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山听了这番话,不知秦王何意,但是听着语气却是满不在意的,甚至有些轻蔑的意思。
虽然是寒冬腊月天,他也觉得脑门上冒着一层细汗。按捺住内心的不安,秦王已经深居简出,不上朝五年了,对他的事情却如数家珍。不由得心惊肉跳的。
道:“秦王好记性,是下官的一生入仕之程。但不知有何见教?”
秦王道:“本王只是想提醒沈尚书几句,沈尚书这官来的太过容易,这几年只顾着自己平步青云了,还是要小心些。有道是登高易跌重。要好好珍惜当下才是,万一不小心惹祸上身,就可怜这偌大的尚书府了,别一败涂地,半生潦倒。最后一场空。”
沈南山暗暗惊讶,半夜就为了提醒他小心谨慎些吗?
“是,那是自然的。多谢王爷提醒。”
秦王又道:“后日便是本王大婚了,沈尚书这几日想来也是忙碌的很,早些回去歇息吧。再有一句,本王最恨有人伤害秦王府的人,所以请沈尚书好自为之才是。”说完便撩袍上了马车一径去了。
一阵寒风吹来,沈南山才觉得清醒了些,看着秦王府的马车过了街角消失不见。
又见地上跪着四个守门的下人,道:“赖管家处理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他们。”
说完也就进去了,听到后面有个人磕头求饶的声音,心中更添一层烦闷。
原本好几天的乌云密布,到今早便全部散去。天朗气清,只是还有些冷。晨起沈轻凤便梳洗了去给沈老太太请安。
到了松鹤院,沈老太太身边的绿衣说:“四小姐有礼了,老太太去老爷院子了,说是昨夜老爷一夜未睡,更兼吹了冷风。今日晨起便请医来诊脉。老太太不放心,亲自去看了。”
沈轻凤轻笑,这就受不住了。还伤了风寒。
便带着人回去自己院子了,李氏早就派人将嫁妆全部弄好了,所以她趁今日要将自己的东西全部装好带去秦王府,心有又不免伤感一回,别人家女儿有父母的,哪里需要自己一一料理,只怕是依依不舍。
哪里像她想要快快逃离才好的。
边整理着,就听到外面有人来说:“樊姨娘来看小姐了。”
说话间便已经进来了,沈轻凤上来迎,笑道:“姨娘见笑了,在整理物件儿,这里乱的很,姨娘这边坐坐吧。”
两人坐在小花厅上,莲心端上茶来,便去接着收拾东西了。樊氏见地上箱柜好几个,里面又摆满了东西,笑道:“知道小姐这里这样忙碌,倒是我打扰了。”
“无妨,可是为明日的事来的?”
樊氏有些不好意思道:“自然是的,府中内务是由夫人做主的,刚好明日是夫人一起长大的表弟袁洪波会将铺子的账目拿过来,这是官中的规矩不可破,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了,只是借小姐半个名儿便好。”
樊氏想要除掉李氏,为自己和孩子寻找出路,所以想借用她沈轻凤的名义处理一些事情,原本沈轻凤也是自己打算要出手的,如今有樊氏代劳便更好了。
沈轻凤轻笑道:“好,明天我便配合姨娘的行事,只是姨娘到底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此次过后还请收手才是。”
樊氏脸色一变,半是叹气半是感慨道:“原本大夫人(沈轻凤母亲何敏)主持府中内务,待人温和怜惜,从不苛责陷害,勾心斗角。沈府自然有我的一席之地,也不必如此。可是如今的夫人哪有那个气度,想来你也听说了,新进府的徐姨娘这几日也病着了,还不是她作践的。要是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然三个月了只怕难缠。小姐放心,我不过想给孩子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只要我和孩子好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沈轻凤听到说自己的母亲来,手中的青花茶碗盖子啪叽一声掉了下来,愣了片刻,才道:“如此最好了,我这里还忙的很,姨娘想请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的。”
樊氏原本还想说些话的,知道沈轻凤心情又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便讪讪地整衣离开了。
见小姐闷闷不乐的,杨沁上来劝解道:“小姐,其实小姐想做什么事情,我们自己也是可以的,不必和樊姨娘招惹上。又让小姐不开心了。”
沈轻凤长舒一口气,微微收拾了心情,道:“先不说这些了,樊氏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让李氏不再执掌沈府算什么,怎么抵得过我的丧母之痛。你今日夜里去一趟账房,帮我办件事情。把这个东西..............”
