月,为时尚早。
新剧的片方定的十月开拍,很快寄了剧本过来。
只是在这个时候,杨宁忽然打了电话过来。
“小孟少爷,你托我找人跟着的那个人,最近查出了点东西。”
孟良人心里一动,道:“你说。”
“他的履历有问题,有人动过手脚,把他在临川的那一段履历改了,改得很仔细,如果不是我们盯了他快五年,贸然去查是一定查不到的。”
“他在临川的时候,一直在一家珠宝店工作,后被改成供职于当地的某个珠宝鉴定所。我们查到那家私人珠宝店,只有店长出现过,珠宝店的所有者,这个人是男是女,姓名和来历,不仅店员,连店长本人都说不出来。”
“珠宝店……”孟良人思索着,据他所知,临川的珠宝行业是两家独大,一个是自己家的,一个是叶家的。
其他的小店则几乎没有生存空间,听杨宁说,这家珠宝店还是有年头的,那么很有可能,它的日常经营,中有叶家或者孟家插手维持。
想到这里,孟良人倏然一惊。
叶家和孟家,从他们祖父那一辈就交情匪浅了,现在两家还有好几处产业,一半是孟氏的,一半是叶氏的。
两家相互扶持,根底错节,对彼此的了解更深。现在叶家管事的是叶晖的父亲,他和从前的叶老先生一样,一直着意与孟家修好。
那么要么是出了内鬼,要么是叶家除叶晖父子外,有人起了异心。
这事,还得得请叶晖来查一查。
y见他打了个电话,整个人就变得沉沉的,不由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魂兮~归来~”
孟良人回过神来,说:“什么?”
y指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道:“看见没有?”
孟良人细看,是一行新闻“邵长风女儿首当导演执导新片,邵长风亲为监制护航”。
他在“邵长风女儿”几个字上停留了一下道:“怎么了?”
y阴恻恻道:“我问过公司,这片子的男三号,内定了是黄尧了。“
孟良人试探着道:“……所以?”
y跳起来抓着他的肩膀摇晃:“所以什么所以!去酒会的不是你吗?你干什么去了?人家邵小姐怎么就没看上你呢!”
“……”
他不说还好,一说孟良人又想到邵灵那豪放不羁的做派和睡相,又想笑,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y话这么说,倒也不是真的怪他,只是觉得自家艺人的画风,跟人家实在是大不相同。
圈子里最多的就是黄尧这类卯足了劲,抓住身边一切资源,踩着一块块垫脚石往上爬的人。
像孟良人这样,说他不认真么,他每场戏都好好拍,台词翻来覆去背好几遍,出道五年,其实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花瓶”了,但说他认真么,他对于那些能往上游走的机会,从不会使手段去争取。
仿佛这些手段,和靠手段得来的东西,都只是些可有可无的把戏罢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