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从那样的恶魔手里救人,无异于从虎口里面夺食了,成功的几率很小很小,这也是让我感到最绝望的地方。
姬贝贝只是让我冷静,她估计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我慌乱中,忽然抬头坚定的看向姬贝贝,做了一个决定:“贝贝姐,我想去一趟长白山。”
“你想去找蛇族帮忙救柳川南?”姬贝贝摇头,“可操作性太低了,首先,山高水远,大面积的搬救兵劳民伤财;其次,南方也不会允许太多的北方势力侵占进来,毕竟有些人的欲壑难填,就怕有人救柳川南是假,想要趁此机会侵犯南方是真;再者,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只会打草惊蛇,说不定矛盾激化,反而害了柳川南。”
姬贝贝的分析是对的,柳川南的事情,关系到南北两地势力,他也不会愿意因为要救他一个人而弄得南北双方草木皆兵的。
“那我去找吴家。”到这个时候了,吴家如果再见死不救的话,那也枉费名门正派的名头了。
“吴家那边应该是有所部署的,并且我觉得长白山那边应该也早已经收到了消息,毕竟刀家寨关系着阴阳两界的和平,只要是在这两条道上走着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姬贝贝分析道。
“但是所有人依然是在观望不是吗?”我有些崩溃,“他们全都默许了可能牺牲柳川南这一点,不是吗?”
“小茶,纵观历史长河,哪一次大动乱没有英雄牺牲呢?只有他们的牺牲,才能换来长时间的和平不是吗?不仅仅是柳川南,就连你我,可能最终也会成为牺牲品,咱们得从一开始就调整好心态,配合事情的发展往前走。”姬贝贝努力的开导我。
我点了点头,对啊,我们谁也不能置身事外,身在泥潭,水越搅越浑,人也会越陷越深,一脚踩进了坑里就别想拔出来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而问姬贝贝:“贝贝姐,我一直不明白,我就在这里,金蚕蛊就在我身体里,他为什么不来拿?他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目标就是金蚕蛊,那我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去换柳川南,可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的,那恶魔的胃口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大,他不仅要金蚕蛊,还想要别的什么,而那东西,估计只有柳川南能给他。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姬贝贝耸耸肩道。
接下来几天我都没回黑老三那边,就待在草九姑的别墅里面,墨白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能跟我们说上话的时候很少。
草九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成天不见个人影儿,直到第四天的早上,黑焰忽然过来跟我说,让我收拾一下,准备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我还想在这边多住几天。”我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黑焰冷着一张脸说道:“这是命令,我只执行命令,不问缘由。”
我犹豫了一下,跟姬贝贝说道:“我得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小心一点。”姬贝贝很是担忧。
黑焰开车载我离开,但是并没有回黑老三那里,车子开出草九姑的地盘,远远的我就看到另一辆车停在路边,像是在等我们。
“你不是带我回黑老三那里,说实话,你要带我去哪?”我沉声问道。
黑焰没说话,倒是从路边那辆车里走下来几个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墨白。
黑焰将车子停下来,然后开了我这边的车门,将我请下去,自有人来将我们这辆车开走。
墨白走了过来,冲我说道:“上车吧。”
“哥,我们这是要去哪?”我心里不安道。
“别问太多,上车就是了。”墨白说着,开了后车门,我跟他一起坐进去,黑焰坐在了我的另一边,副驾驶上坐着的竟然是黑老三。
我冷笑一声:“哟,你老人家也在啊。”
黑老三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车子缓缓启动,却是朝着滇南的方向开去的。
我满脸的不解,看向墨白,墨白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没有理我。
直到车子到了滇南境内,又朝着我老家的方向开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黑老三是要去刀家寨吗?并且还带着我,这是要投奔刀家寨那恶魔了吗?
我当时的心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黑老三拿我去跟那恶魔谈判,这是要用我来换他的地位乃至小命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攥紧了拳头,又一次看向墨白,眼神里面满是不解。
墨白这是被黑老三弄屈服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我闭了闭眼,如果我跟着黑老三去了刀家寨,像是一个物品一般的被交给了刀家寨,那接下来我所要面临的会是什么?
