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暗淡,星光阴冷。一队高矮参差的巡逻兵迈开急促脚步,无声无息穿行于哈格尔基地,神色匆匆赶往宽大空旷的练兵场。途中偶尔遇上一些明哨或暗岗,但值勤人员看到领头人是沈刚时,都放松警惕,打消疑虑,肆意调笑几句便挥手放行。有的甚至百般巴结、刻意讨好,这让提着一颗心的逃亡者稍稍吁了一口气。
一个哨所头目盛情款款拉着沈刚,执意要为他递烟点火。沈刚无奈,只得停下脚步,和对方称兄道弟互捧一番,之后才嘴叼香烟带大家继续奔向目的地……
许文龙一手架着梁诗绮,一手平端AK47,眼睛不时警惕侦视着四周。
梁诗绮因为大病未痊,身体虚弱,没走多久便气喘吁吁,冷汗直流,双腿像灌满了铅般沉重极了。尤其那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更让她双眼发黑,几欲栽倒在地。但她依然咬牙隐忍着、坚持着,依然流着泪念念不忘离她而去的修女苏姗。
“你说她死了后会上天堂吗?”行走间,梁诗绮忍不住轻声问许文龙道。
“当然,”许文龙随口答道,“好人去世都上天堂,只有坏人才下地狱!”
“这就好!”梁诗绮松了一口道,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天堂没有暴力,没有战争。但愿她在那里过得幸福、过得快乐!”
“那是肯定的。”为了让梁诗绮不再劳心分神,许文龙只好顺着她意思回答道。
转过一座废弃山洞,练兵场便近在咫尺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家就可以悄悄跳上汽车,永远脱离这水深火热的虎狼之地!
索菲娅摸了摸绑在腰间的提包,抑制住一颗狂跳不安的心,用迷醉温柔的目光看着前面领路的沈刚。脱却牢笼,奔向自由,从此便可以和心爱的人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了。这如何不让人开心不已?怎么不让人兴奋难捺?
“咔嚓咔嚓……”一阵沉重而杂乱的皮靴声自远处传来,似铁锤般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过不多久,一支松松垮垮的巡逻小分队便隐约出现在大家眼前……
“怎么办?”肖恩和凯伦骇然色变,目光紧张不安看着身后的许文龙。
这可是第一次面对面遇到真正的叛军巡逻兵。接下来会怎么样呢?还会像刚才一样有惊无险顺利通过吗?
索菲娅心如鹿撞,遍体冒汗,腿肚子忍不住簌簌簌抖了起来,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再次高高悬了起来……
许文龙松开梁诗绮,轻轻对肖恩和凯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惊慌。
沈刚放慢脚步,抬起头镇定自若喝问道:“口令!”
“销魂!”巡逻队中传来一个破水缸似的嗓音,“你们是哪部分的?长官是谁?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侍卫队的!奉紧急命令巡查各个岗位!”沈刚随口回答道。
“侍卫队的?”“破嗓子”疑惑地嘀咕着,加快脚步迅速走了过来。
沈刚挥了挥手,停住脚步静静等着迎面而来的巡逻兵。
许文龙和穆萨等人立刻全神戒备,做好随时迎战准备。
“破嗓子”带着六个巡逻兵一溜小跑走了过来,翻着白眼阴阳怪气说道:“原来是沈护卫呀,失敬,失敬。不知基地里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沈护卫又是奉谁的命令前来巡查?据我所知,这巡逻查岗之责好像不是侍卫队的职权范围吧。”
沈刚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回答道:“司令官刚刚接到紧急情报,说哈朗村活跃着一股不明身份武装分子。而且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极可能针对那些美国人质而来。所以,呵呵呵……兄弟我就只有勉为其难地来了。”
“是吗?怎么我们巡逻队没接到加强戒备的命令?”“破嗓子”半信半疑看了沈刚一眼,又歪起头嘀嘀咕咕打量着那些高矮参差的“巡逻兵”。
“情况紧急,而我和参谋长又正好在司令官身边!说实话,这么半夜三更、寒风凄凄的,谁又愿意跑出来活受罪呢?谁不想搂着娇美小娘逍遥快活呢?不瞒兄弟你说,司令官分给我的骚小娘正眼巴巴等着我回去呢?”沈刚装着牢骚满腹的样子抱怨道。面对正牌巡逻兵,他可不能像刚才那样随便发火,随便训人。得尽量表现谦恭一点,以防对方看出破绽。
“呵呵呵……沈护卫近水楼台,跟着司令官吃香的喝辣的,晚上还有风骚娘们相陪,这可羡煞兄弟我了!”一说到女人话题,“破嗓子”不由来了精神,一边逐个审视着穆萨等人,一边淫笑着调侃打趣道。
说话间,“破嗓子”突然笑容凝结,身子僵直,发绿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娇俏飒爽的索菲娅,一大滴口水跟着从嘴巴里“叭哒叭哒”掉了下来……
许文龙暗叫一声“不妙”,随即捏紧双拳蓄势待发,密切关注“破嗓子”一举一动。准备一俟情况不妙,便即一拳送他上西天!
