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柳川南真的去马桶里面捞也没用了,那些蜘蛛腿存在的时间很短暂,现在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当时眼圈都红了,为了这点血,我不仅要违背心意去靠近墨白,还得受那个金巧巧的气,我容易吗我?
我一把推开柳川南,冲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本来想着在宿舍做什么都不方便,这边清静,可是到头来却是我想错了。
柳川南跟进来,看着我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衣服和书往行李箱里面塞,也没说话,然后跟着我把他的东西往我行李箱里面塞。
我气得牙痒痒,随手便将他的东西扔出去,我扔,他捡,不厌其烦。
这个赖皮!
最后我一脚踢在行李箱上,抬脚便往外走,老娘什么都不要了。
柳川南追上来从后面抱住我:“我错了,我不该倒你的东西,我该打,你别走,行吗?”
“柳川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吃定我了是不是?”我大声冲他吼,“但是我告诉你,我白小茶只属于我自己,谁也别想控制我,宁死不屈。”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控制你,但是小茶,有些东西你不能碰。”柳川南解释道,“这些事情让我来就可以,你安安稳稳的待在学校把学上完,之后我带你离开滇南,天涯海角,咱们找个世外桃源过平静的生活。”
“呵!”我气极反笑,“柳川南,你这话说的轻巧,我已经被人盯上了,能逃到哪里去?”
之前我还不敢确定,但是如今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墨白会出现在我们学校,就是冲着我来的,他背后隐藏着的秘密,恐怕远比我猜测到的要多的多。
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将最近所有发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归结于我神经过敏,墨白不是哥哥,他家里出现的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是蛊虫,在蛟龙坡他去王铁柱家试探、去村长家谈投资换蛇皮、甚至是不喝茶花酿,我都觉得可以忽略,可是现在想起来,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虽然我不知道墨白跟草九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能确定,他对我有所企图。
柳川南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像只刺猬一样不让他碰我分毫。
“小茶,你听我说……”
“柳川南,你什么都别说,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如实回答我就不走,否则,山长水阔,咱们谁也别缠着谁,就此分道扬镳。”
我打断了柳川南的话,说的很决绝,眼睛通红,脸色铁青,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为什么倒我的东西!”
他不是小孩子,即便是真的不喜欢那些蜘蛛腿,说出来就好,不会这么冲动的上来就倒东西,他反应这么大,肯定是有原因的。
柳川南摇头:“我就是……”
“说实话,否则,你再也别想见到我。”我瞪圆了眼睛盯着他,咄咄逼人。
柳川南怔怔的看着我,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不想你再继续下去了。”
我依然盯着他,不说话。
“因为我不想你沾这些东西。”
“因为……我怕你弄清了真相,你便不再属于我了。”
他说着说着,整个人有些伤感起来,我原本觉得事情还没那么严重,看他这表情,顿时心里一塌。
“你知道这些蜘蛛腿的来历,知道墨白是什么人,对吗?”我问道。
他点头:“小茶,你跟我回长白山吧,这辈子我养着你,保护你,不需要你拼什么,咱们永远不分开。”
“柳川南,你自己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是个人,来世上走一遭,不是为了当只仰人鼻息的米虫的。”这个时候我的情绪已经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很认真的跟他讲道理,“你自己都不愿意待在长白山,可见那个庞大的家族里人际关系有多难相处,你又哪来的自信将我带回去,就能给我安稳的生活呢?”
柳川南站在那里,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我找不到焦点。
好一会儿他忽然嗤笑了一声:“一千两百年了,你一点都没变。”
“以前我说服不了你,却又哪来的自信现在就能说服得了你了?”