虽然那个时候我可能见到柳川南,但我们俩绑在一起,就真的没有任何生存下去的希望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黑焰,怪不得他要坐到我旁边来,这是防着我逃跑吧?
现在就算是我想跳车逃跑,成功的几率估计也为零,毕竟黑老三也在车上,我脑子都想大了,想不到办法。
犹豫着冲着黑老三的后脑勺问道:“你想把我卖了吗?”
他没理我,墨白伸手按在了我的手背上,冲我摇头。
我没有他们那么多的顾忌,追问道:“你这是准备卖女求荣吗?”
“你本来名声就够臭的了,这一卖,名声更臭,关键是,十之八九你都会赔了女儿折了兵。”
“黑老三,回想你这一生,你觉得自己活得悲哀吗?五毒教你没能撑得起来,现在还被人踩在头上拉屎,大气都不敢出,我要是你啊,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会屈服的。”
“一手的好牌,愣是被你打了个稀巴烂,本来你是人家的头领,走着走着,现在倒是渐渐学会了当人家的孙子了,你那张老脸要还是不要?”
黑老三猛地转过头来瞪着我:“给我闭嘴!”
“怎么,当着儿女和手下的面,知道脸值钱了?不让我说了?自己能做得出来,我不说,别人心里就没数?黑老三,丢人!”
黑老三用了四天的时间才最终决定与刀家寨合作,这四天里,他在犹豫什么?左不过就是不想折了面子,希望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度过这一劫,可是最终也没想到好主意,这才要拿我去求和罢了。
他不想屈服却又无可奈何,心里面肯定憋屈的要死,我现在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是要激起他内心深处还剩下的那一丁点可怜的自尊心。
“黑焰,找个东西把他嘴堵起来。”黑老三不想跟我多费口舌,直接说道。
黑焰立刻去扯衣服,我抓紧时间说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能让你扳回一局,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冒这个险。”
黑焰手一顿,黑老三疑惑的看着我,我扬了扬嘴角:“把车靠边停下,这山路颠的你们不难受吗?”
“靠边停车,你们都下去。”黑老三吩咐道。
等到车厢里只剩下我们俩人的时候,黑老三问我:“有什么主意你说,你如今跟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别耍小心眼,否则你会比我死的更惨。”
“我的小命宝贵着呢,再说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跟你这糟老头子同归于尽,不值。”我趁机损他。
他怒道:“说!”
我正色道:“刀家寨的那位一直垂涎金蚕蛊,但是以他的能力,他本应该早就向我下手了,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我不知道确切的原因,但是我却知道,他在等什么。”
黑老三看着我,眼神深谙,他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然后呢?”
“该怎么说呢。”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道,“你该庆幸你生了我如此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还恰恰跟那个叫做青绡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让柳川南那条大白蛇跟我有了一段露水情缘,而刀家寨的那位有多看重柳川南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能将柳川南成功的勾引出来,你手握我和柳川南,你说刀家寨的那位,是不是会转头来求你?像以前那样,做你的走狗?”
黑老三盯着我,眉头皱的紧紧的:“我凭什么相信你能钓的动柳川南?柳川南现在围着他的旧情人转,早就把你给甩掉了,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甩掉了?”我讥笑道,“就凭一个冒牌货,也能取代我?”
黑老三眯了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你竟然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我反问他,“你以为我真是吃素的?”
