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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慎言拱手道,“丞相明查,下官据实上报,这还是最底的预算”
穷成这样,赤子财政,上哪弄银子,这还不包括军费开支,就更别说西征的用银从何而来了。
王岚平想了想道,“这样,以圣旨的名义下文各省,各处王府的供银一律停,请各位王爷以朝廷为念,告诉他们,大明若没了,他们这些王爷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就这么说,另外,皇宫的修善工程也停了,宫里的用度再次减半,除了民事预算之外的所有工程一律停止,等朝廷的财政缓过再补上”
“是!”张慎言不敢反对。
王岚平转头兵部侍郎,“吴左侍郎,说说,兵部在编的军户有多少”
“回丞相,军户丁额六十三万”
明朝军户身份世袭,大明开国那会最高峰达到过一百八十万军户在册,算上家属,好几百万,只不过随着历年那些军卫所的指挥使大量侵吞军户们的土地,活不下去的军户选择了逃亡,很多卫所几乎没兵了。
这些军户说是军人,其实和老百姓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不如百姓活得自由,更没有战斗力,这种制度已经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应该早撤了。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小地主般的卫所指挥使们肯定不同意,断他们的财路,别看这些人打仗不灵,可闹起事来可大可小。
王岚平道,“说到军户,正是今天议政的第三件事,推行新政,说是新政其实也是前人走过的路,万历初年辅张居正搞了一次全国土地丈量。到现在也快百年了,积弊日深呀,是到了重新丈量的时候了”
众官哗然,这是要和天下富户打擂台呀。
王岚平也不辩解。今天说是议政,其实就是丞相的一言堂,大臣只有听的份。
他继续说道,“大家刚才也听到了,财政赤字严重。朝廷没钱,没钱就意味着举步维艰,史可法当初组建江北四镇因为户部没钱,不得已将军费摊派到地方上筹措,虽然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却也让朝廷日不敷出,地方上的税银八成都收不上来,张慎言”
“下官在!”
“从户部抽调官员奔赴七处府州,丈量现在耕地,限期一个月内完成。不得逾期”
“下官领命!”
“恩,各位大人,丈量土地只是开始,我要在做的事是要让耕者有其田”
王岚平又道,“南直之内一共有十一卫,兵部,十五天之内必须将这十一卫所属的耕地面积统计上来,同时还有在册的军户人数”
“遵丞相令”
王岚平有些意外,竟然没有人反对,他又道。ν八ψ α一α=Α=中?λi?文wψwλw?.ψ8?1Αzw.“从现在开始,取消军费来此地方的国策,一切军费全由朝廷供给,严禁地方官私自募军。裁撤巡抚、总督一级直属的府标兵,没有朝廷旨意,任何地方官不得染指军务,将各省都指挥使司改为军政|府左右二司,直属于南京军政司衙门,原在职所有武官职责不变。管辖各处卫所,各都指挥使加封龙虎将军,俸禄加倍,此事由相府直接下达各省,限期半个月之内改组”
这个料想没什么阻力,只不过就是将衙门改个名字,各处官员一概不动,当然这只是表面,私下却大有文章,因为以前各省的都指挥使司直接隶属于皇权,现在却改由相府下设的军政司直属,明眼人一听就知道,王丞相是要搜刮天下实际的兵权。
王岚平看大家都鸦雀无声,便又来了更大胆的议政,“宗人府有人来吗?”
宗人令博平伯郭振宁起身道,“下官在”
王岚平道,“同样,给你半个月时间,查清江南各处王府的皇室宗亲人数,以及王府名下的土地产业,人手不够可以从礼部调,孙之仁,你要全力配合”
二人面面相觑,丞相的手终于是伸到皇亲国戚们身上了,这下有点看了,还不打个头破血流。
“遵命!”二人答应得都挺痛快,反正只是核查数字。
王岚平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郑森,“军政司左右都督郑森”
“在”
“前些日子,朝廷剿灭大青山土匪,你统计一下,将有斩获者报上来,拟个名目,按此授以军功,不论官兵斩一级者赏土地五亩,银十两,另外,江宁县的兵丁家属你也要上心,我不想见到有一人露宿街头,江宁城外的开荒也要抓紧,争取让大家在开春后就能将秧苗插下去,到了秋也有个收成,好让这些在军中的兄弟们没有后顾之忧,只要他们多立战功,军政司绝对会有功必赏”
“下官一定亲自去督办”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开了个头,这就是今天议政的主要内容,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等王岚平将这些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按他这么搞下去,这个丞相很快就会弄得天下哗然,可能很快就要被人骂断脊梁骨了。八α一小?说网wλwΑwα.α8λ1zw.