索菲娅被盯得手脚无措,心里发毛,颤巍巍提着一颗心大气不敢出。
沈刚干笑着掏出一包香烟,乐呵呵走过去说道:“来来来,大伙儿抽根烟,也好暖暖身子歇歇气。一会完成这趟该死的任务,就可以到床上销魂快乐去了!”
“哦?是的是的,马上就可以销魂快乐了!呵呵呵……”“破嗓子”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接过香烟心不在焉回答道。
穆萨心思乖巧,立刻掏出打火机就要过去帮忙点火。
许文龙心里一动,赶紧接过穆萨打火机,压低头上钢盔,小心为“破嗓子”点燃香烟……
“破嗓子”就着火苗猛抽几口,斜睨着许文龙疑惑地问道:“这位兄弟怎么这么面生呀?”
“我战友!”沈刚连忙回答道,“从国内辗转来到这里,专门投奔司令官的。”
“是吗?”“破嗓子”不以为意点了点头,目光越过许文龙,像磁石般直直射向屏息静气站着的索菲娅。他对沈刚那牛高马大的战友可不感兴趣,魂儿早被娇俏可爱、柔性十足的小巡逻兵勾掉了!
沈刚见此情景,心里不由暗暗叫起苦来。这该死的基佬,这遭瘟的变态,竟然被一个女扮男装的人给迷住,真是莫名其妙瞎了眼!”
“破嗓子”色迷迷看索菲娅,嘴里含嗔带怨说道:“我说沈兄弟呀,你跟着司令官天天搂娇娘做新郎,日子过得比神仙还快活,什么时候会为小弟我考虑考虑呢?”
“哪里哪里,”沈刚强忍一口怒气,堆起满脸笑容说道:“这样吧,过两天兄弟我一定帮你介绍一个白白嫩嫩的那个……嘿嘿……那个……”
“那就有劳兄弟你了,小弟我感激不尽!不过,”“破嗓子”话锋一转,恬不知耻指着动也不敢动的索菲娅说道,“我看拣日不如撞日。沈兄弟还是现在把那位小弟介绍给我吧。呵呵呵,让我们交交朋友聊聊天,怎么样?”
沈刚头脑一阵眩晕,身子摇晃着几乎就要栽倒在地……
一起巡逻的叛军听了,个个挤眉弄眼,嘻嘻调笑起来。
许文龙赶紧掏出香烟走了过去,一边向气晕了头的沈刚使劲眨眨双眼,一边若无其事为叛军们撒烟点火。
沈刚见了,立马从震怒中清醒过来,不停打着哈哈说笑道:“既然兄弟吩咐,小弟我唯命是从。这样吧,等这次巡逻任务一结束,小弟明天就把那小兄弟带来见你,你们可以……嘿嘿……你们可以那个……那个尽情聊天了。”
“好,痛快,兄弟果然是个豪爽之人!”“破嗓子”双手一拍,眉花眼笑对沈刚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沈刚擦了擦直冒冷汗的手掌,嘴里轻吁一口气回答道。
穆萨和巴什等人紧绷的神经不约而同跟着松驰下来,脸上全都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欣慰笑容。真是上帝保佑,“破嗓子”没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刚见“破嗓子”不再纠缠,于是笑嘻嘻对他说道:“那么,咱们就此别过分头巡视吧。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可别误了司令官大事。再说了,兄弟我还得回去继续自己未完的春梦呢!”
“急什么,”“破嗓子”哪舍得就此离开,摆着手没话找话说道,“谅几个毛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若想硬从我们基地抢走美国人,那简直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所以这巡逻之事呢,也就不争这么一时三刻。老实说吧,小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标致的毛头小兵呢?”