“就算你知道那青绡是假的,是用来迷惑柳川南的,但柳川南的确上钩了不是吗?结果才是最重要的。”黑老三说道。
“上钩的是你们,而不是柳川南,这一点你得搞清楚,而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你该庆幸,更应该牢牢抓住。”我知道,我这样说是在冒险,如果我说不动黑老三,结果就是连带着柳川南一起害了。
但是我不搏一搏,接下来黑老三就会将我送去刀家寨,结果还不是一样?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黑老三,不知道他现在内心活动是怎样的,心里面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我在赌,赌他内心到底有多抵触去给别人做走狗,赌刀家寨给他的好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
车厢里面的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住了,好一会儿,黑老三才开了口:“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过了今夜,你说破大天我都不会再回头。”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好,要是我明天天亮之前带不回柳川南,你把我怎样我都认了。”
黑老三让外面的人上车,这一次黑焰坐在了墨白的旁边,我坐在了最左边,车子再次启动起来,开了有两三百米远,车子猛地一震,紧接着车身一抖,左侧车门一下子打开,我整个身体被甩出了车外。
这里是进刀家寨前面的一段最崎岖的山路,山路的右侧是高耸入云的石壁,左边是陡峭的山坡,山坡底下密密麻麻的都是树林,虽然已经是冬天了,但是滇南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天气会冷,却从未结过冰下过雪,所以很多树木四季常青。
我被甩下山坡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黑老三会来这一手,太突然了。
不过不这么突然,他也不好跟刀家寨那边做交代,越是逼近意外,越是安全,毕竟他只给我,也是给他自己一天一夜的时间。
我的身体下坠了三四米之后,身体里面凝起了一股真气,保护住了我的身体,虽然还在往下滚,但是那些尖锐的石头树根之类的东西已经伤不到我了。
跌进树林里面,惊起了一大片各色的虫鸟,身上有几道划伤,往外冒着血,但伤得不重。
我知道自己不能留在原地,事故发生了,黑老三得立刻去刀家寨说明情况,紧接着就会有大片的人来搜寻我,留在原地很快就会被找到,那黑老三一切都白做了。
我缓了一下,然后站起来,一边朝着树林深处移动,一边按住心口,不停的呼唤嘟嘟,让她赶紧去找柳川南,把他带过来。
我全部的希望就只能放在嘟嘟的身上,毕竟她跟柳川南是有过合作的,上一次就是她把我带去柳川南的身边的。
一天一夜的时间,我得在这片树林里不断的躲,逃避即将到来的刀家寨的追捕,嘟嘟越早带来柳川南,我活得希望就越大。
我不知道最终结果怎样,但这绝对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较量,如果柳川南没来之前我就被捉到,那一切就都完了。
嘟嘟飞走了,她小小的身体渐渐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环视身边的环境,没有过多的时间让我去担心害怕,我抬脚便继续往前走。
树林里面一股酸腐的味道,这一片的大体地形我是熟悉的,树林的尽头是一条河,河的对岸是大片大片的茶花林,茶花林的对面,就是蛟龙坡了。
但是要想过那条河不容易,因为那条河的下游,就连着淹死过无数女婴的小涧,小涧里面还有那座竖着无数牌位的轮回亭,那次我被寨民们扔进小涧里,真真实实的感受到涧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那次要不是柳川南救我,我就淹死在里面了。
所以我不会选择往河那边跑,可是往反方向,便是无尽的树林,树林深处到底会不会有别的潜藏的危险,我更是不知道,所以最终我选择了往西跑。
东边是我掉下来的地方,而西边我没去过,说不定那头能有连接寨落的地方。
这是老林子了,里面的树木很高很壮,遮天蔽日的,除了湿热,连天空都看不到,脚下吱吱嘎嘎的全都是枯枝烂叶被踩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面显得那么突兀。
一开始我会不停的看手机,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总觉得太慢太慢,越走心里越不安,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刀家寨搜捕我的脚步就越近。
后来走着走着,我慢慢的倒平静了下来,可能知道有些事情急也没办法,所幸便也听天由命了。
心静了,脚下还在不停的走,脑子里面却开始考虑别的事情。
我在想,如果最终嘟嘟没能带来柳川南,我该怎么办?如果嘟嘟连自己都搭进去了,该怎么办?
我不能落在黑老三的手里,如今吴家已经开始考虑拉拢黑老三对抗刀家寨了,那么,到时候我可能会选择了结自己,一切的一切,就只能靠吴家和姬贝贝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我又想,如果柳川南被嘟嘟带来了,之后呢?