他自嘲的笑着,伸手抚摸我的脸颊:“你是个特殊的姑娘,注定不会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你肩上的责任,经历了一千两百年,这个道理为什么我还是没弄懂?我简直就是个傻子。”
“我不想知道一千两百年前的事情,我只想明白眼前、当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过往属于青绡,而如今陪在他身边的是我。
“当下?”他似乎也有些迷茫,“一千两百年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斗转星移,整个苗疆的局势都改变了,从一块铁饼变成了一盘散沙,很多曾经我所熟悉的势力,不是隐而不发,就是彻底凋零了。”
“无论形势怎么变,围绕苗疆这一片永远不变的话题,便是巫蛊之术,不是吗?”外婆就是身处其中的一员,所以我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宿命。
柳川南点头:“苗疆以巫蛊之术著称,巫蛊之术一开始是不分家的,但是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两个流派,蛊术这一门曾经分为五支。”
“五毒蛊。”我接话道,“蛇、蜘蛛、蟾蜍、蜈蚣和蝎子,草九姑当日在我家攻击我们的时候,用的是青蝎,墨白用的是蜘蛛。”
剩下的三个,蜈蚣和蟾蜍没有露面,至于蛇……
“柳川南,你在五毒蛊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盯着他的一双重瞳问道。
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相信他不懂蛊术。
“我从未骗过你。”柳川南无比严肃的看着我,“我不会蛊,因为我生在长白山而不是苗疆。”
“蛇族分部很广,几乎遍布全国各地每一个区域,但是总体上分为南北两派,南方以蛇蛊为代表,盘踞在苗疆,北方以出马仙中的柳仙为代表,根据地在长白山,所谓草仙不过山海关,所以,千年前,蛇族南北两派是互不通往来的。”
“你生在长白山,应该是属于柳仙那一派的,但是为什么又会被困在蛟龙坡这么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柳川南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道:“这是一场美丽的阴谋,我从不后悔来苗疆,因为这里有你,小茶,正如你所说,过去的便过去了,咱们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而当下在我看来,是不关长白山蛇族的事的,想要对我下手的,是苗疆的五毒蛊。
“白、黑、姬、吴、草,这五个姓氏分别对应着五毒蛊,白是蛇蛊,草是青蝎蛊,黑……”
“你错了,白是蛇蛊,草代表的不只是青蝎蛊,还有更厉害的帝王蝎蛊,所以,草九姑并不是这一门的老大。”柳川南纠正道,“我被困住的一千两百年,五毒蛊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所以我目前也不能完全分辨出哪一个是哪一门哪一派,我只记得,当年五大姓氏是这样排列的——”
“白氏蛇蛊在五毒蛊中为首,下面分别是草氏蝎蛊,黑氏蜘蛛蛊,吴氏蜈蚣蛊,以及姬氏蟾蜍蛊,这五大毒蛊团结一心,受命于五毒教,那个时候的五毒教属于国家机构,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替掌权者排除异己,保证国家稳定。”
这也太让人震惊了,没想到很久以前还有这样一个庞大的五毒教这么牛。
但是如今,五毒教早已经不存在了,五大毒蛊也隐于市井,不为常人所知,这里面的沧海桑田,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解释的清楚了。
“但凡一个组织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内部就会起纷争,想要一家独大的人比比皆是,五毒教分崩离析也是情理之中。”我分析道。
一千两百年的演变,或许有些分支早已经消失了,而也有些分支融合,是敌是友,谁强谁弱都无法分辨。
当年蛇蛊这一支为老大,所以叛乱的人肯定不是蛇蛊这一族,毕竟他们本就是领头者,那么,其他四大蛊族之间,是谁挑起了纷争?
我姓白,外婆在四十多年前是有名的蛊师,她养的应该是蛇蛊,所以……外婆的本命蛊应该是蛇!
我猛地看向柳川南,不自觉的抚上他的那双邪魅的双眼,深深的看着那双重瞳。
重瞳者,天生蛊种,这样的人是各大蛊师争抢的对象。
一千两百年前,明明应该生活在长白山的柳川南,为什么会出现在苗疆,其中的原因似乎呼之欲出了。
我的手在他眼角流连,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贴着他的脸颊,低沉的嗓音响起:“小茶,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别走了,好吗?”
我勾住他的脖子,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柳川南,你不怕我吗?”
我的外婆是蛊师,她的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秘密,而我现在也已经被盯上了,我必定是要走蛊师这条路的,而柳川南是天生的蛊种,他不怕我拿他做工具?做武器?