丞相丈量土地肯定有目的,谁会第一个跳出来,大家拭目以待。
朝会散了,天也暗了下来,王岚平换下蟒袍,换上一身淡素的常服,精神抖擞,出了官署,坐上小轿,往相府行去。
沿着崇礼街一直往西走,道路两边很安静,这段路上大都是朝廷的各个衙门口所在,没什么商业性,轿子一转上通济街,渐渐的就热闹起来了,各处商铺早早的就将门口的灯笼给点了起来,夜市的繁华一点也不比白天差。
沿着通济街一直往北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到相府。
听着轿外的人声鼎沸,王岚平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掀起侧面的轿窗帘对方法道,“方法,派个人回府说下,晚饭我不回去吃了,调头,去红纸廊”
方**了一下。红纸廊是秦淮河上有名的青|楼一条街,天都这么晚了,去那还能有什么好事。
小轿‘吱吱呀呀’调过头,上了中正街。顺着这条繁华的大街一直走,就能到朝天宫,沿途就能经过红纸廊。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大概半个时辰后。轿子已经来到了红纸廊,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在南京城里前前后后住了近半年的时间,可王岚平还真没有在晚上到这边来过,好家伙,谁说在没有电的年代古人就没有夜生活,看看这一条街的夜市,沿街的灯笼整齐划一的高高挂起,一路延伸不见尽头。
街上贩夫走卒来往络绎不绝,叫卖之声也是不绝于耳。再往前走一会,就能看到那两边三四层的楼前飘红挂绿,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打扮得花技招展,站在大红灯笼下不断地朝路上的男人人挥动罗扇,尽情地抛着流转的媚眼。
这就是南京城有名的红纸廊,有人算了算,这里的青|楼,光是在官府有过备案的就有五十三家,分为两大类,凡名字带‘阁、院’等字眼的。那是上等青|楼,里面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姑娘也大都来自于犯了事的官员家眷,或是落败的大户家的女眷。
还有一类就差了点。凡招牌上带有‘楼、班’等字眼的,那就是很平常的青|楼,供市井百姓的去处,给个三瓜两枣便可牵个妹子乐上一乐,这里的姑娘大多来自于活不下去的,有自卖自身的。也有拍花子的人|贩子卖来的,这种战火连天的年代,大量的百姓从北方南逃,很多人都不得已走上这条风尘路。
整个南京城,如院、阁这类高等级青|楼只有五家。
轿子走得很慢,方法在轿边轻声问道,“爷,红纸廊到了,您要去哪?”
