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我一来就发现攻君原形毕露了#
“真狠啊……”陆元劭苍白着脸色站在原地,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双唇说:“小叔,你真狠。”
顾景岚其实已经痛到意识都快要涣散了,那种从经脉骨髓里冒出来的刺痛寒意让他浑身不停地冒冷汗,一张脸煞白如纸,甚至泛起隐隐的青灰。他连床前的人影都快要看不清了,更别说看清陆元劭脸上痛苦绝望的表情。
他隐隐的觉得陆元劭应该是很悲伤的,理智上倒是知道自己这么迁怒很不对,但就是难以掩盖心底那一丝报复的快感。
在剧痛逐渐从小腹蔓延向四肢百骸的时候,空食曾经尝试过压制,然而它还没冒头就被顾景岚主动切断了意识联系……他现在连陆元劭都迁怒了,更别说空食了。
他在床上痛苦地痉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身体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点,侧颈的线条落在陆元劭的眼里却出乎意料的优雅,在这极具煎熬的关头反而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丽。
在陆元劭的角度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左后颈上的红痣,仿佛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这红痣比以往任何一次红的还要妖艳,鲜艳盈润地像一滴血。
等陆元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顾景岚的床边,一只手攀着顾景岚的肩膀,指腹与他肌肤的距离只剩下一件薄薄的、早已被冷汗浸湿的亵衣。
那一层布料对他而言实在是构不成什么阻碍。
亵衣在顾景岚痛苦的挣扎下已经凌乱不整,斜斜地露出了大半个光滑白皙的肩膀,顾景岚侧对着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若还在母体里的胎儿。
陆元劭非常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呼吸已经乱了,他掐着顾景岚的肩膀扶着他从床上坐起,一低头就狠狠咬在了后颈处的那颗红痣上。
那真的是毫不留情、极度用力的一咬,带着他心中的愤恨,将那一圈的皮肉咬出了血。
只是,触及那颗红痣却根本舍不得用力,只用牙齿来回研磨,并舌尖细细舔舐。
“嗯——”顾景岚骤然吃痛闷哼了一声,纵然已被四肢百骸的刺骨寒意冻到麻木,这时候也短暂的意识回笼了。
有那么一会儿,顾景岚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待到猛然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他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变得粗重的呼吸。
“出……去……”顾景岚颤抖着嘴唇,咬牙道:“你若还想、还想我认你……就出去!”
“小叔。”陆元劭张开双臂把人抱进怀里,炽热的温度和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到顾景岚身上。陆元劭说:“我喂你喝药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陆元劭一字一句道。
那种愤怒与痛苦几乎要摧折掉他的心肺,他到现在手还是抖的。几乎无法相信是自己亲手,一勺一勺喂着顾景岚喝掉了那碗绝育药……而顾景岚就眼睁睁的看着,甚至是故意纵容的任由他做下这件事,连一句提醒都没有。
“太狠了。”陆元劭心想,太狠了。
“你得有多恨我啊。”陆元劭道:“可是我自问十七年来,并未做过什么让你深恨的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陆元劭的声音极度的压抑,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泄出来似的,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意:“为什么,如此恨我?——嗯?”
他提高尾音问出一个“嗯”字,话语间的情绪已经压抑到极点了。
不是,顾景岚浓密的眼睫轻微的颤抖着,心想不是,不恨你……至少,不是你。
我只是……只是讨厌,被人隐瞒和欺骗。
然而陆元劭并没有转过头来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凝在床帐中的一点,眉目间有一种介于青涩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锐气。不是少年的懵懂与稚嫩,也不是男人成熟之后的沉稳与从容,这锐气,刚刚好。
陆元劭猛然将手往顾景岚腿弯下一伸,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往隔间的净室走去。
顾景岚吓得声音都变了,“陆元劭!你想干什么——”
陆元劭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淡淡道:“小叔,你一会儿再连名带姓叫我不迟。”