柳川南笑道:“小脑袋瓜里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以他的本事,也没谁真的敢动他。
却没想到他又接了一句:“但如果你要是真的想,无论怎样,我都愿意。”
“你疯了。”我心中感动,紧紧的搂住了柳川南。
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别的依靠了,真的没有了,所以我更不能再连累柳川南。
柳川南贴着的耳垂轻声说道:“我愿意为你而疯。”
我当时眼泪便掉下来了,趴在他怀里莫名哭得泣不成声,他就那么抱着我,任由我发泄情绪。
哭够了,他拧了冷毛巾帮我敷眼,他坐在沙发上,我躺在他腿上,微微闭着眼睛,感受着那股清凉往我的眼皮底下钻,脑子里稀里糊涂的还想着不少事情。
草九姑姓草,玩蝎蛊,这对得上;墨白玩蜘蛛蛊,理应姓黑,黑与墨,呵呵,这微小的变动可真是妙啊;至于姬……
我又想到了姬贝贝腿上的那块拜月蟾蜍的印记,姬姓对应蟾蜍蛊,怎么会这么巧合?
姬贝贝又是来自湘西,她说她母亲得了怪病,一夜之间浑身冒出了无数的弹珠大小的瘤,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被她的本命蛊-蟾蜍蛊给反噬了。
每一个高阶蛊师都有属于自己的本命蛊,而本命蛊有时候是可以传承下去的,一千两百年间,姬氏一门慢慢凋零,但是他们的本命蛊应该是传承下来了,但是他们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不会控蛊,本命蛊不认主,这才导致了反噬。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拎紧,姬贝贝会不会就是她自己口中的那第三个人?
我的血和墨白的血融合,冒出了那些黑腿蜘蛛,那我跟姬贝贝的血融合呢?
那如果是我们五大毒蛊的传承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我想象不到,却跃跃欲试。
甚至,当时我便从柳川南的腿上爬了起来,要回学校。
“你干什么去?”柳川南拉着我不让我走。
我现在也不瞒他:“我闺蜜,你见过的,姬贝贝,她大腿上有一个蟾蜍胎记,我怀疑她就是蟾蜍蛊那一脉的传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却喜欢墨白喜欢到了骨子里,我害怕她出事。”
“你不碰她还没事,你一碰,就暴露了。”柳川南提醒道。
对啊,墨白现在的目标显然是我,姬贝贝在他眼里目前只是个跳板,是个透明人,但是我一旦弄出风吹草动,就会被墨白捕捉到。
比起姬贝贝,我懂得多,也有自保能力,但她却实实在在的手无缚鸡之力啊!
我不能把她往这个漩涡里面拉。
“我真想现在就去了结了墨白。”我恨的牙痒痒。
虽然他长的跟我哥哥一模一样,但是他跟我哥哥本质上有着天壤之别,哥哥那么善良,墨白这个大魔头怎么跟他比?
之前我还在猜测,我们的血液都这么奇特,会不会是有血缘上的关系,现在看来不是。
我甚至在心里面庆幸这一点,完全忘了曾经我多希望他是我的哥哥。
“墨白你动不了,也别动。”柳川南严肃道,“这是根线,可以拉出很多东西,你这些天跟在他身边,那些小动作,或许早已经被他看在眼里,他盯着你呢,你得做戏,得沿着他想要看到的路线去走,才能牵扯出更多的东西。”
“沿着他想要看到的路线?”我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他想要看到的路线,就是融合,将五大毒蛊继承人的血完全融合,对吗?”
柳川南点头:“五大毒蛊,按照你的猜测,已经集齐了四个,唯独还剩下一个蜈蚣蛊。”
“这个蜈蚣蛊的传人又会在哪?”天下之大,想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或许我们一辈子也遇不到。
“这个人必定在苗疆这一片。”柳川南斩钉截铁,“或许就在对方的手里,或许,他还游离在某个角落,但他必定在苗疆。”
我仔细品味柳川南的话,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心里必有不甘,他也在潜伏着等待机会;如果他像姬贝贝一样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一个弱小的存在,那么,他也没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苗疆的地界。
我猛地抬头看向柳川南:“那如果这一脉断了呢?”
“不会的。”柳川南否定了我,“只要蜈蚣蛊这玩意还存在,那么它必定有一个根,这个根我们称作蛊灵,蛊灵一灭,蜈蚣蛊便再也养不起来了,你懂这个道理吗?”
蛊灵!