“香霄绣阁”
香霄绣阁,乍一听这名还以为是某处专司绣品的商铺,其实那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风尘场所,里面的绣女也不是真正的绣女。
轿子再走前行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方法道,“爷,到了”
轿夫压了轿,方法伸手拂开轿帘,王岚平探出半个身子朝外面看了眼,我|操,香霄绣阁那大门前站着五六名浓妆艳抹的姑娘,正笑容满脸地朝自己直招手,还两个大胆些的更是径直朝轿子走了过来。
“哟,这位相公,来来,下轿进来歇歇脚再回府不迟,您看看,这里面多热闹”
方法眉头直皱,伸手抽出了半截官刀,沉声道,“离轿子远点”
几个姑娘也就一愣神,随即挥着罗帕笑得花枝乱颤,“哟,还是官家的人哪,看看咱这几位姐妹,细皮嫩肉的,吃不了你们主子”
这种高级场所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些姑娘们见惯了达官贵人,所以对像方法这种人也不害怕。
王岚平看了方法一眼,不屑道,“把你那破刀收起来,在外面等着,我去去就回”
几名姑娘一看生意来了,那忙都围了过来,那香喷喷的身体真往王岚平身上凑,更有那大胆些的当众便在他身子某些敏感的地方有意无意的磨蹭着,似乎是在挑|逗他的兴趣。
王岚平入乡随俗,头一次来这种地方,虽然心里也虚得慌,可到哪也不能跌了丞相的份,笑容可掬地任几位姑娘簇拥着朝里面走。
“爷,您不会真的要进去吧?”方法眼都盯大了,真是奇怪了,丞相府里那么多美女,相爷您一个不动,却要跑来这种地方寻花问柳,身份,身份,丞相逛窑|子,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死。
王岚平没理他,走进这‘香霄绣阁’一看,我勒个去,掉脂粉堆里了,各种打情骂俏的声音‘嗖嗖’直往他耳朵里钻,再往里走,更能听到从楼上的房间里传来一串串‘哼哼呀呀’的说难听却让人心痒难耐的那种形容不出来的声音。
王岚平一身华贵的锦衣,多年的习武生涯也锻造出出常人的体格,相貌也中上等,他这么一在里面露面,立时就引来群芳围绕,个个在他面前搔弄姿,意思,爷,选我吧。
一名中年男人,头系绿巾,在王岚平面前一作揖,“相公面生哪,头一回来吧,您这真来对地方了,咱这‘香霄绣阁’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要不小的给你介绍几个,保您满意”
王岚平打量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头顶的那根绿头巾上,哦,这可能就是青|楼里的大茶壶(青楼里的皮|条客)吧,心中好笑,瞬间便想到了一件事,莫不是后世流传的那‘戴绿帽’一词就是来源于此?
“你们这有个叫李香君的吗?”王岚平问。
一听这话,围绕在王岚平身边的七八名姑娘顿时泄了气,忿忿不平的甩着丝帕走开了。
那大茶壶闻之两眼放光,喜道,“相公也是慕名而来的吧,有,有,她可是咱们这的头牌,艳名不说红透……”
王岚平不等他吹完,便挥手道,“领我去见她”
大茶壶嘿嘿一笑,“相爷,这香君姑娘是红人,多少达官贵人排着队想一睹她的芳容,您哪,来的不巧,这会姑娘房里有客人,要不,小的先给你安排个别的姑娘”
“哪那么多废话,前头带路”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他虽然没来过这,但也听人说过,李香君的名号在南京城里无人不知,听说想听她唱一曲十两银子起价,要让她陪个酒,至少得五十两,还有别的那就天价了。
一出手就是二十两,大茶壶忙伸手接过,心里虽喜却面带难色,“这,这不太好,相公,咱打开门做生意,总得讲个先来后到,要不这样,你先找地方坐下,小的给您找几个姑娘陪您喝喝茶,等香君姑娘屋里那客人走了,小的一准通知您”
王岚平哪听他废话,抬脸就往楼上走,“她是在楼上吗?哪屋?”
“别呀别呀,相公,来的都是客,咱不能往外轰人不是,相公,真不能这样,您也太急了些”大茶壶随后跟着,欲作势去拦。
沿着楼上那长长过道,两边飘红挂翠,灯影迷醉,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从一间间屋子中传出来,在各个房门的门檐上都悬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什么‘小彩凤’、‘赛西施’、‘白玫瑰’等等字眼,王岚平估摸着这八成就是姑娘们的艺名吧。
寻着这样的牌子,他一路前进,终于在一间挂着一块写有‘小香君’的房间前停了下来,里面灯光闪烁,似有人影,还有一段段宛转的琴弦之声传来。
“是这吗?”王岚平问大茶壶。
“这,这真不合适,里面真有客人”
肯定是这,王岚平伸手便出推门,门从里面闩起来了,他索性用力地拍打起来。
里面琴声骤停,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懂不懂规矩,里面有客”
王岚平手上一用力,‘咔’,并不十分结实的房门被推开了,他回头看了那大茶壶一眼,“走走,这没你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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