“那是那是。”沈刚心急如焚,有口无心回应道。
“只可惜身沈护卫身在福中不知福哟。”“破嗓子”淫笑着窜到索菲娅身旁,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摸向她脸颊道:“你说是不是小兄弟?瞧瞧你这张小脸,多干净多细腻呀。简直比牛奶还要白,比花儿还要鲜嫩!呵呵呵……”
“别,千万不要!”沈刚万万想不到“破嗓子”会如此猴急,大惊之下飞快冲了过去,试图阻止他的下作之举……
然而一切都晚了。在一阵羞怒交加的斥骂声,索菲娅抬手一记耳光扫了过去。
“破嗓子”大惊,慌乱中抬手一格,以期格开横扫过来的耳光。却不想耳光没阻住,却意外把索菲娅头上的钢盔撞歪了,让她一头如瀑秀发顿时飘飘洒洒纷纷扬扬散落出来。他这下彻底懵了,晕菜了,捧着滚烫的脸颊半天说不出话来。
索菲娅怒极出手,真容暴露,方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无以挽回,心里一时间追悔莫及,悔不当初,楞楞举着一只手回不过神来。
事已至此,沈刚无暇他顾,平地里纵身扑向“破嗓子”,双眼闪着寒光喝道:“杀……”
许文龙闻风而动,抓住两个巡逻兵的脑袋猛地一碰,同时右腿一屈一伸,呼地踢向另一个巡逻兵……
嘭,两个低头点烟的巡逻兵眼一翻,双双一声不吭软倒在地。而胸膛中腿的巡逻兵则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撞向一棵大树,眼见活不成了。
许文龙一招得手,再无迟疑,如风窜到一个愕然而立的巡逻兵面前,抱着他脑袋生生一扭,“咔嚓”一声把他送上西天,再顺手扯下他肩上的AK步枪,反身一枪托砸向一试图开枪的士兵。
举枪欲射的巡逻兵惨叫一声,翻着白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许文龙势如猛虎,疾若流星,举手投足间连毙五人。
穆萨和巴什也不落后,在许文龙出手一瞬间,便不约而同扑向一个大块头巡逻兵,合力把他放倒在地。摁头的摁头,捂嘴的捂嘴,费了好一番手脚才把他解决掉。
许文龙大拇指一竖,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穆萨和巴什咧嘴一笑,也跟着竖起拇指向许文龙晃了晃,一脸崇敬回答道:“酷,酷!”
沈刚和“破嗓子”体格相当,势力均衡,分分合合打斗良久,最后像泼妇般抱在一起翻来滚去,谁也奈何不了谁。
巴特和萨拉提有心上前助一臂之力,却被两人翻来覆去弄得眼花缭乱,无从下手,只好紧握匕首站在一边干瞪眼。
索菲娅恼恨“破嗓子”轻佻无礼,又担忧心上人生命安全,也提着一顶钢盔走上前去,杏眼圆睁想伺机帮沈刚一把。
梁诗绮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凯伦和肖恩的搀扶下远远站在一边,悬着一颗心紧张看着纠缠在一起的沈刚和破嗓子。
缠斗一阵,“破嗓子”占个先机,圆睁怪眼挺身一跃,把压在身上的沈刚一举掀翻在地,顺势掐住他的喉咙,高举拳头便欲砸将下去……
索菲娅眼疾手快,举起钢盔狠命一击,嘴里余怒未消喝骂道:“流氓,变态,我叫你摸,我叫你摸!”
嘭,“破嗓子”头上重重挨了一钢盔,钻心的疼痛让他顿时眼冒金星,立身不稳,晕晕乎乎一头栽倒在地。
沈刚趁机翻身跃了起来,一膝盖顶住“破嗓子”身子,接过巴特递来的匕首,寒光闪闪毫不犹豫插进他喉咙……
“破嗓子”哀号一声,双手紧紧捂着鲜血迸涌的脖子,瞪着一恐怖的眼睛直直看着沈刚。良久才头一歪,脚一蹬,抽蓄着身子一命呜呼了。
沈刚抬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破嗓子”,咬着牙恨恨地怒骂道:“贱人,变态,不作死就不会死,差点坏我大事了!”
索菲娅欢叫一声,忘情扑入沈刚怀里,紧紧搂着他再也不愿不松手……
大家松一口气,脸上齐齐露出轻松愉悦的神情。
沈刚推开怀里的索菲娅,满含歉意对许文龙说道:“真不好意思,本想喝令那该死的快滚,却没想到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也是我一时气晕了头,担心……担心索菲娅受到伤害,所以……幸好上帝保佑,没出什么乱子!否则……否则……”
许文龙没谈过恋爱,不懂得魂牵情人、不顾一切的感受,但他失去过对他关怀备至、恩重如山的阿姨郭艳萍,所以也不好责怪沈刚,只好叹着气安慰他道:“抓紧时间走吧,在这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出意外!”