也就是说,我们所有继承人大腿上的这个印记,就是我们所对应的毒蛊的蛊灵印记,那……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睡裙朝着大腿上看去,那血红色的印记明晃晃的,看起来并不像蛇。
“我的印记跟姬贝贝的不一样,她的是扁平的,胎里面带出来的,不痛不痒,我这个……”我红着脸抬头看了一下柳川南,不好意思道,“是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的,越来越大,越来越红,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图案,根本不像蛇。”
而且我意识到,我和姬贝贝在见到墨白的时候,自然产生的那种想要接近他的强烈意识,可能也跟我们的身份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一点我不想跟柳川南说,害怕他吃醋。
柳川南摸了摸我的印记,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闹也闹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搬走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柳川南讨好的抱我重新去冲个澡,刚将我抱回床上,附身上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时候我俩浑身滚烫,他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我伸手要去接电话,被他按着不让。
手机铃声不停的响,一遍之后,立刻又来了第二遍,我弓起腿撑住柳川南的身体,跟他拉开距离,翻身去拿手机。
手机就在床头柜上,我趴在床沿刚拿到手机,他也压了上来,一个劲的黏着我。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姬贝贝忽然给我打电话,很不寻常,我立刻就接了。
姬贝贝的声音焦急的传来:“小茶,出事了,金巧巧出事了。”
“她出事关我们什么事?”这个金巧巧我一提就烦,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就是有点事情,他家也能帮她摆平的,我们凑什么热闹。
姬贝贝接下来的话却给我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金巧巧这两天都没来上学,据说出事就是在5号我们一起爬山后回去,高烧不退,呕心想吐,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他家人把她送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就在刚才,我听朋友说,他爸爸亲自出马,找我们系院长谈话去了。”
“院长?”我的心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柳川南也听出了端倪,不闹了,“他爸这是要追究责任了?”
“怕就怕的这个,金巧巧出事前,最后是跟我们几个在一起的,这一查,我们几个都得连坐,小茶,我们完了。”姬贝贝说话都带哭腔了。
我身子也跟着一僵,要是真的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我们几个。
我赶紧安慰:“说不定说的也不是这个问题,再者,她出了事,也不能随便就栽赃在我们身上,他爸虽然手里有权,但是无故冤枉好人,被媒体爆出来也不好,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会太为难我们的。”
“希望是这样吧,只是我觉得情况不乐观,要不,你回来一趟,咱们再商量商量?”姬贝贝提议道。
我连忙答应:“那好,我现在就回宿舍去。”
挂了电话之后,我整个人也很紧张,这是关乎到我们前途的事情,不能出一点纰漏。
我穿衣服的时候,柳川南站在一边看着我,问道:“你现在回去能起到什么作用?”
“至少我得跟姬贝贝在一起,到时候真的被查问起来,咱们也能统一口径,不至于因为紧张而说错话。”说错一句话,有可能就万劫不复。
“你就没想想,那个女生是怎么出事的?”柳川南问我。
我摇头:“可能并不是因为跟我们去爬山出事的呢?”
“什么原因会导致突发疾病?什么突发疾病却又是找不到病因的?”柳川南继续问我。
我脑子飞速运转,金巧巧当天跟我们一起在山上的时候,并没问题,即便是受了累,但是精神很好。
之后我们坐着墨白的车回去,她一路上也是叽叽喳喳的,直到她家司机在学校门口等着,将她接回去。
根据姬贝贝所说,回去她便病倒了,那么,出事的时间点应该就在她跟我们分别到家之间这一段,而诱因,很可能就是在跟我们分别之前。
为什么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天我们爬山,之后在寺庙上香祈福,金巧巧还求了姻缘,然后我们跟着墨白的车回来,在车里,金巧巧一直在跟墨白说话,墨白开车,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随后……
“墨白递给金巧巧一瓶矿泉水,金巧巧当时便喝了,之后有没有带回家去我不确定。”我像是抓到了什么似的,“金巧巧出事很可能跟墨白有关,她总是黏着墨白,谁都会嫌烦。”
说到这里,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墨白动手,肯定就是在矿泉水里面下了蛊,给金巧巧一个小教训,既然是蛊,那就不用担心了。”
“所以,你就可以用你的血去解金巧巧身上的蛊毒了?”柳川南张嘴便反问我。
我点头,他却点了一下我的脑袋:“傻瓜,真的到了非你出手不可的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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