“你——”然而几乎是那一瞬间,忽然加剧的痛楚从小腹处升起,顺着血液经脉席卷到全身,痛得他眼前一阵阵发晕,脸色发青,整个人蜷成一团缩在陆元劭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元劭抱着他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一紧,充血的脑子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卧房的净室里一直备着热水,陆元劭往浴桶里倒好热水,调好水温,然后抱着顾景岚跨了进去。顾景岚依旧眉头紧皱,痛到话都说不出来,下意识地靠在陆元劭的怀里,紧闭的睫毛一颤一颤,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疼痛太过难忍,以至于掌心都被他自己掐出了血,人一泡进水里,掌心的血就一丝丝地蔓延出来,在热水的雾气中盘桓旋转,传到陆元劭的鼻尖。
陆元劭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在他鲜血淋漓的掌心亲吻,苦笑道:“何必呢。”
他低头去亲吻顾景岚的眉心和眼睫,嘴里低低喊着“小叔、小叔……”
那声音辗转研磨,每一声都在舌尖称了又量,渡尽无限煎熬才被他吐出声,一落地就缠绕了千钧的情意,婉转缠绵,言之不尽。
水温有点微烫,但对于顾景岚来说倒是刚刚好——他太冷了,那种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刺骨寒意让他整个人如在冰窟,陆元劭抱他的时候入手的皮肤都是冰凉的。
虽然皮肤被烫的微微发红,但暖意顺着毛孔渗进皮肤,润物细无声一般温暖了他寒凉的经脉,顾景岚的眉头总算有些微舒展开了,嘴唇也不再发抖。陆元劭长手长脚地把人圈进怀里,他身体刚健,又正是血气旺盛的年纪,一身暖烘烘的热气自然比水温更吸引人,顾景岚潜意识里就去追寻身边的热源。
净室外传来婢女怯懦的、低低的声音:“侄、侄少爷……大、大夫的药熬好了……”
婢女低着头忐忑不安了许久,才听见陆元劭的声音从净室里传来:“放桌上吧,你先退下。”
婢女胆战心惊的退下了。
陆元劭将顾景岚小心的靠在木壁上,然后才起身,赤果着上身,穿着湿嗒嗒的裤子去卧房里取了那碗药,对自己一身尴尬的形态丝毫不加遮掩,坦荡的很。
也得亏屋子里再没旁的人了。
他将药小心翼翼的喂进顾景岚的嘴里,又加了热水,让浴桶里的温度不至于降下去,这才重新跨进去,继续长手长脚的把人圈在怀里。
顾景岚喝了药后身体的剧痛和刺骨寒凉才慢慢的有所缓解,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慢慢的放松下来,意识也缓慢凝聚。
陆元劭的胸膛散发出源源不绝的热度,顾景岚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缩着手脚像是倚在他怀里。
顾景岚着实是有点清瘦——纵然不像一般的哥儿那般骨架纤细,但他也没高大到哪里去,至少是比不上现今十七的陆元劭的。
不过他很有些骨肉匀亭的意味,身高刚刚好,肩宽腰窄腿长,穿上衣服风姿卓越;不穿衣服……只穿了亵衣的时候,也能看出他结实的腰腹和有力的长腿。
并不像一般的书生一样,说是瘦弱就真是瘦弱。
喝下的药渐渐生了效,顾景岚身体内的痛楚有所缓解,也就缓缓醒了过来。陆元劭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两下,睁开眼睛。
顾景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陆元劭的眼睛好像长在了自己身上,满是缱绻……他愣了一下。
他愣了那么一下过后,身体各处的其他感官才慢了半拍似的把各处的感觉反馈回来。
于是顾景岚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很渴,因出冷汗身体大量失水,他觉得很渴……然后他的鼻尖就闻到了湿漉漉的水汽,以及,耳边刻意压抑的拉长了的呼吸,手臂上贴着的一大片滚烫温暖的肌肤——以及紧贴着他臀股的,某物。
顾景岚的身体几乎立刻就僵住了,神经一瞬间就紧绷起来,变了脸色立刻就想站起来,一边还色厉内荏地斥责:“陆元劭!你干——”
陆元劭不容反抗的压着顾景岚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淡淡道:“别乱动。”
“你安心泡着热水,我保证什么都不做;但你一动……我可就什么都保证不了了。”青年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一股明晃晃的威胁。
顾景岚一口气梗在嗓子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只得生生咽了,重新坐回去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思绪很乱,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片段都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前世今生,星际现在应有尽有。
强撑着的清醒不过能维持一时半刻,很快疲惫便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顾景岚头一歪,彻底睡死过去了。
陆元劭又抱着他在浴桶里泡了两个时辰,每隔一刻钟就换热水,直到顾景岚的皮肤不再冰凉,而是稍微有了些温度,才给他换了衣服抱到床上去。
而他自己又在净室里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毫不犹豫地爬了床,事情已经说开了,陆元劭便再无顾忌,重新把顾景岚圈进怀里。
顾景岚今天差点没活生生痛死,其实神经已经很疲惫了,这一下子睡死过去,更是一点意识都没有,只有身体对陆元劭身上热烘烘的温度还有印象,往他干燥温暖的怀里拱了拱。