杨沁将纸包放在怀中,郑重地点点头,道:“小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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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听到说沈南山一夜不得好睡,今日一早便请医来治,沈老太太连忙梳洗了赶过来瞧他。
这些时日,沈南山一直极其宠爱新纳的徐姨娘,连续几日留宿缠绵不止。所以昨夜也在徐姨娘的云霞院。今日病后连起身都不能了,所以也不敢挪动。
李氏早就对徐姨娘这个戏子很不满了,便要趁机刁难一下。
但蔡嬷嬷扶着沈老太太到了云霞院的时候,就看到李氏指着徐氏的鼻子在骂:“好个戏子无情,下贱的娼妇,勾的老爷魂都没有,全部精力就花在你身上,原本老爷牛一样强壮的身子,怎么昨夜一吹风,今日就病如山倒了,你倒是说啊!”
而徐氏只在一边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句话也没有。甚是可怜的样子。
见老太太亲自来了,李氏连忙收敛了,上来请安道:“请母亲安,没想到,还劳烦了母亲亲自来。”
沈老太太也不理会这些小打小闹的,只是进去屋子里,看了一眼塌上的沈南山。又问道:“大夫看了,可怎么说呢?”
赖管家端上一杯老君眉,道:“回禀老太太,大夫是说寒气入体,更兼心悸难安。所以病倒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吃几剂药发散发散就好了。”
沈老太太又问道:“既然不是什么大病,怎么会病倒不起呢?是哪里请来的大夫?”
赖管家毕恭毕敬地回道:“回禀老太太,还是府中常来的张大夫,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说是老爷这几年虽然很少生病,但是政务繁重,时长作息饮食不当。是以这次发病的症状会更为严重,但也是好事,将这几年体内的毒一并排除才好。好生吃剂药也就无碍了。请老太太宽心才好。”
老太太听了才放心些,见沈南山有些转醒,睁开眼睛,便坐在塌上的矮凳上道:“觉着怎么样?”
沈南山原本先扎挣着起来给母亲请安的,掀开银火色撒花褥子后,只是觉得全身乏力,动弹不得。
沈老太太连忙按住不让起身,又捏好被角。道:“好了,既然病着还行什么礼,你们母子之间,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才是。”
沈南山道:“恕儿子不能给母亲请安了。”
又看一眼赖管家,赖管家会意。便将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全部带了出去。
沈老太太问:“怎么一病就到了这个地步,大夫说还有心悸难安的原因,可是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南山叹一口气道:“让母亲为我担心,儿子不孝。只是儿子在想让风儿嫁给秦王是不是正确的。秦王只怕不比裕王好说话。只怕会出事情,到底是冒险了。”
沈老太太道:“事到如今,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珍儿才会好好听话,让她嫁给裕王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凤儿,一个孤女。皇上下旨赐婚的,我们府中也不能接二连三地有人暴毙,只能如此了。更何况秦王府如今只剩下秦王一个人,等七年之后秦王身死。树倒猢狲散,连如今的王府空架子的也撑不住的。也不足为惧的,眼光该放长远些才是。只要宫中润儿无事,其余地都可以在商量的。”
“昨日亥时了还是秦王亲自送回来的,足以证明秦王对凤儿的重视,再者裕王只怕是知道了凤儿才是原本的沈三小姐。心中也是不忿的。如今玳瑁扇子还没有找到,如何是好?”
“好了,凤儿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庆国公府已经倒下了,还有什么依仗。更何况秦王就是个将死之人,连我只怕还死在秦王的后头呢,你有何惧?皇上忌惮秦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除非秦王府造反,不然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呢?你好好养着,那日在普天寺,你媳妇亲自搜了风丫头的屋子说没有那把扇子的。既然不在她那里只能别处去寻一寻了。你好好养着吧,明日凤丫头出嫁了便好了。”沈老太太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才出去。
出了房门,见徐氏娇娇弱弱的站在一边,上身海棠红小妖儿,下身梨花白罗裙。显得越柔弱可人。
沈老太太皱着眉头轻哼一声,道:“到底是沈府的人了,打扮的这妖艳样子给谁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道是:何处春深好,春深富贵家。马为中路鸟,妓作后&庭花。罗绮驱论队,金银用断车。眼前何所苦,唯苦日西斜
李氏听了心中暗自得意,更是作践起徐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