我和柳川南真的要投奔黑老三,联合起来要挟刀家寨吗?
黑老三不愿意跟吴家合作,我们是选择黑老三,还是选择吴家更好一点?
选择吴家,对我们的保护力更强,但是选择黑老三,我们今后的选择性会更强,各有利弊。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脚下的路子却不知不觉中走偏了,当一股一股的水汽扑面而来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树,根本不确定我现在走到了什么方位,即便是想原路返回,估计都不一定能找到来时的路了,毕竟这林子杳无人迹,我一路走一路是手里拿着树枝在不停的拨弄枯枝烂叶,掩盖自己的足迹的。
但前面水汽这么重,很显然,我是靠近水边了,可是我一直是有意识的远离小涧的方向的啊。
想到这里,我猛地一拍额头,我怎么会忘了,树林的整体边缘结构是弧形的,我走直路,终究会与那弧形的边缘有一个交点的,而现在很显然,我已经接近那个交点了。
我该怎么办?
去河边吗?还是往反方向走?
不,现在后面有多少追兵我无法想象,小涧危险,或许他们会觉得我不会自寻死路而放弃往小涧边上搜捕。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慢慢的朝着前面走去,水汽越来越重,等到我站在了树林的边缘,看着水域之中,那顶傲然矗立在水域中央的轮回亭的时候,立刻顿住了脚步。
冥冥之中又来了这里,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说真的,我看着那暗沉沉的河水,都不敢太靠近边缘地带,生怕从水里面伸出一双惨白的手将我拉下去。
那时候我已经在树林子里走了有八九个小时了,从早上九点多到现在,天色已经很昏暗了,我肚子早已经饿瘪,甚至看着水面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不想走了,走不动了,等到天一黑下来,再在树林里面乱窜,很容易就被迷住,我现在的晕眩,也有可能跟树林里面散发的瘴气有关。
我更奇怪,这么长时间,刀家寨的人怎么还没追上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黑老三暗中悄悄地做了手脚,帮我争取了一些时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加大搜捕的力度,到时候黑老三也不敢再做什么。
如果嘟嘟能够带着柳川南找过来,必定会在午夜之前,如果过了午夜十二点还没来,大多就没有希望了。
那到时候,我大多会选择直接跳进这小涧里……
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六个多小时的时间,这六个多小时里,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可能都是致命的,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
我身子隐于树林里,席地而坐,两腿盘起来,试图打坐入定。
到了这种时候,任何的胡思乱想都是不可取的,打坐入定才能让我内心安宁,不至于动摇。
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直到身后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我一下子被惊醒,迅速转头看去,就看到柳川南朝着我这边走来。
我赶紧站起来朝着他扑过去,他伸手搂住我,还没来得及寒暄,他就小声说道:“我送你过河,去蛟龙坡后面的山里等着,吴永康会去接你,你跟着他回吴家,不要再折腾。”
“你呢?”我问道。
“我不能走,我一走就全乱了,小茶,你斗不过他的。”柳川南说着,搂着我的腰就要带我飞过河,“现在整片树林里面到处都是他的人,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咱们没时间了。”
“柳川南你听我说,你跟我一起,我们一起去吴家,肯定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抓着一边的树不肯走,他能来,我觉得我赌赢了,接下去只要跟吴家连上线,一切都有了缓和的余地。
“小茶!”柳川南生气了,“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我不管,你已经丢下过我一次,我不允许你再丢下我第二次,就算要死,我也要跟你死一块。”我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似的抱紧他。
就算他现在将我送过河去,我也不会松手的。
柳川南叹了口气,紧紧的将我抱在怀里:“小茶,忘了我吧,去吴家开始你的新生活,我……不值得救了。”
“什么叫不值得救了?柳川南,你到底怎么了?”我慌了,伸手捧住他的脸,月光太暗,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他别过脸去,说道:“还记得那条我蜕下来的白蛇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