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华在怀安堂外追上了李德全,有些感概,李德全特意让她送,肯定是有话要对她讲,想当初她第一次见他时,还是用了一只玉狮子,费了半天功夫,才跟他搭上话,如今,他也能主动找她了。可见随着时间流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在不断朝前进展,这样也就有了希望。
李德全见白瑶华过来,在怀安堂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白瑶华朝四下看看,遣退了丫鬟:“李公公。”
李德全笑着问她:“白大小姐,怀表可还如您的意?”
怀表?白瑶华从袖子里掏出锦盒,当着李德全的面打开来。这块怀表,和它镶金饰银的外包装相比,真是朴实极了,略显老旧的黄铜外壳上,仅嵌着米粒大小的一圈珍珠,除此之外,别无它饰。
朴实也就罢了,怎么还是旧的?兰陵王赏了一块旧怀表给她?这是什么意思?白瑶华疑惑看向李德全:“李公公?”
李德全细看她的神情,笑了起来:“洒家就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这块表的来历,是王爷想多了。”
白瑶华听他这样说,愈发疑惑:“李公公,难道这块怀表,有什么典故不成?”
李德全笑道:“这是皇后娘娘赐给王爷的第一块怀表,亦是他最心爱的怀表,一向随身携带的。”
和千里将军一样,又是兰陵王的心爱之物?白瑶华愕然:“我只是要怀表而已,没说非要这一块!王爷忍痛割爱,又该生气了。”
李德全含笑不语,显然兰陵王已经生过气了。
白瑶华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我给王爷把怀表送回去?不行,要是这样,他又该怪我暗讽他小气了。”
李德全依旧含笑不语,显然她要是这么做,就一定是这样的结果。
真是进退两难的人生,白瑶华摇着头,无奈苦笑:“李公公,我该怎么办?”
李德全两手一摊:“洒家只是想提醒白大小姐,因为这块怀表,王爷可能有些不自在,等你下次见了他,可得忍着些。”
原来他也没办法,白瑶华让他逗笑起来:“多谢李公公提醒,瑶华记住了,下次见了王爷,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今儿没还手,也没还口,还不是照样把朱修文气得跟什么似的……李德全袖起手,抬头望天。
白瑶华收起怀表,朝四周看看,压低了声音:“李公公,今儿在昭世居,王爷让祝公子赏我一百两银子,为何偏偏是一百两,难不成……”
李德全没等她说完,就摆了摆手:“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王爷的,不过此等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白大小姐不必介怀。”
果然,朱修文知道她给李德全塞了银子,不过,“他不会放在心上”这句话,她可不敢苟同,如果他真没放在心上,会记得这么清楚?他就是个小气又爱记仇,拧巴又难伺候的幼稚男人……
罢了,他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以她对年龄的理解,本来就是个孩子。白瑶华摇摇头,对李德全道:“怀表的事,还请公公替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李德全说着,朝外走去。
白瑶华将他送至大门外,方才折返。
等她回到琼楼,发现丫鬟婆子们都围在院子里,争抢着人群中间挤,原来是祝鹤轩遣人把烟囱送来了。
铁皮烟囱在昙华府,是个稀罕物,所以他们抢着看稀奇。
秀芽看看院子,皱起了眉头:“一个二个都跟土包子似的,奴婢去把他们轰走。”
“咱们本来就是土包子,想看就看吧。”白瑶华不甚在意,朝里走去。
她自己性子偏冷,所以喜欢别人热闹。
丁香迎上来,低着头禀报:“大小姐,昭世居的祝公子,送了烟囱来,还有一百两银票。”
自从纂儿被遣,丁香就怯生生的,白瑶华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丁香又道:“二小姐和五小姐来了,正在暖阁里等您。”
五小姐?三房的白宝龄也来了?白瑶华点了点头,去了西次间。
西次间里,生了炭盆,整间屋子暖烘烘的,随着热气升腾,还有果香弥漫,闻之神清气爽。
白瑶华一进门,就让白宝龄拉住了:“大姐,这炭是老太太赏你的吧?闻着有橘子香,我娘当着家呢,都没这样的好东西。”
白瑶华哑然失笑,拿起炭盆旁边的火钳,扒开了炭火,示意白宝龄去瞧。
原来木炭底下,埋着几块橘子皮,火一烘,香气就飘散出来了。
白宝龄抢过火钳,自己扒着看,惊叹连连:“大姐,你好巧的心思!我们家哪年不消耗百来斤橘子,我怎么就没想到橘子皮还有这样的妙用呢?”
白瑶华笑了笑,走到白双依旁边坐了下来:“五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
白宝龄扒着橘子皮,回头道:“我是来替我娘传话的,过几天,人牙子要来咱们家,我娘让我来问问大姐,你的琼楼,要不要添人。”
她说完,不等白瑶华张口,自顾自地又说开了:“琼楼里的丫鬟,大都不是你自己挑的,谁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你快趁着这次买人的机会,换几个下来,安心省事。”
换人?她才不换。换了人,如何知道谁要害她,如何了结一世的恩怨?再说了,通过三太太换的人,卖身契一样不在她手里,和现在有什么区别?白瑶华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唤秀芽进来换茶:“我屋里的人,用着挺好的,不必换了,你替我谢谢三太太。”
“用着挺好?大姐你哄我呢,还是哄你自己呢?”白宝龄拿火钳敲着炭盆沿,叫了起来,“我跟你说,我娘是念着你做的虫草炖龟,所以才让我来问你,这样的机会难得,并不是人人都能换的!”
原来是因为虫草炖龟啊……果然万事皆有因有果,白瑶华笑道:“我知道三太太惦记着我,她喜欢虫草炖龟,回头我再给她做一碗。至于这换人,三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确实没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