陆元劭苦笑两下,把人抱紧了,见他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微微叹了一口气……顾景岚痛的死去活来,可心疼的却是他。
“小叔……”陆元劭亲吻了他的眉心,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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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顾景岚有那么片刻脑海中是空白的,片刻后昨日的记忆才一点一点清晰的浮现出来,特别是最后,泡在浴桶里的那两个时辰,他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
陆元劭端着药粥进来,心道这样子可比昨日脸上毫无血色的样子顺眼多了。
“你——”陆元劭一屁股坐到他床边,顾景岚条件反射就是赶人。
“这还没下床呢,就翻脸不认人了?”陆元劭气极反笑,一句话就让顾景岚成功的变了脸色。
顾景岚有些犹疑不定……不确定陆元劭最后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昨天最后那两个时辰……他其实是没有意识的。他醒来后浑身肌肉酸痛这倒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痛的过度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你担心什么,”陆元劭见他脸色难看,冷笑道:“总归绝育药都已经喝了,就算真有什么,也闹不出人命来。”
这话里的怨愤和狠戾太明显了,明显到顾景岚想要忽视也做不到。
顾景岚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的一声,被这句话刺激的不轻,险险忍住想爆粗口的欲望,黑着脸一面想这回不在我面前扮温良恭俭让了;一面又想自己昨天脑子一抽是不是把事情办的太狠了一些。
“没做,昨日我什么都没做。”陆元劭却低声道,“既答应了你,那我绝不会食言。”
又端起手里的粥碗,一勺喂到顾景岚的嘴边,不容拒绝道:“喝粥。”
这个动作非常的强势,顾景岚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口气还没提上来,一下子几乎憋的面色发青,紧闭着嘴唇瞪他,眼睛极富神采明亮水润——陆元劭与他四目相对,眼神却渐渐暗了下来。
顾景岚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来不及逃就被按住肩膀亲了下去。
他的嘴唇柔软温凉,陆元劭撬不开他的齿关,只好在用舌尖细细舔舐他紧抿着的唇瓣,感觉到他双唇轻微的颤抖。
陆元劭亲够了才心满意足放过他,重新将勺子递到他嘴边,带着低沉的笑意道:“……喝不喝?”
顾景岚挣扎良久,还是张开了嘴。
——这样也不错。陆元劭想。
一切都摊开了,他不用再假惺惺地装着温良恭俭让,也不用日日担忧提心吊胆如果小叔发现了他的心思怎么办。
他不必再克制住自己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也不用再暗地里偷偷摸摸思念成狂。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求他了。
他不仅光明正大,他还理直气壮。
顾景岚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他知道自己是迁怒,但现在又真的有点被惹火,于是想发怒又底气不足,烦的很,喝完粥后就被子一卷屁股朝外,姿态足足明显的赶人。
现下不过才入秋,并不算很热,盖的也是江南那边过来的绸被,柔软贴身,依稀可见他侧身的线条。陆元劭弯下腰去,将他连人带被子拦腰扛在肩膀上——顾景岚陡然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晕了半晌才发现自己被扛起来了,一身的血气直往脑门上涌,他只感觉自己骂人的声音都带着一阵嗡鸣声:“陆元劭——!你这是要造我的反是不是——”
“就算反了,那也是你逼的。”陆元劭淡淡道,将人抱下来放在梧桐树下的美人榻上。
顾景岚脸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只好皱着眉头对陆元劭怒目而视。
陆元劭淡定自若道:“屋子里阴气重,既然小叔这两日身体虚弱,还是多晒晒太阳好。”
“你既叫我一声小叔……”就给我放尊重一点!顾景岚有气无力的说。
“阿岚。”陆元劭不待他说完就从善如流的改口,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喊他:“阿岚。”
那声音太过喑哑,好像沙沙的电流一般过到了顾景岚的心里,他悄无声息红了耳尖。
“——我早就不想叫你小叔了。”陆元劭又补了一刀。
顾景岚一口气又被噎了回去。
顾景岚深觉自己以前肯定是瞎了眼,怎么就捡回来这么一个人养大了来气死自己,天生反骨,胆大包天。
他卷卷被子,背过身去,决定再不和他纠缠。
陆元劭也没有再逼迫他,只拉出他的双手,亲吻着他掌心昨日里被掐出来的疤痕,然后将其涂上伤药才道:“午后我就要回军营了,不要赶我走了。”
一去军营又是半旬,不要再赶我走了。
他坐在美人榻边,从手背上握住顾景岚的手,让掌心那一面向上,顾景岚挣扎后无果,遂放弃,暂时不想与他交谈。
陆元劭的手是握枪的,带着武人的粗粝,顾景岚却是提笔的手,修长莹润,白皙优雅。
交叠的十指沐浴在日光下,莫名的平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